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該起床了，青蕊已經去打水了。”春嬤嬤在明婳耳旁輕輕喚著。明婳輕擰著雙眉，朦朦朧朧的睜開雙眼，眼中已是一片清明，只是眸子中幾根清晰的紅血絲讓這幅美人初醒圖落筆處暈染了一分瑕疵。

        “小姐眼中怎么有紅血絲，可是昨夜沒有休息好？”春嬤嬤心疼的問道。

        “定是客棧的床鋪太硬了小姐沒有睡好。”正在為明婳準備衣服的碧珠聽見春嬤嬤的話快步走到床前摸了摸床板嘟囔到。

        “哪有那般嬌弱，晚上做了些七零八碎的夢有些沒睡好而已。”明婳柔柔的笑了笑嬌嗔道。

        外間響起了一陣熟悉的腳步聲，“水打來了，小姐可以洗漱了！”青蕊銀鈴般地聲音從外間飄了進來。

        “青蕊回來了，快洗漱吧，今日還要早些出發趕路。”明婳從床上坐起來，起身朝外間走去。春嬤嬤在一旁笑道：“這丫頭，人還沒到，聲音早早的就飛來了，跟個畫眉鳥兒似的！”

        青蕊遞來帕子，明婳接過輕輕擦了擦臉，接著青蕊將一個小瓷盒打開遞到明婳跟前，明婳取出黃豆大小在臉上輕輕揉抹。“小姐，孫娘子上次配的瑩肌如玉散都快用完了，這次回清河剛好問她討個方子。”

        “你這妮子，孫娘子的寶貝都快被掏完了。這次回去定是要見見蘇娘子和孫娘子，許久未見兩位娘子心里怪想念的。”明婳用清水洗凈臉上的泡沫用帕子邊擦拭邊道。

        “以前小姐可是最怕兩位娘子呢，恨不得躲得遠遠的，現如今倒是念上了。”青蕊端著明婳用過的水回頭說道，說完端著水盆一骨碌兒笑呵呵地跑了出去。

        “這丫頭，主子也打趣。”春嬤嬤搖著頭在明婳身旁低聲無奈道。說完又大聲朝外喊了句：“慢點走，別灑地上了！”

        碧珠熟練地給明婳挽了一個垂鬟分肖髻，頭上只配了一支白玉梨花簪。

        “小姐今日可要上妝？”

        “不了，一切從簡，路上都戴著幕籬，涂些潤面的香膏便好。”

        天生的美人真真是冰為骨玉為魂，明婳未用半分脂粉整個人依舊光潤如玉，色若桃花。明媚中帶著溫婉，渾身透著一股動人心弦的靈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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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姐，喝碗粥吧，碧珠剛送來的。”春嬤嬤佝僂著身子，顫顫巍巍地端著粥走了進來。

        明婳坐在陰冷潮濕的柴房入魔了似的目不轉睛地繡著一個男子用的荷包，雙手關節被凍的紅腫，指尖扎出的血已經凝固。“滋~”明婳突然倒吸了一口冷氣，左手食指上冒出了新的血珠。

        春嬤嬤急忙放下粥，踉蹌著跑到明婳跟前，拉起明婳的手哭道：“小姐，歇會兒吧，不要再繡了。再這樣下去您這雙手都沒有一處好地方了。”

        “嬤嬤，要繡的，上次的荷包潤之不喜歡，這次我專門繡了他最愛的墨竹，嬤嬤你瞧瞧。”明婳雙眼終于出現了一絲光彩，抬起眼亮晶晶的滿懷希冀地看著春嬤嬤。

        “我的傻小姐呀……小姐那你先喝粥，喝完再繡好不好？一會兒該涼了。”春嬤嬤抬起手摸了摸明婳的頭發，眼里裹滿了淚水。

        “嬤嬤，讓我先繡吧，馬上繡好了，繡完一會兒好讓青蕊給潤之送去。”明婳說完又低下頭十指飛快地繡了起來。

        春嬤嬤悲戚地盯著明婳，復又心酸無奈地嘆了口氣，扶著旁邊的桌子顫巍巍地站起身來。一晃一晃地走到粥前用手探了探碗壁的溫度。遂又用皸裂麻木的雙手捧起碗揣在了懷中，口中哈出的白氣打了個滾兒消失在了空中，渾濁的眼中滿是淚花。

        春嬤嬤仿佛已經成了一座雕塑一直保持著姿勢一動不動，過了許久明婳終于停了針，興奮地像個小孩子般喊道：“嬤嬤，我繡好了，你看看如何？”

        春嬤嬤聽見明婳的喊聲，轉過僵硬地身子，挪動著站的發麻的雙腳朝明婳走過去。滿眼包容又心酸無奈地看著明婳，提了提唇角道：“小姐這雙面繡越來越精湛了，老奴看著比當初蘇娘子還精妙幾分。”聽了這話明婳眼中的笑意更燦爛了些，看著明婳一副天真爛漫的模樣，春嬤嬤眼中又復雜了起來，這樣單純天真的小姐在這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該怎么活下去。

        “小姐快喝粥吧，趁著還有點熱氣一會兒該冷了！”春嬤嬤將緊緊揣在懷中的碗遞給了明婳，將有缺口的一面稍稍轉了轉，口中勸著明婳趕緊喝粥。春嬤嬤寵愛地看著明婳喝的十分香甜的模樣，不知想到了什么，眼中一瞬間充滿了淚花轉過頭用袖口擦了擦眼角。對明婳來說能在大冬天喝上一碗熱粥已經是一種奢侈了。

        “青蕊你回來了！快！幫我去把荷包送給潤之！”明婳看見站在門口的青蕊高興得像個孩子，連忙放下粥轉身拿起了荷包。明婳提起裙擺三步作兩步小跑到青蕊跟前，搖了搖手里的荷包道：“青蕊，看我給潤之新繡的，剛繡好！你說潤之會喜歡嗎？”

        青蕊剛走到門口便看見高興地奔過來的明婳，聽見潤之二字方才還和煦溫暖的臉龐霎時變得冷若冰霜。青蕊動了動自己腫脹的雙手，只覺得因為冬日漿洗衣物而生的凍瘡疼痛難忍。

        青蕊癟著嘴忍著淚沖明婳喊道：“小姐，不是說上次便是最后一次給方潤之傳東西了么？奴婢被那老虔婆罰去漿洗衣物奴婢也認了，只要小姐開心奴婢做什么都可以！但是小姐，方潤之哪里會讓您開心……”青蕊邊說邊哽咽地轉過頭，像只斑鳩似的仰著脖子，倔強地企圖憋回自己的眼淚。

        青蕊大大咧咧、沒心沒肺，每日里最是活潑歡樂，明婳第一次看見青蕊落淚，她怔了怔回頭看了看低頭偷偷擦眼淚的春嬤嬤。沉默了幾秒后明婳抬起頭看著青蕊道：“青蕊，求你了，最后一次！”

        那是明婳從少年時便認定的天作之合，初時可能只是蚊子血可是執念生生將方潤之變成了白月光！明婳進了局卻始終未能破局，自己遍體鱗傷也將身邊人一個個傷的體無完膚，哀莫大于心死，未殺人卻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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