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春同行六十年
第三百四十二章
機遇與運氣（二）
車宏軒進飯店的時候五點剛過，吃客們還都沒上來。他怕遇到熟人，特意在一樓餐廳最里角的一張小桌坐下。這是張紅木圓桌，桌面上放有玻璃轉盤，兩張對面放的是紅木太師椅。桌椅是不是仿制品沒人搞得清楚，但一般飯店絕不會用這樣好的餐具。
服務員過來倒上茶水，遞過菜單。這家飯店他來過多次，都是接待非常重要的客人。他知道哪幾道菜做的最拿手并且價格還算過得去，也知道哪幾道碰不得，貴得令人毛骨悚然。他還是老一套，點了一道生鹵蝦，百十塊錢，一條小一點的清蒸石斑，百十塊錢，用這兩道菜來挑門面。再點一例千絲寶，一例燒乳鴿，一例腐竹煲，一例大白菜燉凍豆腐，兩瓶黃河干啤，估計消費不會超千。他交代服務員先不要走菜，等朋友到了再上菜。
餐廳里陸續來了不少人，來這里吃飯的人都很講究，沒有吵吵嚷嚷的。也別說，林子大了什么鳥都有，又進來一伙，一位五十開外的男子帶著三個浪聲浪氣的娘們，旁若無人，無拘無束，引來不少反感的目光。
車宏軒看出那幾個女人應該是歌廳的。
過了兩個多小時，楊曉紅才帶著那固有的笑走進來，在車宏軒對面落座。她臉上粉紅，嬌媚動人。脫去外衣，上身穿一件黑色套頭衫，鏤空鉤花的衣領加上胸前一顆碩大的水晶珠顯得特別高貴，下身是植絨新潮的打底褲，腳上穿一雙黑色羊皮長筒靴。一頭蓬松的披肩發，高貴而媚氣，引來不少暗羨的目光。男人們都明白，和這樣漂亮女人喝幾杯當是人生美事。
車宏軒心里暗暗佩服楊曉紅的美艷，微笑著問：“忙吧？”
楊曉紅笑了說：“真沒想到我們還能見面。”
“我也不明白，你為什么突然蒸發了？”
楊曉紅很平靜地說：“不愿意在那里混了。”
車宏軒不好再說什么，他仍然感到深不可測。
楊曉紅認真地端詳一會車宏軒，蹙起娥眉問：“怎么瘦了？”
“不太順心。”
“跟案子有關嗎？”
“當然，如果他在怎么也不會搞到這種程度。新來的太險惡，欲壑難填，達不到目的決不罷休。”
楊曉紅點點頭說：“一朝天子一朝臣嘛！”
在她的記憶里，車宏軒紅光滿面，神采奕奕，妙語連珠，可現在出現在面前的卻是有些精神萎靡，似有大病纏身，便又問一句：“有沒有去醫院檢查一下？”
車宏軒說：“血糖有點高。”
楊曉紅說：“這可是大事，應該接受正規治療。”
車宏軒擺擺手：“沒事，忙過這一陣子再說。”
楊曉紅不理解地說：“我不這么認為，再忙也不差去醫院這點時間。”
“去過幾次了，現在還問題不大。”
楊曉紅皺起眉頭問：“現在忙什么呢？”
車宏軒認真地說：“兩件事，古城市工程審計和建設酒廠。”
“建酒廠？”楊曉紅感到驚訝，“這可要慎重，絕對不好干。去超市要上架費，到酒店要進門費，各個繁華地段還有地頭蛇，真的很難做的。當然，如果干出名了那也是一本萬利的生意，相當于賣毒品。我相信你，你張羅點事還是可以的。”
車宏軒安排服務員上菜。
楊曉紅問：“為什么要干酒廠，你做工程不是很好嗎？”
車宏軒將酒廠情況繪聲繪色地說了一遍。
楊曉紅認真地聽著，待車宏軒講完她歪頭問：“你準備投多少錢？”
“我計算過，三十萬。”
楊曉紅一歪頭捂嘴笑了：“你還是那么幽默！三十萬可以建個酒廠？就是干起來也是小作坊。”
車宏軒擺擺手說：“絕不是開玩笑！在山里搞建設，無論人工還是建筑材料都很便宜。尤其土地，一分不花。地下有一百多個酒窖，清理出來修復一下就可用。就連磨盤和碾子也都是原來的。燒酒用的原材料當地都有，價格更有優勢。人工費也很低，普通用工二十塊錢一天。水不要錢，燒的滿山都是。政策也有優勢，那里是三遼地區，政府還會從方方面面給予支持。因此，雖然投資不多，干好了產值達到千萬不是什么難事。”
楊曉紅笑了說：“看來你的講演水平還是不減當年，很有感染力。山的使用期是多少？”
“七十年。”
“花多少錢租的？”
“村里給的。”
楊曉紅噗嗤一下笑出聲來：“哎呀，你別再逗我了，世間哪會有這種事？”
“確有其事。”車宏軒認認真真把有關山的來龍去脈講清楚。
楊曉紅聽得入迷，聽完眨著那雙漂亮的笑眼問：“你說水化驗了，可以做瓶裝水嗎？”
“當然。”
楊曉紅點點頭說：“如果投資開發，即使酒品短時間內搞不出名堂，瓶裝水也能搞成。”
車宏軒高興地說：“給我化驗的是省內最權威部門，三十多項指標全達標，經過一段時間監測可以認定是天然礦泉水。但是，搞瓶裝水我干不起，沒那大實力。”
楊曉紅點點頭。
幾道菜一起上來。
楊曉紅看了一下菜，加了一盤海參蘸醬、一只凍蟹，要了一瓶“五糧液”。
車宏軒說：“不要太奢侈了，你點的這兩道菜和一瓶酒得兩千多。”
楊曉紅不在乎地說：“我從來沒正式請你喝酒，今天是第一次，要像個樣。”
車宏軒推辭地說：“我和你正好相反，讓別人花錢的時候很少，幾乎沒有。”
楊曉紅笑了說：“那就讓你享受享受。我不知道你心情怎么樣，我是很高興。再說你看看五糧液的包裝，你那三十萬可能連包裝都干不了。”
車宏軒點點頭說：“我不可能把包裝干到這種程度。”
“最少也應該能擺到這種桌面上。”
“也許會有那一天。”
“竟然決定要干，有什么用得到的地方說話。”
“好的，謝謝你。”
楊曉紅邊倒酒邊說：“想當初辦弟弟的事，沒有二十萬不夠，可就我家那種情況就連兩萬也拿不出。如果弟弟不能來這里，他和張麗萍說不定會是什么樣的人生。”
車宏軒笑了問：“你不會是來還賬的吧?”
楊曉紅瞇起那雙笑眼說：“請你總得有個理由吧？我這邊也是，人生地不熟的，以后有很多事需要你幫忙。”
“也是那句話，有用得到的地方別客氣。”
楊曉紅舉起杯說：“你在這種情況下還敢去拼搏，是條漢子，我佩服你！來，我敬你一杯。”
“謝謝你夸獎，我們喝酒。”
兩人喝酒吃菜。
楊曉紅問：“前些日子看到香蘭了，她還提起你，也不要跟她聯系一下？”
車宏軒擺擺手說：“不了，她已經很好了，沒必要再去打擾她。現在打電話找她，也許她會認為在索取什么，不好。”
楊曉紅笑了說：“現在老牛了，可不是當年的樣子了。”
車宏軒試探地問：“你能在這里把飯店開起來，令人佩服。”
楊曉紅意味深長地說：“非常不容易，得到了很多人的幫助，所以說既有機遇也有運氣，就不一一說了。”
車宏軒明白，一位漂亮女孩走到哪里都有貴人，這不奇怪。
兩人東拉西扯喝道九點多鐘，楊曉紅買了單，告辭回家。
車宏軒考慮一下季明款項的事，感覺還得找一下季馨，便老著臉皮給季鑫打電話。
車宏軒問：“方便說話嗎？”
季鑫笑了說：“有什么不方便的？”
車宏軒說：“今天下午一直在找季明，不接我電話，不知道什么意思。”
“他一直跟甲方在一起，誰的電話都不接。明天還要過去談施工方案，他不到場不好使。你后天早上過來，把手續辦了，當時就能拿走支票。你就偷著樂吧，要不是有這么多大項目，你哪有這個機會？能不能拿到后邊的款項都不好說！你知道，企業一旦沒錢你就是要他命也沒用！”
“既感謝機會也感謝你！唉晚上沒事干了，請你吃點燒烤怎么樣？”
“不啦，我父母今天剛回來，我陪他們。”
車宏軒感到意外，考慮一下問：“要不要我請兩位老人吃一頓，明后天都可以。”
“不了，這么大歲數了，不愿意出去吃飯，替你省點。”
“好的，后天見。”
一天后，車宏軒如愿的拿到這筆錢，真是雪中送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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