芷汀覺得好像在一條小船上，隨著海浪的起伏而晃動著，身上很溫暖，陽光包裹著自己，還有淡淡的古龍水的味道在口鼻之間縈繞。一切都讓人覺得很安心，睡夢之中也有微笑掛在嘴角。

        小船停下來，芷汀伸個懶腰，睜開眼睛，樓季東正帶笑看著自己。芷汀還沒有說話，樓季東已經遞了一張手帕過來，笑著說，“擦擦嘴，口水都流出來了。”

        芷汀臉一下就紅了，迷迷瞪瞪地接過手帕，擦了一下嘴角說，“我怎么睡著了？這是在哪里？”

        芷汀掙扎著要坐正，卻發現一件風衣蓋在自己身上，原來剛才的溫暖和古龍水的味道來自這里。趕緊把風衣遞給樓季東，低聲說，“謝謝了。“

        樓季東仍然盯著芷汀看，剛剛睡醒的芷汀臉蛋紅撲撲，眼神有點迷蒙懵懂的樣子，很可愛，忍不住想親她一下，又怕她翻臉，好不容易勉強壓下這個念頭，“你剛睡著了，我怕你睡不夠難受，已經繞著四環轉兩圈了。現在是中午，你早飯沒有吃，胃可能受不了，所以就把你拉到這個飯店來。先下來吃點東西？”

        芷汀沒有想到自己已經睡了這么久，更沒有想到樓季東居然這么耐心體貼，開著車在四環上轉，就是為了讓自己好好睡一覺。樓季東公司事務這么多，時間安排有可能是按分鐘計算，卻為了自己不惜一切，說不感動不可能，可是如果現在說謝謝，又實在太虛偽，一聲謝謝于樓季東而言，有什么意義呢。一時也不知道該說什么，芷汀點頭下了車，跟著樓季東進了飯店。

        說是飯店，正確的說法應該是一個高級會所。樓季東輕車熟路地領著芷汀往里走，不時遇到熟悉的客人或者服務生還笑著打招呼。不過，大家的興趣明顯在芷汀這里，都露出曖昧似乎又明了一切的微笑。樓季東也不做任何解釋或介紹，只是領著芷汀往里走。芷汀很別扭，心里暗罵樓季東，隨便找個飯店就算了，為什么來這種地方？看著周圍來來去去的女人，都是皮草長裙，自己一身厚厚的羽絨服，經過地鐵的□□，還皺皺巴巴的，再加上沒有打理睡得亂蓬蓬的頭發，芷汀渾身不自在，尷尬和不安彌漫在心頭。只好低了頭跟著走，也不管樓季東到底要把自己帶到哪里。

        樓季東隨意點了幾個點心和小菜，就吩咐服務生趕緊下單。看芷汀還站在邊上有點不知所措的樣子，不禁好笑，“還冷嗎？把羽絨服脫了吧。你先坐下喝杯熱牛奶，菜很快就來。”

        芷汀照他的話做了，拿著熱牛奶小口喝著。還沒喝兩口，樓季東突然把她的杯子端走了，“剛想起來，空腹喝牛奶對胃不好，你再等等。”

        芷汀有點難堪，覺得樓季東把自己當成小孩子，想起一出是一出。看看四周，不知道是芷汀自己多心還是真的如此，芷汀覺得周圍的人看自己跟個傻子一樣。芷汀清楚自己不屬于這里，這個世界對于芷汀而言太陌生了。芷汀很不自在，特別是樓季東對自己的態度還這樣親密而隨意，讓別人不亂想都不行。

        芷汀并沒有進入這種神秘高級會所的興奮和好奇，反倒有走進了自己不該走的地方的慌亂。看看對面好像到自己家一般自在舒適的樓季東，芷汀覺得兩個人隔得很遠很遠，兩個人之間的鴻溝和差距似乎在無限地拉長。

        樓季東一直沒有說話，只是拿出電話，不時回個電話，說“剛才在開會，所以關機”一類道歉的話。

        芷汀明白樓季東剛才一定是擔心打擾自己睡覺，所以關了手機，心里有點觸動。可是在這個陌生的境地，芷汀仍然感覺無比孤單。

        飯菜和點心果然很快就上來了。樓季東不再打電話，給芷汀端過來一碗粥，“這是魚片粥，你先慢慢吃，讓胃舒服一點。”

        芷汀默默地接過，低頭慢慢吃起來。

        樓季東自己并不餓，只是隨意吃了一點點心，倒是不停地給芷汀布菜，還囑咐她慢慢吃，看她偶爾停下來，又督促她多吃點。樓季東動作熟練，似乎兩人長久以來就是這樣相處著，芷汀卻很別扭，完全不習慣這樣被人照顧。和海藍在一起，更多的是自己去照顧海藍，芷汀忍不住對比。

        樓季東等芷汀吃得差不多了，才說，“芷汀，怎么不說話？在想什么？”

        芷汀看看周圍，小聲說，“這里好像不少人都認識你，看見我們兩個在一起，不會告訴王總嗎？”

        樓季東失笑，“我們就吃一頓飯，就算告訴她又怎么了？你擔心什么？我們到底做了什么，你擔心王總知道？”

        芷汀想抽自己一個嘴巴，剛才問那句話，整個就把自己當一個小三，和有婦之夫的情人出來，偷偷摸摸地害怕正宮娘娘知道。

        看芷汀臉紅紅，尷尬的樣子，樓季東覺得芷汀就象一個小孩子，什么都寫在臉上。樓季東湊近芷汀說，“別擔心，一切有我呢。這里的人都知道什么該說，什么不該說。”

        芷汀心里很不爽，聽樓季東這個口氣，帶小三到這里是公開的秘密吧。那些人剛才曖昧地看著自己，是把自己當小三了？芷汀的臉垮了下來，不高興地說，“我擔心什么。只是覺得沒有必要去找不必要的麻煩。”

        樓季東知道芷汀多心了，笑了一下，換了一個話題，“芷汀，現在工作還順利嗎？”

        說起這個事情，芷汀想起昨天自己的糾結，趕緊問了一句，“你沒有告訴王總我們大學的時候就認識吧？”

        樓季東搖頭說，“她什么都不知道，她一直還以為你和建偉有點事情。不過，芷汀，你那么在乎她知不知道干嘛？”

        芷汀覺得樓季東問的就是一個白癡問題，沒好氣地說，“你知道王總現在是我的頂頭上司吧？如果知道我當面撒謊說不認識你們，我還能活嗎？我不知道要穿多少小鞋。我現在還沒有找到新工作呢！”

        樓季東無所謂地笑了一下，“芷汀，你自己好好工作就行，沒有必要特意考慮什么。雙雙是一個理性的人，她不會公私不分。”

        芷汀覺得樓季東對王雙雙肯定帶了1000度的濾鏡，當然，人家是未婚夫妻，自己能說什么呢？只好點頭，不再說什么。

        看看手表，差不多已經下午2點了，芷汀站起來，“我得去上班了。你不用送我，我自己打車就行。謝謝你招待的午餐。”

        樓季東站了起來，拿過芷汀的羽絨服，“芷汀，我看你今天不太舒服，不要上班了吧？我直接送你回家？或者你想到哪里去玩玩散散心，我也可以帶你去。”

        芷汀堅決地擺手說，“真的不用，今天已經耽擱你太多時間了。你忙你自己的，我今天公司還好多事情。”

        樓季東芷汀一臉堅決，也就不再堅持送芷汀回家，但是還是要送芷汀回公司。芷汀沒有辦法，只好同意，不過到公司附近就堅持下車了。樓季東知道她擔心被公司同事看見，心中不爽，難道在她的眼中，自己就那么拿不出手，難以見人嗎？

        樓季東完全沒有想過，如果王雙雙知道自己和芷汀還這樣牽扯不清，該如何向她解釋。樓季東清楚自己想要的只有芷汀而已，完全沒考慮過來自任何人的責備或非難，除了芷汀，沒有任何人可以影響他的決定。但是他不確定芷汀的想法，也就沒有堅持送她去公司。

        等芷汀下車，樓季東喊住了她，“芷汀，好好照顧自己。我明天會出差到上海好幾天，你有事情就給我打電話。對了，你的手機號？”芷汀猶豫了兩秒，告訴了他自己的手機號，揮著手說，“那你自己路上小心，拜拜。”

        看芷汀乖巧再見的樣子，樓季東覺得很窩心，芷汀終于又有以前乖乖的樣子了，還知道擔心自己，真好。

        芷汀沖進公司到自己座位的時候，已經是下午3點。趕緊問小宋，“今天有什么事嗎？王雙雙有沒有找我？”小宋點頭說，“她問你了，我說你身體不舒服去醫院了，她什么也沒有說。我給她介紹了我們媒體這邊的工作。”小宋看看周圍，壓低聲音說，“她居然向我打聽你有沒有男朋友，我實話實說了，沒事吧？”

        芷汀很意外王雙雙會打聽自己的私事，也許她開始懷疑自己和樓季東？想著樓季東今天的態度，芷汀有一些不安，就點頭說，“沒關系，應該這樣。”

        坐下發呆一會兒，芷汀給judy打了一個電話，“親愛的，你今天和她談得怎樣？”

        judy哼了一聲，“你以為會怎樣？她一點sense都沒有，就知道砍我的budget，還問我為什么要用公關公司，這不可笑嗎？我估計你那一塊也會被challenge。真不想干了。”

        芷汀同情地安慰她，“好啦，別生氣了，給多少錢就干多少事唄。你在外企工作那么多年，應該知道新老板的三把火都是從省錢開始，還不是為了討上級歡心。現在人家覺得這公司就是自己家開的，當然更要省了。”

        judy嘆氣說，“大姐，她可活生生砍了我50％的budget啊。對了，你和樓季東沒什么事情吧？”

        芷汀心跳加速，擔心作壞事被抓個正著，深深吸了一口氣，故作鎮定地問，“怎么說？”

        judy壓低了聲音說，“她問我，你有沒有男朋友，還特地問我是否知道你大學的事情。我想你既然和李建偉沒有什么事，她那么神秘兮兮的，那就是覺得你和樓季東有什么了。你和樓季東真的有貓膩？”

        芷汀的心放了下來，趕緊否認，“瞎說什么，人家八卦一下，你就能想到我和人家老公有問題？想多了啊。對了，bnc八卦天后，公司最近有什么新聞沒有？”

        judy笑著說，“那你問你的愛將小宋吧，最近最大的事情就是annualdinner，我們部門要出節目，老劉把這個事情分配給michael安排了。”

        芷汀對這種活動向來沒有興趣，掛斷了電話，繼續手邊的工作。

        本來芷汀一直是等著王雙雙叫自己談話的，直到下班也沒有等到，心中覺得怪怪的，不過也沒有自己主動去找老板的道理，也就收拾東西準備回家。

        芷汀的手機突然響起來，是一個陌生號碼，芷汀沒有猶豫，接過就說，“哪位啊？”

        樓季東的笑聲傳了過來，“是我。聲音這么嗲？”

        芷汀左右看看，沒有人注意這里，壓低聲音說，“說什么呢，我說話一直都這樣，從來沒人說我嗲。”

        樓季東的聲音也比較低沉，“芷汀，你竟然不知道我的手機號？我難道沒有告訴過你嗎？”

        芷汀覺得委屈，“您是大人物，您的手機怎么能隨便讓別人知道，我找誰打聽去？”

        樓季東笑著說，“好啦，我前兩天被你氣昏了頭，忘記給你了。這個號是我的北京手機，你再記一個我在香港的手機號，這樣不管我在哪里你都能找到我了。”

        芷汀一邊記著，一邊咕噥，“我會有什么事情找你啊。”

        樓季東等芷汀記完，才說，“芷汀，我現在在一個會議間隙，估計你要下班了，所以給你打個電話。晚上你等我1小時，我盡快結束會議，帶你去吃晚飯。”

        芷汀趕緊截住樓季東的話，“那個，我想趕快回家睡覺，那么晚吃的午飯，我現在一點胃口都沒有。”

        樓季東并沒有強迫芷汀，“你回去睡覺也好。我這邊正好事情還沒有處理完。不過，晚餐多少還是吃一點，你太瘦了，不要學別人減肥就不吃晚飯。”

        芷汀不明白樓季東是站在一個什么立場在說話，不過人家沒有其他的話，都是好意，只好同意地說，“恩，知道了，你繼續工作吧。”

        樓季東笑了一下，忍不住還是說，“芷汀，乖啊，別說話不算話。”

        芷汀要起雞皮疙瘩了，趕緊嗯嗯兩聲掛了電話，還覺得有點不真實，很久沒有人用對小孩子的口氣對自己說話了，樓季東以為自己還是10年前的小姑娘？芷汀搖搖頭，起身準備回家。剛到過道，不料迎頭遇到了王雙雙，趕緊笑著主動打了一個招呼，“王總，還加班呢？”

        王雙雙搖搖頭，“我老公明天出差，我現在回去給他收拾一下。我明天找你。”

        芷汀聽王雙雙說“老公”的時候，怔了一下，反應過來就是樓季東，原來他沒有堅持和自己晚餐是因為要陪伴王雙雙，自己還以為他愛強迫人的脾氣改了呢。當下就覺得面對王雙雙頗不自然，點點頭，說了拜拜后匆匆向大門走去。

        王雙雙看著芷汀不自然的樣子，呆了一會兒，轉身進了自己的辦公室。

        芷汀剛走出財富中心，在冷風中一吹，頭腦慢慢清醒下來，暗罵自己，“剛才接到樓季東的電話居然還會有點開心，怎么這么傻，人家都是有老婆的人了。我怎么能作那個破壞人家家庭的人？樓季東怎么可能會為了我傷害王雙雙？怎么可能啊，自己在作什么夢。”搖搖頭，匆匆走向地鐵，心中不停告訴自己，“芷汀，不要有什么不切實際的幻想了，你不過是這萬千地鐵大軍的一員，連有車族都夠不上，還在做什么灰姑娘的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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