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殷闕
那日之后,玉衡仙尊就徹底消失在了姬玄視線中。
又過了兩日,姬玄接過食盒,見來人還是江從易,寫滿惴惴的眼底染上了些許的失落,那握在食盒橫柄上的手指泛起一層青白,許久之后才小聲囁嚅,“師尊他…是不是,不想見我。”
將養了兩三日,這姬師弟終于多出幾分臉色,褪去褪去了青白的小臉上,浮著一層小心翼翼。
想起昨日在赤霞峰偶遇的小師姐,對方見到是他,遠遠的翻了個白眼,這樣看來,到還是眼前的姬師弟要順眼一些。
江從易溫聲道:“姬師弟誤會了,這魚是境主親自交代要我送過來的。境主這幾日在閉關,并不是故意避開不見你。”
聽到江從易的一番解釋,少年那對琥珀里似乎蕩起淺淺笑意,將原先的惴惴沖淡了些。
靈秀的琥珀里簇著期冀,“江師兄,那師尊什么時候才會……才會出來。”
看著眼前還是一如既往乖巧的姬師弟,江從易到是沒有顧左右而言他,只是,那日玉衡仙尊說是要閉關,但確實沒說什么時候出關。
“這個,我也不知道境主什么時候會出來,以往閉關,少的話兩三日便會出來。”江從易省下沒說的是,也有時間久的,從前也有一閉關就閉大半年的時候,當時是怎么出關來著?
好像是小師姐生辰到了,那次玉衡仙尊給柳若水送了一只水碧色的鐲子,遠遠看去,就像是腕子上流動的一灣活水,甚至可愛。
不過前兩日在玄月境境口與小師姐對上時,卻并沒有看見,也不知是不是已經被小師姐棄在雜物堆中落了灰。
“這樣嗎?”少年垂下了眼,長睫耷拉著將一對琥珀蓋住,像一只被主人棄在一旁的幼獸,甚是可憐。
江從易正打算再說點什么,安慰一下眼前的少年,卻突然聽到一聲爆響。
他順著響聲望過去,就見數丈之外的一片雪色中,竟揚起了一片紫光,那是——
江從易心下一沉,那是玉衡仙尊閉關的洞府!
“江師兄,師尊…是不是師尊出事了?”察覺到江從易的神色變化,少年著急的開口。
江從易這一次沒有回話,只是定定的看著那一片紫色。
濛濛的紫光之上,一只面目猙獰的黑色巨獸突兀的出現,凌空而立。
江從易知道,在那只巨獸之上,還有一個紫衣少年。
是殷闕,那個從赤霞峰地牢中逃出來的天癸宗弟子。
也是前幾日在山門前一刀劈碎玉衡仙尊面上所附的那一面驚玉。
那是一件以防御力聞名于修界的法器。
江從易單手掐訣,正要御劍,卻被一只細瘦的手緊緊扣住。
他回頭看過去,少年眼底盡是無措,卻格外堅持,“師兄,我也去!”
“這……”
江從易有些猶豫,那殷闕竟然敢在玄月境現身,如此有恃無恐,自然是有幾分依仗。若等下打斗之間,上到姬玄,境主那邊他也不好交代。
“江師兄你看!是師尊!”少年眼底涌出亮光,伸手朝著那巨獸對面遙遙一指。
順著姬玄的指尖,江從易看到了一團濛濛的青霧,那團青霧底下懸著一枚不斷旋轉的銀色鈴鐺。
江從易眼底一緊,那鈴鐺他認得,那是玉衡仙尊的法器,蔥蘢。
青色光暈自那飄立在半空的仙尊身上透出,將人緊緊攏住,再然后,那卷青色霧氣突然呈崩騰之勢,向身前席卷而出,漸漸的竟與那漫天的紫色形成了分庭抗禮之勢。
看到這,江從易也不敢再耽誤,先用靈簡傳了信,接著伸手拎住身邊的姬玄,腳踏龍湛,眨眼工夫便來到了那一片青紫交錯的的雪地之上。
他伸手拍了拍還有些呆愣的少年,交代道:“我上去看看,你自己小心。”
說完不待姬玄反應,便御著龍湛,須臾間就擋在了玉衡仙尊面前。
“閣下既已逃出,為何又去而復返?”江從易俊朗的面容染上了幾分冷肅,他側過頭,小聲的朝著身后問道:“境主沒事吧?”
宋祁看著身前氣勢飆升的江從易,突然陷入了自我懷疑。
這江從易是元丹境不錯吧,他這具身體的原主人是元嬰境也沒毛病吧,可為什么背對著他的男人此刻爆發出來的靈力,竟然連他都感到隱隱的壓迫。
這不科學啊!
可如今對面還有個天癸宗的殷闕虎視眈眈,宋祁也只能收起了心底的疑惑,錯開身前的江從易,宋祁對上了巨獸身上那紫衣少年略帶挑釁的目光。
殷闕可沒那么多閑工夫搭理其他阿貓阿狗,即便此時玉衡仙尊身邊多出了一個元嬰境,也不見他有多緊張。
“玉衡老狗,你就只會躲在人身后嗎?”他斜睨著眼,張揚的紅發寫滿了不羈,說出來的話也充滿了惡意,“上次是個黃毛丫頭,這次…哼,小爺勸你,識相的就趕緊離開,若是在擋道……”
“若是擋道,”宋祁一個閃身移到了江從易身前,直面正前方那個殺馬特少年,“你會怎樣?”
青霧散去,露出來的煙青色,銜山負雪,似乎連這一片天地,都因為銀色鈴鐺上首立著的那道身影,靜謐了許多。
見那殺馬特少年不說話,宋祁好心的又問了一遍,“你會怎樣?”
腳下的巨獸突然厲聲一吼,將失神的殷闕猛地拉回,意識到自己竟然是因為看個男人而失了神,更可氣的是,這個人不是別人,正是他恨不得扒皮抽筋,在天癸宗門前掛個三天三夜的玉衡老狗……
殷闕臉上的羞赧還沒來得及退卻,眼底翻涌而出的暴怒竟駭得身下巨獸發出恐懼的嗚咽。
世人只知道天癸宗殷闕,卻不知這殷闕還有另一層身份,那便是天癸宗那個曾血洗了鬼域,令眾鬼聞風喪膽的天癸宗少主殷無緒。
只不過他修習的功法出了點岔子,才會是現在這副模樣。
當時他缺的就是那一味碧熒草,可偏偏被玉衡仙尊搶了去。失去了碧熒草的殷無緒,修為倒退,連身體也縮回了少年時期,更可氣的是,他后來發現,這改變的不止是他的身體,還要他的處事方式。
這讓早就學會如何控制情緒的殷無緒再次暴躁,造成如此惡劣的后果,天癸宗的少主如何不恨。
“玉衡老……玉衡,你我的恩怨自然是你我自己來解決,難不成你一個元嬰境害怕我這個元丹境的不成?”對著玉衡仙尊那張臉,殷無緒實在罵不出老狗兩字,忍下了對自己的唾棄,殷無緒臉上的沉郁越發濃稠。
這少年突然不罵人了,宋祁還有些不習慣,他看著眼前說一句話,不知變幻了多少神色的少年,淡淡開口,“你既然已經逃出去了,為何還要再回來?”
宋祁是真的好奇,這少年怎會如此執著,就這元丹境的本事,就敢冒冒然闖山,被抓了,也逃出去了,竟還敢回來。
這要不是有大本事的人,那么就是個傻子。
這句話,江從易對上殷無緒的時候就問過,可惜被對方當耳旁風直接略過了,此刻從宋祁這邊問出來,巨獸上的少年別扭良久,才惡狠狠的開口,“我自是來取回屬于我的東西。”
“碧熒草?哦,這個沒有。”這件事,宋祁還是有些印象的,可惜那草已經沒了,如今只有個吃過碧熒草的主角,自然更不可能交給殷闕。
“你吃了?!”即便宋祁那張臉賞心悅目,可乍然聽到自己究竟的草已經入了對方的肚子,殷闕還是氣的牙癢癢。
“我……”
“是我吃了!”下首突然傳出的泠冽截斷了宋祁的話,他低下頭,少年那一片月色,被染成了青紫,他看不到少年的臉,卻能想到對方現在的樣子。
一對靈秀之中,應是帶著幾分急切,也許還會帶著一點不安的忐忑,但一定沒有懼怕。
立在巨獸上的殷無緒眉頭皺起,看著下首竟敢直面自己的少年,“你是誰?”
“姬玄,我徒弟。”揮手將少年拉到身后,宋祁腳下的鈴鐺并不大,能踩腳的地方不多,被他護在身后的少年幾乎是貼靠在他身上。
感受著身后少年略帶顫顫的呼吸,宋祁側頭,瑩白的耳廓輕輕擦過少年略帶涼意的鼻尖,他抬眼對上了那一對盈盈的琥珀,小聲的安撫,“別怕,師尊會護著你。”
見那挑釁自己的人被玉衡仙尊胡在了身后,殷無緒絞在一起的眉擰得更緊了。
“既然是他吃了我的東西,那便用命來陪吧!”抽出腰側的無牙,沉沉的紫光自紫衣少年體內暴涌而出,殷無緒橫著刀,招呼都不打一聲,直接朝著宋祁的方向劈了過去。
那道自殷無緒手中奔來的紫色光刃,僅是一瞬,便要到宋祁眼前,宋祁點了點腳下的銀鈴,一直旋轉的鈴鐺猛地一頓,突然朝著左右來回擺動了一下。
“叮——”
鈴聲響起之時,奔到宋祁面前的那道光刃應聲而碎。
炸斷的光刃化成點點紫光,簌簌下落,再也找不出半點痕跡。
殷無緒看著碎裂的刀芒,握在無牙上的手指緊了緊,眉目間的陰郁散去,化為一種更有意思的神色,“呵,倒是小看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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