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章春如故
這些天來可算是有人歡喜有人愁,自賞花宴出糗之后,王水芝已是好幾日沒出過門了。而那頭段儷抒,仍舊在為宮宴做準備。
宮宴可不比賞花宴小打小鬧,過了長公主這一關,后頭還有個皇帝在虎視眈眈。段儷抒心累是心累,卻又無可奈何。
專屬于男子沉穩有力的腳步一踏進這院子來,段儷抒就知道是誰了。段將軍雖說對自己也算寵愛,卻也拉不下臉子三天兩頭地跑自己這院子里來,自她回京之后,跑的最勤的,不是愛女心切的段夫人,就是寵妹狂魔段長靖了。
果然,段儷抒苦笑著一回頭,就是段長靖揚著大大的笑臉站在她身后了。
“嘿嘿,雙雙,你怎么見著哥哥一幅愁眉苦臉的樣子。”段長靖看著她僵硬的表情,故作疑惑道。
段儷抒連忙搖了搖頭:“雙雙哪敢啊,哥哥今日來我院子里,是有什么事嗎?”
段長靖沒皮沒臉地一屁股坐下,就使喚起銀葉給自己倒茶了:“瞧你這話說的,哥哥過幾日就要回軍中了,還不能來看看你了?”
“不過今日來,確實是有要事相告。”頓了頓,他一反嬉皮笑臉的常態,有些嚴肅了起來,“想必這些日子,雙雙多多少少也該聽說過了吧。你自小同晟王府的世子,是有這當今圣上指下的婚約。”
看來今日就是為了這件事了。段儷抒無奈地朝他點了點頭。
“雙雙,你若是不愿意,哥哥拼死也給你推了這門婚事。別怕,你身后可是有一整個將軍府給你撐腰的。”段儷抒萬萬沒想到,段長靖今日來居然只是為了說這番大不逆的話。訝異之余卻是無盡的感動。
她深吸一口氣,緩緩握緊自家哥哥的雙手,直視他的眼睛笑道:“哥哥的好意我心領了,不過聽說小王爺是個正人君子,想來我嫁過去應是不虧的,更何況爹爹與晟王交好多年,我怎能不顧他二人臉面呢。”
說完,她搖了搖頭:“哥哥放心,我是不會虧待自己的。哥哥的好意我當然知道,不過圣上金口玉言,小王爺又是京中女子的夢中情郎,我還有什么能不滿意呢?”聞言,段長靖似乎是感嘆自家妹妹的乖巧懂事,再沒說什么。
段長靖說到做到,若是她真的不肯,想必他確實能鬧的皇帝也不做人了。不過天子到底是天子,她也不好就因為自己害了對她這么好的將軍府。
他拍了拍段儷抒的手:“既然如此,雙雙你也放心。姜衍之那小子確實不錯,配我妹妹雖然差了點,不過大哥可說了,他將來要敢欺負你,我第一個揍死他!”段儷抒連連笑著稱是。
看來這位小王爺與自家兄長關系不錯,否則他也不會說出要揍死他的話來了。這下,段儷抒算是對他此人更加好奇了。傳聞中的小王爺究竟是個什么樣的存在?
段長靖前腳剛走,后腳段將軍就差人來喊了。
段將軍看著自家女兒這兩天都在為中秋宮宴上的表演準備,心中不盡感慨。那天賞花宴上雙雙的表現,他都聽段夫人說了,這個女兒總能給自己帶來這么大的驚喜,欣慰之中,更多的是心疼。雙雙好不容易回來了,這么做都是為了不給他和段府丟臉,婚約的事……估計這次宮宴上陛下就要提起了,這件事情不如先告訴雙雙,也順便看看她的想法。
這個女兒他們虧欠了十年,如今回來了就算是草包,他也會疼她愛她、不讓她受到一點傷害,可雙雙不是。十年的時間,那個本應是天之驕女的孩子并未因生活在鄉下而變得與這里格格不入。她讓他又重燃起信心了,他這一生征戰戰場,無盡的褒獎和威名,雖然他也希望自己的女兒能夠好好生活在他的羽翼之下,可他也希望女兒擁有清醒的頭腦。雙雙那么懂事,果然是他段淳風的女兒!
段儷抒一聽到爹差人來叫自己去書房,心中疑惑的同時卻又有些忐忑。不知道是訓話呢,還是要講什么事情?她不由得將自己這幾天的表現再回憶了一遍,確認沒有出什么差錯之后才放下心來。
看著自己女兒輕步走來,朝他盈盈一禮:“給爹請安。不知爹爹突然叫雙雙過來是為了什么事?”她臉上神色間有些稍顯疏離的安靜,而是那個小女娃真的長大了,出落成亭亭玉立的姑娘了,但卻也離自己越來越遠了,段將軍在心間默默嘆了口氣。
“雙雙,這幾天你也累了吧?其實在自己爹娘面前,你不必這么拘束的,到底是血親骨肉,爹對你嚴厲,是希望你走的路能不要后悔。爹只希望你不要怨爹。”段將軍斟酌道,但說出口的話到叫她有些意外。
從初來的時候,她雖然本能因為這身體對自己的父親有親近之感,但段將軍一直以來的表現,僅是一家之主、一國之將的威嚴,所以她想要更努力,能夠讓爹認可自己。沒想到,她這些日子自認為隱藏得不錯的拘謹,都被眼前的人看出來了。
段儷抒主動地又上前了兩步,卻從這位平時不怒自威的大將軍眼中看出了忐忑:“爹,雙雙也很想跟她們一樣,對著自己的爹爹撒嬌耍賴。但是我…我怕爹會覺得雙雙不分輕重,怕爹不喜歡我親近。雙雙這些天很認真學習禮儀舞蹈,希望爹能夠贊許我、認可我。女兒想為了爹、為了段家做得更好。”
段將軍看著女兒頭次在他面前表露真心話,心中除了欣慰之外更多的卻是對她的心疼。說到底,雙雙也不過是十七的正好年華,怕不討自己親生父母的喜,心思竟這么玲瓏。
“不管你怎樣,你都是我的女兒。雙雙,你也可以跟別家孩子一樣,跟爹撒潑,跟爹不必顧及那么多。爹不想要求你什么,只要咱們做人光明磊落,你做什么爹都不會怪罪你。只希望我的雙雙,能夠平安快樂地長大,陪著我跟你娘就夠了。”
這么多些天以來,將軍府早就成為她真正的家了。段家父母何嘗不被她當做真正的父母呢?見段儷抒眼眶發熱,段將軍自認從來不是喜歡煽情的人,連忙咳嗽幾聲將話題生硬地轉了過去,“不過啊雙雙,今天爹叫你來不是說這個的。爹想問你,你兒時的娃娃親,還記得嗎?”
“女兒隱約有點印象,難道……?”段儷抒心下有些疑惑,難不成就在這幾天內圣上已經有所提醒了嗎?
段將軍倒是解決了她的疑惑:“不錯。圣上這幾天上朝隱約提起了這事,話語中意思是想要我交出兵權。雙雙,你倒是說說看你的想法?”
“爹,雙雙覺得,此事未免是件壞事。”段儷抒思索一番,猶豫著開口,見段將軍神色一震,接著開口道,“陛下是想以女兒的婚約交換父親手上的兵權。這么多年父親的威名在百姓中越傳越響,圣上雖說不表露什么,但自古君王最忌諱朝臣名聲蓋過天子。咱們不如主動上交兵權,反而能夠打消陛下的懷疑。更何況,將軍府和王府聯姻,陛下可以信任自己親弟弟,但未必信得過咱們。這樁婚事一來是叫咱們起不了司馬昭之心,一來也是警醒。現在奪嫡之爭聲勢浩大,將軍府雖說中立,但這么大的實勢力許給手無實權的王爺世子,將軍府就成了一步廢棋。”
段將軍眼中贊許之意越來越盛,示意她接下去說:“但要想不成為廢子,這一步把握的好,兵權雖不在,但能被陛下深信,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將軍府兵權雖不在,但爹的威名、在朝中的人脈可不是一并帶走的。說到底,我們并不吃虧。”
語畢,段將軍點了點頭,并不吝嗇對她的褒獎:“雙雙的意思,也是爹的意思。爹交出兵權,不光能讓陛下徹底放下戒心,也能給你謀下大好前程。只不過……說到底,雙雙對這樁婚約滿意嗎?爹所做的一切只是想要為你考慮,若是你不想嫁,爹說什么也不會讓你嫁過去。”
段儷抒嘆了口氣,這兩父子說到底都不過只是為了女兒妹妹著想的父親和兄長罷了。她再次堅定地搖了搖頭:“父親放心,女兒毫無怨言。不論是為將軍府還是為了自己,女兒心甘情愿。雙雙能夠許給京中女子都渴望的好郎君,已然是好福氣了,也不想爹和兄長為了雙雙違抗圣旨。”
“好,爹有你這么個好女兒,爹真是……不過有句話我不認同,要爹說,姜衍之那小子娶了我的寶貝女兒,那才叫好福氣!”段將軍哼哼道,“不過雙雙放心,衍之那小子好歹也是爹爹看著長大的,品行自然不會錯,只不過就是愛擺著副臭臉罷了。而且他不近女色,你嫁過去可不會受三妻四妾之苦。”段儷抒笑著點了點頭。
回到自己的房中,段儷抒再細細回想方才爹的一番話。說到底,她和爹之間其實一直有一層隔閡,今日才消得一干二凈。父親是一代名將,戰場上威風凜凜,但是回到家里來,他也只是一個不知道如何與自己女兒相處的父親。
段儷抒當年走失的時候也有七歲了,有些記憶片段如今還存在這身體的腦海之中。她還依稀記得爹爹抱著她,讓她坐在爹的脖子上騎大馬,也記得哥哥站在別人面前說這是他妹妹,不許大家欺負她,也記得娘親給自己一針一線地縫小衣服。
哪怕不是自己的回憶,但這家人也已經是她真正意義上的家人了,段儷抒心中不乏暖意融融。
這些日子以來,她努力學習教習給她布置的任務,雖然苦,但將軍府中的溫情卻讓她不覺得像前世那般辛苦。段家給了她后退的資本,提醒她累了就永遠可以哭喊,她也會以雙倍的心意來回報。
她正沉浸在思緒之中,外頭銀葉卻是一驚一乍地跑進來:“小姐小姐,外頭春光正好呢,小姐要不要出去走走?”
段儷抒笑道:“你這丫頭,怕是你自己想偷懶吧?”銀葉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頭,得了允許后連忙拉著干活的白露為她梳洗打扮。
雖然于段儷抒而言,她還是更愿意窩在院子里看書,不過今日陽光確實不錯,銀葉也不過是希望她多走動,段儷抒還是遂了她的心意了。
“白露,你可知道這京中還有什么好玩的?”段儷抒話音剛落,銀葉就咋咋呼呼道,“小姐這就該問我了!這京中若是論華美的衣裳,云錦閣和云裳坊不分伯仲,論首飾可是芳霏坊首當其沖。要是京中最好的酒樓,那可就是鶴一樓了。”
段儷抒與白露對視一眼,皆從對方眼中看見了無奈。
銀葉還在繼續往下說著:“鶴一樓中最有名的就是不知春了,若說美酒,除了西域的初雪釀和江南的桃花醉便是我們京中的不知春了!鶴一樓可是京中最大的酒樓,奴婢還沒見過呢。”
段儷抒也被勾得有些好奇了:“瞧你說的,這鶴一樓當真有這么好?”
“不如小姐就去鶴一樓看看罷?聽說鶴一樓的糕點也是一絕。”白露笑著看了眼銀葉,對段儷抒道。這二人一唱一和的,怕是要把人勾得饞蟲都起來了。
她點了點頭,今日總之也是出來了,算是她來京中之后第二次出門。看銀葉一臉向往的樣子,不如就去看看這鶴一樓的吃食到底有多讓人叫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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