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三章百花爭
公主府上的樂姬、舞姬演完了助助興,接下去就是各家千金爭奇斗艷的時候了。常平長公主話音剛落,只見云曼兒蓮步裊裊地上去了,說是賞花宴特意準備了一支舞獻給長公主殿下。
在場女眷哪個不知道,說得好聽是獻給公主殿下,難聽點那不就是搶先跳個舞給那些個皇子公子們獻媚?京城中人人皆視她為公敵,誰不知道她云曼兒舞姿身段是個一絕,她先上來舞一曲了,叫剩下幾個小姐再去跳舞,可不是自取其辱嗎?心如明鏡的各個小姐在底下可謂是咬碎了帕子,有氣還發不出來。
不過段儷抒倒是抱著好奇的心態認真欣賞云曼兒的舞。她換了一身與方才衣裳有些相似的藕荷色舞衣,水袖翩翩,腳步宛轉,臺上的云曼兒像極了一只起舞的粉蝶,又似是盛開的荷花,仿佛今日這場賞花宴,賞的是她一般。云曼兒的確人如其名,身姿曼妙。她倒是有真本事,也有足夠的資本,引得臺下幾位涉世未深的小公子魂都被勾去了。
想到這里,段儷抒便更是有些疑惑了。那位世子殿下到底是個什么樣的人?在此等美人面前竟然能面不改色地推開,甚至嫌棄人家污染了自己的衣裳。段儷抒腦海中想象了各種這位世子殿下會有的樣子,卻發現自己根本無法想象得到,又為自己的無聊輕笑了一聲。
白露聽見自家小姐沒來由地笑,連忙出聲詢問,段儷抒回頭細語的同時,卻是瞥見一個鬼鬼祟祟的身影。直覺告訴她,今日恐怕不會太平。猶豫了一會兒,段儷抒對白露輕聲吩咐了幾句。
白露離開后,段儷抒百無聊賴地打量了一圈今日賞花宴的幾個面孔,卻在男眷席中發現一個意想不到的人。
他今日也穿了一身月白色的袍子,綴以暗銀色的紋路,頭戴玉冠,馬尾高高束起,散發中有幾縷就那么懶懶地搭在肩頭。他漫不經心地把玩著手中的杯盞,而這張臉赫然就是那日在馬場中救下段儷抒的白衣公子。
段儷抒先是一個咯噔,隨即又很快釋然。果然他的身份不簡單,與自家父親交好,出現在常平長公主的賞花宴上就罷了,坐的也是高位席,或許是哪位朝中重官之子吧。
他就坐在那里,女眷席中零零散散地都拿目光偷瞟他,卻有無人敢于上前搭話,段儷抒心下疑惑的同時,又被他身上不經意散發出來的氣勢所震。
她搖了搖頭,算了,不去想了,不過一面之緣而已,等到得空再去找他道謝吧。倒是等不及她多想,一聲驚呼過后,段儷抒只覺得肩頭似乎一股熱流淌過。
周邊的賓客都被吸引了注意力,那倒茶的丫鬟連忙跪下請罪,段夫人有些心焦:“雙雙,怎么樣,有沒有被燙到?你怎么毛手毛腳的?”她隨后對著那丫頭呵斥了一句,段儷抒搖了搖頭。
上面坐著的常平長公主顯然也已經發現,對著一旁的婢女不知說了些什么。隨即,一名侍女過來悄聲道:“段小姐,我是長公主殿下派來帶您去更衣的。”一聽如此,段夫人連忙點頭。
轉了幾個彎,段儷抒被那名侍女帶進了一間不大卻裝飾較為繁華的房間,侍女似乎看出她心有顧慮,轉身將一套衣裳捧給她,隨即解釋道:“段小姐,這里是長公主殿下專門給客人們準備的廂房,您不必擔心。小姐先換衣裳吧,奴婢告退。”
白露連忙接過那套衣裳,這衣裳料子也是上好,看起來是長公主一早就準備好的:“小姐趕緊換上吧。”段儷抒點點頭,正要脫下被茶水潑到的衣裳時,卻忽然聞到一股若有若無的香味。
段儷抒停下了手上動作,拿起衣裳再度聞了聞,淺淺一笑。就在此時,門外忽然有人敲門。
“怎么去了這么久還不回來?”段夫人面色焦急地坐在原地,見段儷抒遲遲未回,不免有些擔心地嘀咕。
一抬頭,只見換完衣裳的段儷抒不徐不緩地朝女眷席走來,這身衣裳不似原來的那么素靜,碧色的水袖,走起來顯得更輕盈,碧綠的顏色襯的她本就白凈的膚色更加光彩照人。眾人紛紛往她的方向看去,霎時間鴉雀無聲,有些人甚至倒吸了一口氣。
底下可是熱火朝天地聊開了,顯然是對這位剛回京不久的將軍府千金評頭論足。當事人并未聽見底下對她評論的熱火朝天,高位上的常平長公主笑了笑,朝她招了招手:“來,過來。你就是段將軍前些日子剛找回來的小女兒吧?這模樣生的倒是清秀,跟你娘當年的樣子很是相似呢。”
果然來了!
常平長公主這一番略帶試探的話語讓段夫人霎時間提起了心,不安地看了眼神色自若的段儷抒。
段儷抒微笑著上前行了一禮:“見過長公主殿下,臣女將軍府段氏儷抒給長公主請安。長公主謬贊,臣女愧不敢當,今日賞花宴,長公主才是人比花嬌。儷抒早就從我娘親那里聽過長公主盛名,今日初見,想來長公主容色不減當年呢。”
這話術倒是精湛,連吹帶捧的,女人可最是聽得這些話。常平長公主果然馬上就喜笑顏開,正要吩咐人行賞。
眼看著這風波怕是要過去了,女眷席里一個聲音卻突然不合時宜地冒出來了:“段小姐今日第一次在大家面前出現呢,段大將軍的女兒一定是巾幗之姿呢,段小姐可有什么拿得出手的給大家伙一睹風采?”
定睛一看,說話這人儼然是當日云裳坊與自己唇舌之爭的王家小姐王水芝。段儷抒心下了然,原來在這兒等著我呢。聞言,上面的常平長公主倒是恢復往常那副默不作聲的姿態了,好似也是想看她如何應對。
“臣女不敢說什么巾幗之姿,更是無才無藝的,只不過此前在家中練習了一副畫作,今日想要獻給長公主殿下,讓各位見笑了。”段儷抒看了一眼段夫人,段夫人隨即會意,讓人把她準備好的畫作抬上去。
常平長公主將畫卷朝著自己展開,搞得底下的人都十分好奇,伸長了脖子卻也見不著。常平長公主看了看畫卷,接著抬頭看著段儷抒笑容滿面:“你倒是有心了。這百花爭艷圖可真是頗有顏色,看來,段將軍的子女,果真是個個杰出。來人,將前些日子皇上賜給本宮的一對血玉鐲拿來,這對鐲子成色不錯,本宮年紀大了,這鐲子呀配你們小姑娘最是不錯了。”
段儷抒盈盈一禮,接過侍女拿來的賞賜謝恩:“謝過長公主殿下,臣女這畫作拙劣,長公主殿下能夠入眼,是臣女之幸。”話音剛落,常平長公主正將畫卷朝向底下諸位展示時,只見一大群蝴蝶忽然不分先后地停在了這畫中的花上。
場面霎時間美輪美奐,底下宴客們也開始叫好。
見狀,常平長公主心中對她更是多了幾分欣賞的態度,面上也是更加親切了:“儷抒這畫技可真是妙筆生花呢,連蝴蝶都信以為真了。將軍夫人,可真是養了個好女兒。”看來長公主對她是徹底放下心了,就連稱呼也更為親近了些。
“殿下說笑了,臣妾萬不敢當。”段夫人聽見自己的名字,趕忙起身一行禮。段儷抒笑了笑,說出來的話卻讓人一頭霧水,“長公主殿下謬贊,臣女只是用了一些雕蟲小技。”
“哦?那你倒是說說,你是如何做到的?”常平長公主倒是有些疑惑了。
段儷抒伸手指向畫卷徐徐道:“臣女在作畫的顏料中加了一些特制的香料,蝴蝶對于這樣的味道最是喜好。所以畫卷展開過了一會兒,氣味揮發出去了,蝴蝶就來了。還請長公主殿下不要怪罪,臣女這些小伎倆只想博殿下開心。”
這個段家的女兒一天下來可謂是給了自己不少的驚喜,常平長公主臉上的笑容更甚了:“怎么會?你能有這般心思,真是叫人夸一句蘭質蕙心,這份心吶,本宮領了。重重有賞。”底下一群小姐見此景紛紛過來道喜,段儷抒施施然地回到座位上,離得近的小姐已經開始過來搭話了。
有人歡喜有人憂,王水芝在下面看著段儷抒風生水起,一口銀牙差點沒咬碎,心里也越來越急迫,對旁邊丫鬟道:“怎么回事?她怎么還好好的,是不是你辦事不力!”身邊的丫鬟趕緊跪下,使勁地搖頭。
這時,也不知是誰多嘴提了一句:“王小姐不是說要上去跳舞嗎?怎么不跳了?”怒火沖天的王水芝這才勉強平息下來,狠狠地瞪了段儷抒那邊一眼,便去換衣服了。
段儷抒緊緊地盯著那邊的動靜,只見沒過一會兒王水芝就出來了,身上穿的儼然是剛才侍女拿給段儷抒換的衣裳。
果然如此,方才長公主那頭才吩咐下去,這邊立馬就有人上來領著自己去了?方才她就見有人鬼鬼祟祟,想必是有人故意將茶水倒在她身上,好叫她能換下衣裳吧。她想來想去自己在京城才幾天,怎么可能會有人想要害自己,唯一的可能性,不過便是這個跟自己發生過口角的王水芝。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王水芝,你好自為之吧。
自己并未穿那身衣服出來,這個王水芝并沒有發現什么不對勁的,一個如此沒有頭腦的人,做事前都不檢查一下,想來估計也不會知道自己的舞衣被動了什么手腳。她賭對了,剛剛從那些小姐嘴中打聽到王水芝今日也要跳舞,便讓白露趕緊將她的舞衣也做了相同的手腳。若不是長公主殿下派來的侍女及時趕到,正好證實了自己的猜想,自己要真著了她的道,明日將軍府就要被天下恥笑了。
段儷抒想著,轉眼看臺上的情況。王水芝剛才跳舞正起勁,卻不曾想到一群馬蜂嗡嗡地撲了過來,現在她也算是好好出了一次風頭。尚書千金在賞花宴上被馬蜂叮成了豬頭,這可不是一件大事嗎?既然她平白無故想對自己下手,這次的事情就當做一個教訓,下次就不是這么簡單了。
姜珩早就吩咐了人盯緊這邊的情況,在聽到下人來報段家小姐身邊的丫頭做了些什么,他就知道有好戲要看了。既然戲也欣賞完了,那他也沒什么留在這里的必要了,姜珩望著那邊的方向,輕笑一聲,徐步遠去。
王水芝被人草草地抬了下去,常平長公主發怒,為此甚至遷怒到了尚書府上去,王水芝經過近日這一遭,估計沒個十天半個月是不敢出門了。
今日的賞花宴是告一段落了,段儷抒卻總覺得有些不安。那日云錦閣中一番試探就可見王水芝是個沒腦子的草包,一個只會吱哇亂叫的人是如何想出這些陰毒的法子來對付人的?想來這件事后頭,還有個不顯山露水的幕后推手。
如今自己在這次宴會上出盡了風頭,定會遭來不少人的嫉恨,今日是躲過了,但是下一次就可得更加小心了。
臨走前,段儷抒不忘謝過長公主殿下,雖說自己發現這衣服上有問題,但好歹是長公主的人來救了場,不然自己還是會被扣上殿前失儀這頂帽子的。
京城中果然是步步驚心,每一步都帶著爾虞我詐。都說伴君如伴虎,但在京城中想要好過,都得踩著他人的陷阱過去,如今她深能體會這個道理。賞花宴正巧在中秋宮宴之前,不久后就是宮宴了,她還得再做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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