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瘋馬
但季戈和林淮沒給牛曜諸這個機會。
自打閉門謝客之后,季戈自己偶爾覺得悶了,倒還會偷偷出門回一趟娘家,或者出去逛逛街,林淮卻立刻收拾好心情,全身心投入到了復習當中,足足十天,連門都沒出過。
一直到除夕這日,川寧侯府與文安侯府先后派人來請,想讓他們兩人到府上一起吃頓團圓飯。
巧的是,兩家一個請的是午飯,一個是晚飯。
季戈接到請帖,抬腳便去了書房。
畢竟是除夕,林淮也不至于連今天都不休息,是以今早醒轉后不但賴了會兒床,用過早膳也沒做功課,而是在翻閱閑書。
見季戈進門,他立刻放下書:“夫人不是在習武?”
林淮走到季戈身邊,拉著她坐到自己旁邊。
季戈順手將請帖遞給他:“文安侯府與我家都派人來邀請,想讓我們一起吃團圓飯。我家是晚上,去了估計走不了,必定是要留下守歲的;文安侯府請的是中午,吃完應該可以離開?”
“先說好,我家肯定是要去的。”見林淮點頭,季戈才湊到他身邊,伸手點了點文安侯府的請帖,“文安侯府的邀請……”
“你與文安侯府關系如何?”
林淮不由回想起來京后在文安侯府暫住的那段時間,點了點頭:“族叔親和,族神體貼,海兄弟更是才學出眾,他們待我極好。”
季戈頷首:“所以,你的決定是要去?”
林淮承認:“總不能辜負了他們的一腔好意。”
此時天色已不早了,于是夫妻二人收拾齊整,直接去了文安侯府。
兩人剛下馬車,文安侯府的門房便認出了林淮,當即滿臉帶笑地迎了上來:“淮大爺,淮大奶奶,老爺夫人已經等了二位許久,還請隨我這邊來。”
季戈自家下人被訓練得令行禁止,卻也在參加宴會時看過其他人家的下人是何種情況:看人下菜碟都是最基本的,有時還會捧高踩低,好好的客人,卻因為身份不夠高不得主人看重,便被欺負得罪了,實在是讓人惡心。
她沒來過文安侯府,不知其家風如何,但以林淮身份,門房態度這般熱情已經足以說明文安侯對林淮的看重。
想到這兒,季戈態度愈發鄭重。
林淮沖著門房點點頭,跟在他身后進了侯府大門。
川寧侯府與文安侯府沒什么交集,清朝歷史與紅樓夢書中似乎也不曾提及這個爵位,故而季戈對其沒什么了解。
只是看著林淮相貌,她不免對文安侯夫婦生出了幾分期待。
然而即便有了心理準備,等季戈真見到了端坐在主位上的中年夫婦時,仍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毫無疑問,這對夫妻年輕時候必然相貌極佳。
但讓季戈真正驚嘆的,卻是兩人身上快要滿溢出來的雋永書卷氣,一看就知道他們出身書香門第,是真正飽讀詩書之人。
兩人一見到季戈,立刻露出笑容。
侯夫人起身走到季戈面前,抓著她的手仔細端詳片刻,回頭看向文安侯:“淮兒媳婦生得一表人才,淮兒可算是撿著寶了。難怪族長之前同你說起淮兒媳婦便笑得合不攏嘴,原來由頭在這兒呢!”
文安侯失笑:“可收斂些吧,知道的明白你只是喜愛顏色好的晚輩,不知道還以為你是貪花好色之徒呢。”
侯夫人攥著季戈的手不放:“這老頭兒最沒正經,可別聽他瞎說。”
文安侯急了:“老爺我風華正茂,怎堪被你叫作老頭兒?”
眼瞧父母又要拌嘴,一旁安靜站著的林海不得不主動出面:“淮大哥、淮大嫂勿怪,他們慣來喜歡拌嘴,不理他們便是。”
說完,便要引著林淮季戈往旁邊坐。
侯夫人將人攔住:“淮兒媳婦還未見過如海吧?這是我家獨子,今年剛滿十八,與淮兒媳婦同歲,已經定了親,明年成婚。他性子還算溫和,往后你們有什么事只管找他便是。”
如海?
林如海?
那不是林黛玉的親生父親嗎?
季戈掩下心頭驚濤駭浪,與林海互相見禮。
而后,侯夫人帶著季戈退下:“他們三個老爺們兒更有話要聊,我們就不打擾了,也能回后院說說體己話。”
季戈點頭,被侯夫人帶去了后院。
經過侯夫人介紹,季戈才知道偌大一個文安侯府竟只有文安侯夫妻并他們獨子三位主子而已,人口簡單到了極點。
提起這點,侯夫人有些難過:“你既已經嫁入林家,有些事早晚也要知道。作為過來人,我要提醒你一句,這林家向來子嗣不豐,不獨我們文安侯府,姑蘇林家同樣如此。”
“你如今剛成婚,別急著要孩子,即便晚上四五年也不要擔心。”
季戈一愣,類似的話族長也說過。
侯夫人繼續道:“我是上了三十才有了如海,侯爺的父母更是在四十才有了他,嫁進了林家,這種事便急不得。”
季戈回神,點頭:“晚輩省得。”
侯夫人見她聽得進勸,表情愈發慈和:“說起來你與敏兒年齡相當,等她嫁進來你們便是妯娌,以后在宴會上遇到了,可要好好相處才是。”
季戈果斷抓住機會:“敏兒?不知海兄弟定了哪家姑娘?”
侯夫人提起未來兒媳滿面笑容:“是榮國公嫡女。老爺與榮國公當年同為圣上伴讀,關系莫逆,早便有做兒女親家的想法。等敏兒出生之后,兩家便正式定了親。”
頓了頓,她解釋道,“雖然賈家風氣不太好,但敏兒同你一樣,也是漂亮的好孩子,希望你不要因為賈家的名聲誤會她。”
寧榮兩府如今有榮國公賈代善鎮著,寧府的賈代化也還活著,賈敬更在前些年中了舉人,如今正摩拳擦掌考進士,正是一派欣欣向榮的景象,是以府上倒還沒亂到離譜的地步。
但滴水穿石絕非一日之功,賈家亂象早已有了苗頭。
季戈點頭:“嬸嬸放心,我從不會因為外界流言而對從未見過的人生出偏見與不滿。”
賈敏到底是個什么樣的人,她準備等親自接觸后再看。
侯夫人露出笑容:“你果然是個好的。”
-
這頓飯每個人都吃得很高興,等季戈與林淮起身告辭的時候,文安侯夫婦甚至想要親自送他們到門口。
好在最后被林海攔下了。
林海站在門口,笑著同兩人解釋:“兩位勿怪,實在是家父家母難得見到晚輩,有些激動。”
季戈與林淮對視一眼,點頭表示理解。
林海有又笑:“家父還好,朝中尚有職務分心,家母獨自在家卻沒什么可打發時間的。往后淮大哥與嫂夫人若有空閑,記得時常前來做客。”
林淮點頭:“有空會的。”
三人這才分別。
-
路上,季戈好奇問林淮:“如海是林海的字嗎?你可取了字?”
林淮愣了下,點頭:“如海是族叔為海兄弟取的字,家父去世前也曾為我取字,叫有容。”
季戈一頓:“淮有大之意,有容乃大……”
海,如海;淮,有容。
林家人為自家孩子取字的風格還真是一模一樣。
林淮眼里帶了幾分回憶:“‘有容’確實來自有容乃大,父親臨終前曾殷切叮囑我,讓我往后要心胸寬廣,得饒人處且饒人。”
季戈有些驚訝:“還有這個意思?”
林淮點頭:“父親去后家中沒了進項,只能靠收租子過活,光景一日不如一日,這般情況下,與人為善確實能免掉不少麻煩。”
“不過,”他笑了笑,“我卻有些辜負父親的期待。”
季戈愣住,正要問清楚緣由,卻聽馬車外傳來一陣喧嘩。
很快,馬車停下。
季戈狐疑揭開窗簾,意外發現馬車前方正有兩人騎在馬上爭吵。
兩人滿臉滄桑,實在不像會在大街上與人爭吵的人,但偏偏這兩人不但吵了,還吵得臉紅脖子粗,汗水都從額頭淌了下來。
季戈眼神一閃,下意識挪到車門附近。
林淮發現她動作,正欲放下車簾詢問,余光卻發現那兩人座下馬匹竟突然焦躁地原地踏步起來,且動作越來越快,似乎馬上就要原地起跳或奔跑起來。
林淮瞪大眼睛:“大家快跑——”
圍觀眾人還未反應過來,就見那兩匹馬竟瘋了似的抬起前腳,一匹朝著前方狂奔,一路人仰馬翻,路邊攤位更無一幸免于難;另一匹更加可怕,竟是扭頭朝著他們馬車的方向瘋狂襲來。
林淮下意識想要護住季戈。
卻見季戈一把抓住門簾,隨手一撕,便將車簾扯到了一邊。
還不等他反應過來,季戈又將右手伸到馬車車門的毛毯下面,刷一下,竟是直接是抽出了一把秀氣苗刀。
而后便見季戈直接跳上拉車的馬匹上,一個借力起跳,直接將那匹朝著他們奔襲而來的馬匹上的男人踹到在地。
男人摔在地上,當場暈了過去。
季戈卻全不在意,當即抓住馬匹韁繩翻身上馬,用盡畢身馴馬技巧,妄圖靠自己讓馬匹安靜下來。
但很快,她便發現了不妥——
這匹馬竟像是得了瘋病似的,根本不怕痛,季戈手上的苗刀刀背都快將它屁股抽出血痕了,它竟只知一味往前沖。
眼瞧著就要撞上馬車,季戈壓下不忍,沖著馬脖子抬手就是一刀。
噗呲——
滾燙的馬血濺了季戈一身。
馬匹轟然倒地。
季戈提前跳下馬,大踏步來到馬車前,面色陰沉如修羅:“這馬不對勁兒。”
不等林淮回話,她不容置疑地說道,“我要去瞧瞧另一匹馬。”
若真如季戈猜測那般,她就必須盡快找到跑掉的那匹馬,不然誰也不知道一匹發了瘋的馬在熱鬧的街上狂奔,會給京城百姓帶來怎樣的災難。
林淮看著季戈長嘆一聲:“你去吧。”
季戈解下拉車馬匹,翻身上馬后一點兒猶豫也無,立刻朝著另一匹馬離開的方向追了過去。
許久,小廝通言哆嗦著開口:“爺,奶奶她……好、好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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