第22章 《》二十一、報信靈鷲寺懲治牛首女
且說眾護法在山神廟吃喝正歡,大伽藍忽問道:“這師徒動身了罷?”山神道:“這師徒人馬四口,已過了這兩界山,正往西趕呢!”二伽藍道:“一人一匹快馬?”山神道:“不快!一匹馬馱唐僧,一匹馬馱行李,大圣步行引路,山路難行,不快。”老四道:“叫他們走幾天我們再追。”老六道:“不能白吃白喝兩位老哥的,咱也得有所表示。”老五道:“我們從靈山帶來的那兩尊純金佛像,送給老哥聊表心意罷。”山神和土地道:“我們這里常年不來親朋,今天你們光臨,我們高興還來不及,哪里還好意思收禮?”老大、老二各自從腰兜里掏出佛像,放在了桌子上,道:“兩位老哥不要客氣,靈山上這佛像多的是,何必謙讓。”土地和山神道:“恭敬不如從命,那我哥倆就笑納了。”說著,兩位便把佛像收了起來。老大道:“誰愿回去給佛祖報個信?順便再給土地、山神老哥帶點禮物。”老六道:“小弟愿往。”老大道:“快去快回。”六伽藍便辭了眾人,起祥云直奔靈山。
行有三個時辰,六護法便回至靈山,面見了如來。如來問道:“這妖猴可有動靜?”伽藍道:“出得山來,不曾遠去,卻隨了西來的取經僧。”如來道:“這可是真的?”伽藍道:“小人和當地的土地、山神親眼所見。人馬四口,離了兩界山,已往西行,那猴子在唐僧后邊跟著還叫‘師父’呢!”如來道:“我本要再派幾個護法保護取經人,現在好了,你們六個即可保護取經人,又可監視孫猴子了。你等皆要盡心,將來都要計大功一次。下去稍事休息,便可回去。”伽藍喏喏退去,直奔西山花園。偷偷在敬佛洞里拿了幾件寶貝,便下了靈山。出山門后,遂聚幾朵飛云,向兩界山飛去,不消多少工夫,這伽藍已停在土地廟前。進得廟里,彼此都相見了,大護法道:“佛祖說了什么?”老六道:“叫我們不但監視大圣,還要保護取經人。”老四道:“有一個大圣就夠了,還用我們保護?”老三道:“可給山神、土地兩位老兄帶了禮物?”老六道:“我特意去了趟敬佛洞。”說著從法衣兜里掏出了二尊金菩薩,放到了桌上,土地和山神只不敢受。護法道:“你們把這些換成銀錢,可以補貼家用,我們用不著這。弟兄們在這吃喝用度,不都得用銀錢用買,收下罷。”土地、山神再三稱謝,才受了禮物。土地重整菜肴,招待這群伽藍。山神道:“你們每日派個兄弟往西走走,看看他們師徒的行程,有了新情況能隨時知道。”護法們便依了山神,每日去一個護法往西看一看。一連十多天,師徒二人都是遇晚住宿,天明行路,眾伽藍落得個在土地廟快活。這日老三回來說:“各位弟兄,我們的家看樣要動一動了。”老大問:“這師徒有了新情況?”老三道:“我去尋查他們,這師徒行到狼頭山口卻停了下來,他們問了個上山的村民,也牽馬上山去了。我跟著上去一看,人山人海,要起大廟會,看樣子這唐僧要停兩天。”老大道:“聽迦葉尊者講,這山上起廟者,是佛祖的三個獅虎獸。原本偷著下山,是為了玩樂,被觀音菩薩派了任務,叫他們三個護送取經人。”老五道:“奶奶的,我們竟和寵獸混在一起了。”老大道:“寵獸是明保,咱是暗保。”老四道:“再加上一個孫大圣,這下可熱鬧了。”老大道:“我們這就搬到狼頭山山神那里去。誰愿回靈山?”老五道:“小弟愿往。”說著六個護法別了五行山山神、土地,往西奔去。
卻說老五岔開道,縱飛云,直奔靈山。小半天工夫,便來在大雷音寺。如來剛與眾說法結束,正聊閑事,聽阿儺傳話,便散了金剛、菩薩,把伽藍叫到跟前。五護法行了禮,侍立一旁,如來道:“那取經人和妖猴走到哪了?”伽藍道:“那狼頭山要開大廟會,他們二人也上了山。看情形一二天不會動身,所以來回報一聲。”如來道:“你們做得對。你且下去喝茶,不要走開,聽我命令。”伽藍退步而出。如來叫阿儺道:“你把牛首菩薩請來,我有事吩咐。再把六丁六甲神叫來,等在門外,也聽我吩咐。”阿儺也退步而去。
一時,牛首菩薩來到廳內,向如來施禮。如來道:“你已演進到第幾法身?”牛首菩薩道:“我已演進到第六法身。”如來道:“今有妖猴被取經人陳玄奘放了出來,卻又做了取經人的徒弟,我怕他不服玄奘的管教,要給他戴一個箍咒兒。原本我已給取經人選定了三個徒弟,就是西園里的三個獅虎獸。”牛首菩薩道:“這我知道,他們私自下界,現在狼頭山,被觀音菩薩給戴上了金箍兒,現在可聽觀音菩薩的話了。”如來笑道:“這三個小畜生不但聽話,現在都稱作方丈念起經來。我叫你去一趟,是叫你想辦法也給妖猴戴上一個‘金箍兒’。”菩薩道:“這有何難!”如來道:“這妖猴可不比三個寶貝,你要小心。”菩薩道:“請師父放心。”如來道:“你再把這四遍‘緊箍兒’的咒帖,交給唐僧,叫他依次默默記熟。等他記熟后,你要把這咒帖收回,原樣給我帶回。”說著,便遞給菩薩一個金箍兒花帽和一個折疊好的帖子。又道:“這箍兒藏在禮帽里,只要戴上,帽兒可摘可戴,金箍兒就見肉生根在了頭上。你功力未到,千萬勿看咒篇兒。你告訴取經人,第四篇是孫猴子的,第一、二、三篇是大虎、二虎、三虎的。只要哪個不聽管教,他便念哪篇咒兒,保管聽他管教。”說罷,轉臉示意阿儺把六丁六甲叫來。六丁六甲聽阿儺傳喚,便進了大廳,如來道:“玉帝叫你們來靈山聽差幾年了?”丁甲神道:“回佛祖的話,有十五六個春秋了。”如來道:“過得可好?”丁甲神道:“托佛祖的福,過得好。”如來道:“我已派了六伽藍護法,去保護取經人,怕他們人手不及,便派你們和六伽藍共同暗佑取經人,可行?”丁甲十二神同道:“佛祖仁慈!小神情愿去保護取經人。”如來道:“好!那你們就一同出發罷,伽藍正在外邊等候。”牛首菩薩等別了如來,有伽藍領看,離了靈山,向西番地界行去。
約行三個來時辰,他們一行便來在狼頭山上,大家往下看時,人頭攢動,熙來人往。伽藍眼尖,對牛首菩薩道:“菩薩你看,那邊崖下,避風處喝酒的那個,正是孫大圣。”菩薩道:“你們去找其他幾個護法,保護取經人去罷,不要跟著我,我對付孫猴子自有辦法。”菩薩說罷,便降下云頭,落在離大圣不遠的峭壁間,先隱了身,心中暗自忖度道:“若觀音在山,這趟差也輪不到我,這正是我牛首揚名的時候。師父說我看不得咒兒,我偏看這咒兒。那觀音念了緊咒兒,能使三獸聽令;若我念了咒兒,這猴子不也聽我差遣!”想到這,不覺心蕩神怡。便從兜里掏出了那咒帖兒,打開折,逐篇默記起來。特別是最后大圣的那篇,又特意多念了幾遍,確認記熟了,才把金帖兒折起放好,便把金箍兒花帽拿出。說聲變,就變了一個西域穿著的姑娘,手里提著一個圓形竹籃,里邊放了好多頂不同式樣的帽子,那頂金箍花帽兒就放在顯眼的中間。整整衣服,向大圣盈盈走去。
話說唐三藏走了以后,大圣無所事事,便拔根毫毛,塞在嘴里嚼碎吐出,變了兩個仆人,坐在那里看管行李馬匹。自已也搖身變作一個公子哥兒,拿了銀子,往那熱鬧處走去。轉了兩圈,便去那飯篷內買了幾個鹵菜,一小壇燒酒,回到住處。收了毫毛,便搬來一塊石板,把酒菜放上,慢慢喝喝了起來。此時太陽就要落下,大圣把那一壇燒酒幾乎喝凈,石板上的幾樣鹵菜也所剩無幾。正要唱東升教給他的小曲,忽然看到一個挎著籃子的姑娘向他走來,他便也不起身,只朦朧著眼道:“姑娘可是賣飯的?我正好吃飯。”姑娘走到跟前道:“奴家不是賣餅賣饃的,卻是來賣帽子的。”說著把籃子放在石板一角,自已便彎下腰,伸著那瑩玉一般的小手,一頂一頂的從籃中拿起,叫大圣觀看。便笑道:“大哥兒瞧仔細,這帽兒頂頂好看,卻又御寒。”大圣道:“你生的這樣單薄,又穿的這樣單薄,為何還在這寒風中走動?”姑娘道:“奴家上無哥哥姐姐,下無弟弟妹妹,只因父親臥病在床多年,沒有進項,母親便起早貪黑的做針線,我就出來賣這帽子,換錢給父親治病。”大圣道:“看不出,你還是個孝女。多錢一頂?”姑娘道:“三十文一頂。”大圣哪里知道三十文是多少,只順嘴說不貴,姑娘道:“大哥哥可買一頂?”大圣便把買酒菜找來的銀錢拿出,遞給姑娘道:“這錢可夠?我就買一頂。”姑娘也不知三十文是多少,也只順嘴說來,看大圣遞來銀錢,怕給多了,只說“多了!多了!”便拿了一塊碎銀子裝進兜里。大圣把剩下的錢放好,就從籃里拿了一頂灰色的禮帽。姑娘伸手奪過去,笑道:“你這樣英俊的帥小伙,怎么能戴我父親才戴的帽子,不信你戴戴,又大又難看。”這姑娘說著直起腰,伸手給大圣戴在頭上,那帽子只在大圣頭上打轉,笑得姑娘又彎起了腰。大圣紅著臉道:“那你給我選一頂罷。”姑娘伸手把那頂金箍花帽兒拿了起來道:“我們這里的英俊小伙子,大都戴這種帽子,特別是要結婚的新郎,更要戴這樣的帽子。”說著把那灰禮帽從大圣尖頭上摘下。大圣道:“我不戴這花帽。”姑娘道:“為啥?”大圣道:“我又不結婚。”姑娘哈哈大笑道:“你早晚就要結婚呀!先戴上看好看不好看?”大圣也不吭聲,任由姑娘把小花帽戴在頭上。
姑娘后退兩步,拍手道:“好看!好看!”大圣感覺有點緊,就對姑娘說:“再給我換一頂大點的。”說著,就去摘帽。花帽摘了下來,卻還是感覺頭皮緊,便用手摸了摸,似有一個細薄箍兒箍在上邊。大圣道:“怎么還有帽繩子纏在頭上。”姑娘道:“你可喜歡我?你若喜歡我,我便把帽繩子給你松松;你若不喜歡我,這繩子就松不了。”大圣道:“不是松,而是要拿掉!喜歡你不喜歡你都得把帽繩子拿去。”說著便把手去拽那繩子,連繩頭也摸不著,哪里拽得住?便又用手指頭往里摳,卻摳不動,就如生根一般。大圣此時酒醒了大半,心驚道:“這姑娘莫非妖怪?”定睛看時,卻似一個牛頭在眼前晃動。大圣知是妖怪,忙從耳中掣出金箍棒,迎鳳幌了幌,躍起身,就向牛頭砸去。姑娘閃過棒,就摸銀叉,因來的急,卻沒帶在身上,那妖猴鐵棒追的急,就要躲不及,只得念□□。這‘緊箍兒咒’真靈,念了一遍,那猴子就一手支棒,一手亂抓頭皮。姑娘想試試這話兒,就又連念了起來。咒得大圣皮緊腦脹,那纏在頭上的細箍越勒越緊,只把大圣痛得耳紅面赤,眼脹身麻。大圣捂著頭道:“你這是什么咒兒,只痛得我腦脹眼黑。”姑娘道:“這叫‘緊箍兒咒’,我不念,你頭上的金箍兒就不緊;我若念,你頭上的金箍兒就緊。你若依了我,我就不念,你頭就不疼。”大圣道:“怎樣依你?”姑娘道:“往后你只聽令于我一人。就是說,我是你的主人。”大圣道:“你是誰?怎會這邪術?”姑娘道:“你別問我是誰,你是否聽令于我?”大圣道:“哪有仆人不知主人是誰的道理?將來我怎好跟你賣命?”姑娘道:“等我成了壇主,再告訴你我是誰也不遲。”大圣道:“我這頭上到底勒的是什么?”姑娘道:“這個我也不清楚,反正叫‘金箍兒’。”說著,往大圣跟前湊了湊,也想看清這是什么,就能入肉生根?天已麻黑,這里已沒人來往,就是打斗也沒人注意,大圣就有些計謀存在了心里。大圣道:“這箍兒特邪乎,怎就跟我的皮肉連在一起了呢?”姑娘又往前湊了兩湊,還沒來得及往大圣頭上看一眼,大圣的鐵棒就砸在了他的頭上。姑娘霎時化為烏有,一只大花母牛躍上空中。大圣怕他緩過神來,念那咒兒,忙急速竄上去,用力著牛腰就是一棒,那牛負痛就要逃竄,大圣哪里容他,往那腰上再下一棒,牛腰齊齊被砸斷。那牛哀叫著還要往上竄,被猴王大棒一揮,兩個大角又齊齊斷去。花牛支撐不住,就往下落,卻又被大圣用鐵棒撐住他的身子,放在身下的山峰角尖上。那牛緩過了氣,昏昏然默念那咒兒,大圣怒火中燒,忍著痛下死力向牛頭打去,這大花母牛腦漿磞溢,即時斃命。只見這牛尸化了一股青煙,夾著一個金帖兒向西飄去,大圣伸手把帖兒拽過,揣在懷里。掣鐵棒攪那一股青煙,只聽嘶嘶亂響,只把那青煙攪得絲絲散去。可憐這苦修幾百年,已掙得菩薩身份的大花母牛,因不聽如來勸告,落得個魂飛魄散的下場;連地獄中也無有他的名子,絲絲縷縷的魂餽再也聚不在一起,只能混入地獄后山的亂魂溝,永年永世在那里亂嚎亂泣,打發陰山時光。
大圣收了鐵棒,落云頭回到住處,幸好行李、馬匹俱在。不幸的是,頭上多了一個勒箍,他就從耳里取出針兒來,插入箍里,那插處鮮血亂滴。原來那針插在了皮肉里,往外亂撬,卻又撬不動,心中煩悶道:“罷!罷!罷!今生該遭此罪,才出了石匣,這破箍又扣在了頭上,只不知還有沒人會這咒兒?”想著,便把針兒拿出藏在耳中,把血擦了擦,躺在那里,只睡不著。又想那牛魔姑娘說若順了他,就能把箍松一松,他可能會那松箍咒,可惜死了。留下的帖兒里是不是有松箍咒兒?不如叫師父看看。想到這,便拔了根毫毛,展眼變了兩個壯漢,在這守看,自已卻變作一個飛蟲兒,向寺院里飛去,尋找師父不題。
卻說六丁六甲、護法伽藍在云頭與牛首菩薩別后,去山神廟找其他幾位伽藍。這些神祇正在廟里喝洗塵酒,見老五領來了丁甲神,忙都相見了。山神和土地見又來了十多個,只得再整菜肴,重搬酒壇。老五道:“不知菩薩可得了手?”其他伽藍問道:“得什么手?”老五道:“是佛祖派牛頭菩薩給孫大圣送小花帽兒。那花帽里有金箍,只一戴上,這箍就下不來;還有一篇咒兒,一念頭就痛。”老三道:“佛祖把這世間的刑罰都想絕了,聽說這寺院的方丈都戴著箍兒呢。”老四道:“說句不該拆主子臺的話,什么皈依我佛,純粹是逼人就范!這大圣能上牛頭菩薩的套?”老五道:“說不得,這菩薩信心十足。”老三道:“什么信心十足?不如說美人一計!你們吃著,誰愿與我出去看看?”老大道:“咱倆出去。”說著,二位伽藍出了山神廟,來至峰前,一眼便看見一個美妙姑娘正給大圣戴花帽。老三道:“大哥,我可沒說錯,美人一計,大圣著套,馬上就要開戰了。”二位護法便在背眼處,看他兩個如何斗嘴,如何打斗,直至大圣在云端里如何下殺手,都看個一清二楚。二伽藍唏噓著回到廟里,把事和眾兄弟述說了一遍。老五道:“來時這菩薩還是個美妙金身,轉眼便化為烏有。誰之過?”老二道:“是大圣下的殺手?”老四道:“他不念咒兒咒大圣,大圣能下殺手?”老六道:“靈山從此少個菩薩。”老五道:“靈山的菩薩也太多了,魚龍混雜,多兩個,少兩個,也無關大局。”老大道:“別說了,誰去靈山一趟?”老四道:“回靈山如何回報?就說我們眼看著菩薩被打死了?那我們的小命還要不要?”一句話提醒了大家,老五道:“我們只按這菩薩的原話辦事,就能躲過這一劫。”眾人道:“說來聽聽。”老五道:“我們一行剛到這狼頭山上,菩薩就下命令,說他一人對付猴頭就綽綽有余,不要我們跟著他,叫我們一起守著唐僧。將來見了佛祖,我們就說一直守著唐僧的,他如何給猴子戴花帽,我們不知道。”大家都說好。辦法商定后,各自安息不題。
回頭且表唐三藏,安排悟空看守行李馬匹,自已信步走進廟院。和尚們都慌里慌張,忙里忙外,在為明天開光大會做準備。整個大雄寶殿都被黃綾圍裹得嚴嚴實實,好多信男信女都圍在那里,想提前看看佛光。和尚們生恐他們撕開黃綾往里瞅,一圈十幾個都在那站班。三藏從偏門進了后殿,有幾個小和尚正在抬焚爐、香臺,三藏便問池邊的小沙彌:“你家方丈可在?”小沙彌打量了唐僧一番,覺得三藏氣宇不凡,便說道:“你老可是我們方丈請的開光上賓?”三藏道:“我是取經的和尚,正遇圣會,前來增色的。”小沙彌大喜道:“我家方丈正想請一位有道高僧,巧遇著你,快請。”說著,便領三藏直奔后禪院。三位方丈正在那里
閑聊,聽小沙彌稟告,急忙出院門,親迎三藏入室,吩咐服侍僧添盞倒茶。大方丈道:“看大師氣度不凡,必是上方高僧!”三藏道:“貧僧乃是大唐皇帝差往西天取經的僧人,路過寶山,幸遇金佛開光大會,特來拜瞻的。”二方丈道:“真是天降神僧,這明天的開光大典,就由你來主持!”三藏道:“貧僧緣淺道短,哪里能執這鴻宏大典。”三方丈道:“那大唐是萬國景仰的楷模,你乃皇帝親旨西行,也必是我們的楷模,不要推托。”三藏道:“萬不能受此大任。”大方丈吩咐知事僧:快備一桌上等齋飯來,要和貴賓邊吃邊聊。一時,知事僧來稟,齋飯已端在貴客堂里,三方丈便請三藏前去用齋。用過齋,又被請至客廳相談,三方丈光給三藏戴高帽,卻避談參禪宏法之事。至晚又被請至貴客堂用齋,三藏道:“我還有個徒弟在寺外南崖候我,已叨擾你們半天,晚齋就免了罷。”說著就要往外走,三方丈哪里能放行,定要叫小沙彌去將徒弟請來,唐僧怕悟空的嘴臉嚇人,便執意不讓去叫,三方丈只得罷了。三藏脫不得,又去齋堂用齋,三方丈殷勤相陪。吃著吃著,那三藏就有些精神恍惚,用過齋,使有三方丈把他領到西廂客房內,那三藏也就躺下呼呼睡去。三方丈著幾個和尚好生看管三藏,便都來到廳上,老大道:“他說還有個徒弟在寺外,怎處?”老二道:“一個徒弟何難對付,他來找師父時,穩住他不就行了。”老三道:“這唐僧肉何時能吃?”老大道:“咱又沒認他做師父,今晚就可吃。”老二笑道:“說的也是。若認了師父,哪有徒弟吃師父肉的理。”老三道:“現在誰也不知唐僧在哪里,老大說的對,今晚就吃,明天再弄死他徒弟。叫狐貍軍師變作唐僧,我們享受一段就可出發了。”老二道:“這里呢?”老三道:“反正唐僧是我們的人,我們輪流享受這里香火,十年八年才到靈山也不急。”三方丈遂吩咐幾個小沙彌,去那山洞里,把蒸人肉的家伙洗巴干凈;又吩咐幾個小沙彌,把那唐僧用布袋裝上,抬到山洞里。幾個沙彌不敢怠慢,去洞內洗家伙的洗家伙,用布袋去裝唐僧的裝唐僧。
但說這三個小沙彌用布袋裝好唐僧,就要抬往后門,卻怎么也抬不動。一個小沙彌道:“往時抬人很容易,今天怎么抬不動了?”另一個小沙彌道:“往時抬的是姑娘,今日抬的卻是大和尚,所以抬不動。”第三個小沙彌道:“我去客廳報告給方丈,就說抬不動,叫大和尚來抬。”說著就走。一個飛蟲只往他臉上咬了一下,那小沙彌站在那里動也不動了。小飛蟲又向另外兩個小沙彌臉上各咬了一口,也都定在了那里。這小飛蟲還了原形,卻是大圣,忙將三個沙彌塞在床下,自已抹臉又變作一個小沙彌,背起唐僧出得后門,繞著圍墻走了一段,又繞過那些篷包,便來在行李跟前。兩個壯漢忙來幫手,把三藏掏出,放在鋪上,用被子蓋好,大圣忙吩咐了兩句,又變作飛蟲,飛向廟院的后禪堂。
三個方丈還在客廳里,有一句沒一句的窮聊,但等人肉蒸熟下酒。他們哪里知道,這唐僧早被猴子背了去。小飛蟲飛來,便趴在客廳的窗欞上,聽三個方丈說些什么。三方丈道:“吃了唐僧肉,真能長生不老?”二方丈道:“如來主子說過,這金蟬子八通法門,只比主子少一門,若他不被打下凡間,或許和主人平等了。你想想,他的肉金貴不金貴。”三方丈道:“如果我們吃了唐僧肉,等于給如來主子除了一根刺。到那時,既得了法力,又得了褒獎,真是一舉兩得。”大圣聽到這里,才聽得明白,這三個方丈卻是如來的人,要吃師父增加法力呢!這三個家伙現在手無兵刃,不如速戰速決,既為師父除害,也為自已出出心頭之氣。想到這,便現了原形,掣出金箍棒,幌一幌,杯口粗細,暗運神力,便從里間出來,攔住門道:“可認得爺爺?”三個方丈轉臉看了看,便道:“哪里爬出個毛雷公來?”說著哈哈大笑起來。猴子也笑道:“今天雷公爺爺要來劈死你這些畜生的。”說著,舉棒砸向近前的一個。可憐那方丈還沒反應過來,已腦漿四濺。第二個要往外逃,被大圣照腰眼一棒打了回去。最后邊的那個已舉起椅子砸向大圣,大圣用鐵棒把椅子掃向一邊,抬腿上了桌子,發力砸向那個方丈,那方丈也登時斃命。第二個“求饒”二字沒說完,也斃在了大圣的棒下。大圣看時,吃了一驚,這些方丈卻是三個怪獸,既非老虎,也非獅子。一會兒,三具尸體便冒著黑煙,自焚為粉塵三堆。三股黑煙聚在一處,向大圣撲面襲來,大圣忙搖動金箍棒,不叫近身,那黑煙碰著金箍棒,只發出“嗞、滋”的聲音。一會工夫,那黑煙就被鐵棒攪得絲絲縷縷,四散飄去,又只聽“咣當、咣當、咣當”三聲,三個變形的圈圈兒,那煙托不住,都落在地下。大圣便撿起來看時,卻是三個金箍兒,和自已的一樣,只是被攪變了形。不用說,他三個的箍兒也是被牛頭給戴上的,只不知牛頭是哪一路的。為了應付明天的局面,大圣先把尸塵吹散,再拔了三根毫毛,含在嘴里嚼碎吐出,說聲變,便變作三個方丈坐在那里。大圣對方丈安排一番,變作一個小沙彌,拿了變形的箍兒,走出后院,直奔寺外。
這大圣出得寺門,便往唐僧處走去,那唐僧猶自沉睡。大圣現了原形,往前走了一段,拿出繡花針,說聲長,就有碗口粗細,一丈來長。大圣便把那三個箍兒套在金箍棒上,說聲粗,那金箍棒豎在那里就粗了起來,只聽“嘣”、“嘣”、“嘣”三聲,三個箍兒都被撐得四分五裂,飛散而去。奇的是,當三個圈兒撐崩時,頭上的圈兒也震顫了三下。大圣也不在意,忙收了金箍棒,便來在草鋪前,把那剩菜、酒壇都清理了。大圣又把兩匹馬拉近一點,又示意兩個壯漢坐在那里,他便躺在了三藏身邊。心想道:“我攪那黑煙,這頭上的箍兒就有感覺;剛才把那三個箍兒撐破時,頭上的箍兒只打顫,難道這箍兒相通?我撐那三個,頭上這個是否也有害怕之意?說不定誰念咒時,我拿金箍棒一碰這箍兒,那咒就不靈了。”這大圣想著好事,不知不覺進了夢鄉。要知這寺院的開光大會,明天可否開成,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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