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回家
周昇回來的時候發(fā)現(xiàn)余皓在和自己的媽打電話, 頓時差點就炸了,余皓眼明手快, 瞬間捂住電話線, 那頭周昇的媽已經(jīng)開始哽咽了, 自己就這一個兒子云云, 求著余皓, 讓他一定催周昇回來過年, 更要求余皓也一起來。
“好……的……好的……”余皓和周昇搶電話線,余皓根本不是周昇對手, 當場被周昇反扭著胳膊,一下按在桌上,余皓側(cè)頭朝電話里說:“阿姨我掛了啊!”
周昇成功地把電話線一拔,按著余皓,余皓轉(zhuǎn)頭朝他笑, 只得放了手。
“你答應我一件事!庇囵┱f。
周昇:“不行!
余皓:“我還沒說呢!”
周昇:“你想讓我回家!”
余皓:“如果不是呢?”
周昇讓步道:“行,別讓我回家我就答應你!
晚飯時余皓洗菜切肉, 周昇躺在床上玩手機, 兩人涮了頓火鍋,余皓一邊刷手機, 一邊給他夾菜,周昇便沉默地吃了。飯后周昇洗碗,余皓打開背包, 把他們的衣服收在一起, 周昇擦了手過來, 余皓背上包,周昇說:“去哪兒?”
余皓:“出去旅游過年!
周昇:“……”
余皓:“你送我去火車站吧,你答應我了。”
周昇意識到余皓想逼自己回家,說:“不去!”
“你說話不算數(shù),我走了。”余皓朝周昇說,“再見!
周昇那表情極其精彩,說:“你別想騙我!你不就是出去打個轉(zhuǎn)?當我傻啊?”
余皓道:“我是真的去旅游,今天打工完了,不是早就給你說了么?新年快樂。”
余皓關(guān)上門,直接就這么走了。
周昇簡直被余皓耍得團團轉(zhuǎn),只得抓起外套,兩手插在兜里,快步跟著余皓出去。
余皓上地鐵,周昇也上了地鐵,兩人一前一后倆車廂,余皓看見周昇,周昇也看見他了。周昇黑著臉,余皓隔著空曠的車廂看見了他,眼里帶著笑意。
周昇一臉不爽,跟著余皓到了火車站,見他去取票時才真的意識到他要走了。說:“真去旅游?!”
余皓摘下耳機,說:“對啊。“
“那我怎么辦?”周昇大怒道,“你扔我一個人在寢室里過年?!”
“你回家。”余皓認真地說,“聽我一句,回去吧,自己親媽,何必這么互相折磨呢?”
周昇終于在余皓面前敗下陣來,只好郁悶地說:“你等我一會兒!闭f著走開了。
余皓專心排隊,取票,不多時,周昇提著一盒鴨脖過來,似乎已接受了現(xiàn)實,也知道余皓是為了他好,說:“電話保持開機。”
“會的!庇囵┌鸦疖嚻焙**遞給周昇,買了兩張回周昇家的票。
“你翻我錢包?”周昇難以置信道。
“你內(nèi)褲每天都我給你洗的!庇囵┑,“翻下你錢包怎么了?”
周圍頓時不少人看過來,周昇頓時尷尬了,說:“小聲點!”
于是周昇就這樣被余皓騙上了回家的火車,兩人坐在挨著的座位上,周昇那臉實在不能更臭了。
余皓給陳燁凱打了個電話,只說自己出去過年了,陳燁凱朝余皓說:“剛在學院門口看見你倆了。”
余皓看了周昇一眼,掛了電話,周昇道:“手機充電器都沒帶……”
余皓:“我拿了!
周昇:“晾著的衣服……”
余皓:“收了!
“寢室里今天買的菜……”
余皓:“都收好了!
周昇與余皓對視彼此,余皓:“打游戲?”
“沒信號!”周昇不理他了。
火車況且況且地往前開,一車廂里頭全是回家過年的打工仔,余皓說:“大過年的,來,high起來!我唱首歌給你聽吧!
周昇一臉冷漠jpg。
余皓跟著火車況且況且的聲音,開始唱:“滴答滴答滴答……”
“你鬧鐘啊!”周昇忍無可忍道。
“生活是懸疑的小說……”余皓一開唱,頓時小半個車廂全靜了。
周昇已經(jīng)快忘了余皓的歌聲很有感染力,再板不起臉。
余皓臉上帶著笑意:“下一頁,劇情是什么,我相信沒有人曉得,世界究竟怎么了……”
火車一聲汽笛,離開郢市,燈光照進車廂,遠川與群山,盡皆入睡,猶如來到了一個五光十色的夢里。
周昇睡著了,他側(cè)著頭,靠在余皓的肩上,兩人身上蓋著他的運動服,余皓聞到了周昇的溫暖感覺,望向窗外的漫漫冬夜,玻璃窗里倒影出他與周昇依偎在一起的身影。
這一生里,他從未感覺到自己距離愛情如此近過,哪怕這源自于內(nèi)心深處的某種先驗的情感,但至少在這個夜里,這列呼嘯而去的火車上,這個人的身邊,這情感真實得像客觀世界的存在一般,不容任何置疑。
“余皓——!你是余皓——!”
周昇的媽在家里擺了一堆吃的,趕緊招呼余皓來吃來吃,余皓與周昇在車上坐著睡了八個小時,整個人都委頓不堪。周昇一句話不說進了房間,朝余皓道:“進來!”
余皓只應了一聲,便在沙發(fā)上坐著,陪周昇的媽聊天。
“我就擔心周昇在學校里交不到朋友……哎喲哎喲!還帶了茶葉!什么茶葉?你過來坐坐,還帶東西上門……”
“周昇說英語是你教的,從小到大,英語終于及格了一次!他沒事就喜歡打人,他沒打你吧?你等著,我抽根煙跟你慢慢擺哈……”
余皓一邊努力分辨她在跟自己說什么,一邊耷拉腦袋打瞌睡。
“……十幾年里,全是我在一把屎一把尿把個斑馬日的拉扯大,就怕養(yǎng)成那老白眼狼個苕巴……”
余皓實在是低估了周媽的戰(zhàn)斗力。
周昇回到家,在臥室里待了一會兒,繼而用力打開房門,發(fā)出一聲巨響,出來時換了身衣服,余皓嚇了一跳,周媽卻像沒聽見一般,拉著余皓的手,說:“以后哪家的女孩肯跟他……哎喲,我都愁白了頭……”
余皓眼角余光看見周昇走到廚房,翻冰箱,找出果汁喝了兩口,再把白菜、雞、五花肉、佛手瓜等等全部扔在臺上,拿了把刀往砧板上一剁,開始系圍裙。
余皓:“……………………”
“當年也不知道怎么就瞎了眼……”周媽又伸長了脖子說,“米還沒下鍋!”旋即朝余皓說:“嫁了個做飯的油頭,哎——呀!”
余皓嘴角抽搐,周媽又說:“算了算了我來招待吧!
“你做的飯,狗都不吃!”周昇回家后,終于正式與母親說了第一句話。
余皓馬上說:“我去幫忙。”
“你在那坐著!”周昇一邊唰唰唰把佛手瓜切絲,一邊抬頭道,余皓駭?shù)没觑w魄散,只見周昇下刀如飛,忙道:“你小心切到手指頭!”
“別管他。”周媽說,“斷了加菜,余小弟,你聽我給你擺……”
一個小時后,周昇把幾個盤子摔上桌去,摘了圍裙,給余皓盛飯舀湯,周媽還在旁說:“好的不學,做飯能賺幾個錢?”
周昇看了余皓一眼,意思是你懂了?
余皓擺擺手,又朝周媽點點頭。
四菜一湯,白切蔥油雞香嫩白里透黃,砂鍋油炸釀豆腐吸足了醬汁,圓白菜包河蝦仁包六個小卷,清炒佛手瓜絲外加一盆酸菜魚湯。
余皓不斷告訴自己,第一次拜訪,待會兒千萬不能舔盤子……
周昇吃了沒多少就不吃了,余皓說:“你做飯做得這么好,平時居然還吃得下食堂里的飯?”
“天底下,只要不是自己做的飯,味道都一樣。”周昇隨口道。
“余皓吶!敝軏寙,“周昇他在學校有相好的女孩子沒有?”
周昇說:“閉嘴!都給我閉嘴!”
余皓馬上道:“太多女孩子追他了!
“嘖嘖嘖……”周媽的臉變了形,說,“他爸當年也是,哎——喲——”
余皓沒想到這都能扯出半個小時的長篇大論來,剛到周昇家不到兩小時,已經(jīng)聽他媽把他爸如何拋棄她的事說得一清二楚,連周爸怎么拿鍋鏟抽他媽的角度都知道了。
幸好飯后周媽終于出門去了,關(guān)門進去換衣服時,余皓看見她的房門上被踹塌了個洞。
周昇在水槽前洗碗,洗完遞給余皓,余皓用毛巾擦干,擺好。
“你老實說,是不是快愛上我了?”周昇洗碗的時候突然來了一句。
余皓誠實道:“已經(jīng)愛上你了。”
周昇一臉無奈,說:“不能接句別的?滾!”
余皓哈哈笑了起來,周昇既郁悶又煩躁地說:“趕緊過完年回去吧,真的受不了,你想想,十幾年,待在這么個家里,耳邊沒完沒了的全在說我爸,你能忍?”
“不能忍!庇囵├蠈嵉,“我錯了,咱們還是回寢室好了……”
“算了!敝軙N答道,“回都回來了,你笑什么,。坑惺裁春眯?”
余皓說:“別!小心你媽突然回來!”
“她不回來!”周昇擰著余皓要揍他,把他推到沙發(fā)上,自己一個側(cè)身躺了上去,砸得余皓大叫,周昇又把他踹到一邊,拿出茶幾下的零食與可樂給他吃喝。掏出手機打游戲。
“別睡了!敝軙N見余皓有點瞌睡,放下手機,“白天睡多了,晚上睡不著!
余皓縮在毯子里,見陽臺上堆著一堆編織袋,問:“那是什么?”
“衣服!敝軙N說,“我媽去進的貨,她開了家小店!
余皓“嗯”了聲,周昇又道:“我爸以前是一級廚師,酒鬼一個,離婚跟了個富婆,騙了不少錢,和富婆又離了,拿錢開了家叫云來春的酒樓,不知道你吃過沒有。”
周昇說了個名字,余皓瞬間就傻了。
“云來春是你爸開的?!”余皓難以置信道。
“嗯。”周昇抬眼一瞥余皓,答道,“挺震驚的吧,他名字就叫周來春,年初一我?guī)闳コ!?br />
余皓在網(wǎng)絡(luò)新聞上見過周昇爸的名字,內(nèi)容是地方企業(yè)家,這家酒樓還是全國連鎖!
周昇踢了下余皓,余皓才回過神。
“那你怎么念這學校?”
“我媽不讓我拿我爸的錢!敝軙N看著手機,說,“也不吃我爸的關(guān)系,說我要是敢去念我爸聯(lián)系的學校,她就從這十六樓跳下去,高考完還坐陽臺上威脅我呢!
余皓一手扶額。
周昇聚精會神地按手機:“不過我確實也不想讀我爸幫找的醫(yī)學院,成績這么差還當大夫,不是害人么?下學期咱們一起打工去吧!
余皓聽到這話時差點就瘋了,想來想去,最后說:“你開心就好!
周昇一身戾氣,終于漸漸散了,歪在沙發(fā)里,一腳架在余皓腰上蹭來蹭去,那舉動毫無意識,不過是直男之間你踹我一下,我回你一下的交流。余皓卻倏然硬了,趕緊用毯子捂著。
余皓:“你為什么選體育?”
“喜歡運動!敝軙N無聊地說,“痛痛快快地出一身汗,能讓我忘掉所有的煩惱,游泳、跑步、做有氧運動,直到整個人接近臨界點的時候,就像飛一樣的感覺!
余皓說:“確實是!彼郧芭紶栆踩ゴ蚧@球,晚上夜跑,確實能減壓。
“心情不好的時候,五公里五公里地跑。”余皓說,“跑十公里下來就輕松多了!
“十公里!敝軙N簡直對這個級別嗤之以鼻。
后來余皓打工實在是太累了,沒法再跑,忙十二個小時以后回家還跑十公里得猝死,但也正因為許多壓力無法紓解,才慢慢地變得越來越自閉起來。
他有一搭沒一搭地和周昇閑聊,實在克服不了睡意,周昇還把取暖的油汀放他身旁,暖洋洋的,最后終于睡著了。睡得迷迷糊糊的,聽見周昇說:“去房里睡,別感冒了……”余皓應了聲,卻動不了,只想翻身繼續(xù)睡。最后感覺到周昇把他打橫抱起來,抱進房里,放在床上。
不知過了多久,余皓醒了一次,感覺到周昇小心地進來,睡在自己身邊玩手機。余皓翻了個身,又繼續(xù)睡。
“余皓?”周昇的聲音在耳畔說,“沒事吧?”
余皓再睜開眼時,天又亮了。
周昇正試他額頭,看他發(fā)燒沒有。
余皓問:“幾點了?”
“你是豬啊!”周昇道,“睡了整整十八個小時!我還以為你過勞死掛了!”
“啊!”余皓虛弱地說,“一定是最近都在打工,太累了,有吃的嗎?我要餓死了……”
周昇簡直拿余皓沒轍,余皓要去買過年吃的菜,周昇怎么可能讓他出錢?便說:“你幫我打掃下房間吧!
于是余皓開始給周昇收拾房間,周昇臥室跟個狗窩似的,也不知道多久沒收拾過了,周昇自己都有點不好意思,說:“還是算了!
余皓抱著被子去曬太陽,周昇不耐煩道:“就住到年初三!收拾什么?你行行好,別當家養(yǎng)小精靈了,萬一被我媽看到我不知道要被念到什么時候!
余皓看了周昇一眼,說:“你的衣服都不知道要長出什么來了……”
周昇馬上道:“行!收!別念!”又道:“真是欠你們的。跟上了道緊箍咒一樣。”
余皓站在陽臺上,聽到緊箍咒時,瞬間心中一動,停下動作,回頭看周昇。周昇則在柜子前,清理自己的一套《最游記》和《火影》,收著收著,不知不覺坐下看了起來。
余皓擦完窗子,躺在床上歇了會兒。
“你媽房門上有個塌下去的洞。”
“我又不瞎,你以為我看不到嗎?”
“我的意思是……要不要貼張‘!瘬跸?”
“貼福有貼在門下面的嗎?少管閑事。”
周昇扔給他一本火影,余皓便趴著看了起來,看著看著,注意力卻不在漫畫上,時不時瞥向背對自己的周昇。周昇看得還在笑,肩膀聳了幾下。
“餓了嗎?”周昇回頭看了眼余皓,余皓馬上低頭,注視漫畫,那一瞬間,周昇卻發(fā)現(xiàn)了余皓在看自己,側(cè)頭看了眼肩背,說,“身上有東西?”繼而拍了拍。
余皓說:“周昇,你記得之前我說,有些事,想問你嗎?”
周昇一臉茫然,放下漫畫,問:“怎么?”
余皓想了想,說:“咱們吃什么?出去說吧!
周昇把余皓帶到云來春,余皓終于見識到,什么是傳說中的土豪。最好的包房,最華貴的裝飾,金碧輝煌,兩人坐在包廂里的沙發(fā)上點菜時,周昇一身運動服,坐著時卻像名富二代,半點不拘束,仿佛這就是他天經(jīng)地義的該有的生活。余皓直接看見了一個平時很少出現(xiàn),卻始終存在的氣場強大的周昇。
穿著旗袍的服務(wù)員過來,跪著給他們上茶,余皓慌忙請服務(wù)員起來。
余皓念高中時,瞞著奶奶,晚自習的時候去打工,在夜店里給人開過酒,就得跪著把紅酒捧上去,實在是讓他受不了,外加客人又接二連三地性暗示,只干了三天就沒再干下去了。
余皓與服務(wù)員對視,帶著歉意笑了笑,那女孩也理解地笑了笑。余皓再看周昇,眼里帶著不一樣的眼神。
周昇接了菜單,扔給余皓,說:“隨便點!
云來春以前經(jīng)常接待公款吃喝,現(xiàn)在上面打得嚴,菜單做了兩套,一套洗錢給回扣用,另一套則是正常價格,余皓心想這消費也不算太夸張?看了幾頁,說:“你點吧。”
“炒這三頁和這一頁。”周昇數(shù)了三頁,又拎著其中一頁朝領(lǐng)班說,再把大菜單扔回去,拿了時令小菜單,說:“再炒這一本,整本!
余皓長這么大,第一次碰到有人點菜除了“炒這一頁”不算,還來了個“炒這一本”,當場無言以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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