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鈺不發(fā)一言，只是用那雙深邃如寒潭的雙眸看著她。

        可即便如此，陳歌還是嚇得渾身顫抖，眼淚不可控制的從眼眶滾落了出來，“不，這不可能的，他說這蠱只要蘇淺心甘情愿自殺才能解的，可她是被我活活燒死的，所以這蠱不可能解得了才對。”

        “他，是誰？”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那日宴席結(jié)束以后，他找到了我，說是將這蠱種到你的體內(nèi)就能讓你改變心意。阿鈺，我只是太喜歡你了才會(huì)如此，我真的不是……唔……”

        話還未說完，一根銀針便刺入了她的脖頸，陳歌不斷搖著頭，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阿鈺這兩字，你不配喊。”

        “唔，嗚嗚嗚！”陳歌連滾帶爬的伏在了南宮鈺腳下，不斷用眼神祈求著。

        只可惜，南宮鈺連一個(gè)正眼都未曾給她。

        “木！”

        守在門外的木趕緊入了房內(nèi)。

        “殿下。”

        “開始吧。”

        木點(diǎn)頭，掌心聚起一團(tuán)內(nèi)力，憑空一抓，陳歌便到了他的手中。

        “啊！！”

        陳歌使出吃奶的勁掙扎著，但木的力氣大的驚人，他在墻壁上輕輕一按，書柜后竟憑空出現(xiàn)了一層暗室。

        提著陳歌的衣領(lǐng)，木一步步走下了暗室內(nèi)，越往下走，一陣陣水浪拍打墻壁的聲音便愈發(fā)清晰。

        “陳小姐，知道這里是什么地方么？這是皇子府的水牢，建造好這幾年，還從未有人關(guān)進(jìn)來過，你是第一個(gè)。”

        陳歌驚恐的看著他，脖子上的銀針不知何時(shí)已經(jīng)因掙扎脫落，“我，我是英國公府的小姐，你不能這么對我，你們不能！”

        木滿臉鄙夷，“區(qū)區(qū)一個(gè)英國公府罷了，你當(dāng)真以為殿下會(huì)放在眼里？如今皇子妃死了，你就算死一千次，一萬次，都不足以解恨。”

        “不，不，放開我！”

        木冷笑一聲，將陳歌隨手往下一丟，她后背的皮肉便懸掛在了一個(gè)玄鐵所制的倒鉤上。

        “啊！！！”

        撕心裂肺的尖叫聲在暗室內(nèi)響起，但最讓陳歌驚恐的不是身上的痛楚，而是她的腳下，居然是一處暗河。

        “是不是覺得很有趣？皇子府里居然會(huì)有這樣奇特的所在，這暗河里的水洶涌的很，每到夜間便會(huì)上涌，你的半截身子都會(huì)被淹沒。你就好好享受著這種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快感吧。”

        說罷，他拔出腰間佩劍，剁去了陳歌的舌頭。

        待一切都處理妥當(dāng)，木快步離開了暗室，“殿下，已經(jīng)解決了。”

        “嗯。”

        “那您……”

        “木。”

        南宮鈺的聲音聽起來既無助又疲憊，木鼻翼一酸，道：“屬下在。”

        “淺淺不會(huì)死的，是么？”

        “……殿下，皇子妃已經(jīng)死了，她的骸骨是屬下與九夜一起去斂的，就埋在竹屋后，那具燒焦的尸身上，還留著一根她往日里最喜歡的發(fā)簪，那是您送的。”

        若是早知會(huì)是這樣的結(jié)果，在他帶走南宮鈺的那日，也該把蘇淺一起帶走才是，可惜，誰也不能未卜先知。

        南宮鈺的心這兩日早已經(jīng)疼到了麻木，他合了合眼，道：“我想去看看她。”

        那處山谷雖美，但太過僻靜，她一個(gè)人怕是會(huì)孤單。

        “好，屬下陪您一起。”

        ……

        所有人都知道山谷里歷經(jīng)了一場大火，但真的立在山谷中時(shí)，放眼望去，只感覺到了滿目瘡痍。

        原本盛開的繁花與藥草都枯萎成了灰燼，幾棵參天大樹也被燒的焦灼不堪，那處南宮鈺與蘇淺生活了兩月的竹屋，已經(jīng)徹底不復(fù)存在。

        南宮鈺忍受著鉆心刺骨的痛楚，彎身蹲在了竹屋前，地上還殘留著一些未燒盡的東西，率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只刻著淺字的小瓷碗。

        當(dāng)日他們一同下山，蘇淺說想要一個(gè)刻著自己名字的物件。

        他雖然嘲諷了幾句，但還是耐心陪著她找了一個(gè)瓷器商人，在小瓷碗上刻了一個(gè)小小的淺字。

        當(dāng)日蘇淺拿到碗后，高興的晚上多吃了兩碗飯，可惜那日的湯是他煮的，菜沒洗干凈，最后鬧了好幾天的肚子。

        回憶起那些過往，仿佛歷歷在目，南宮鈺深吸了一口氣，目光往另一側(cè)掃過，入目的卻是一只梳子。

        梳子？

        修長的手指從一堆灰燼里將梳子拿了起來，他仔細(xì)回想了一遍，這似乎是他們兩人最后一日相處時(shí)，蘇淺握在手里的。

        她說，想要讓自己替她梳一回頭發(fā)，就像尋常夫妻一般。

        可就是這么一個(gè)再簡單不過的愿望，他竟也拒絕了。

        滾燙的液體從眼眶砸落到了手背上，南宮鈺將梳子與碗都握在了手中，隨后又像是失而復(fù)得的寶貝一般，塞進(jìn)了懷里。

        他從前總是嫌那女人對自己不夠關(guān)心，更覺得在她心中，自己并無多少分量，如今才明白，他竟愚蠢到了這中地步。

        木生怕南宮鈺會(huì)傷心過度，開口安撫了一句，“殿下，逝者已逝，您莫要太傷心了。”

        南宮鈺未曾回頭，盡量將洶涌的情緒壓制了下去，“我去屋后看看。”

        “是。”

        獨(dú)自去了被燒毀的竹屋后，一個(gè)小小的土堆便出現(xiàn)在了眼前，甚至連個(gè)墓碑都沒有。

        南宮鈺僵著后背在墓前立了許久，直到眼前被一片霧氣籠罩，這才彎身坐在了地上。

        “淺淺，他們都說你死了，可我不信，你這樣聰明的人，不可能死才對。”

        “我知道這具骸骨一定不是你的，不過一把火而已，怎么可能把你燒成灰燼。”

        “你怪我也好，怨我也好，哪怕是想要我的命，我都不會(huì)眨一下眼，可你別不理我，也別藏起來不見我。”

        “你不是喜歡聽我喚你娘子么？等你回來了，我每日喚上一百句，直到你聽膩了為止。”

        “……”

        絮絮叨叨說了許久，久到南宮鈺自己都忘記說了什么。

        臨走之前，他將一切能找到的東西都裝進(jìn)了衣袖里，哪怕是蘇淺從前用過的一個(gè)小茶盞，都視為珍寶般的安置在了自己房中。

        人活在世上，總歸是要有個(gè)信仰的。

        如今對于南宮鈺來說，這些小物件就成了最后的信仰，若是沒了它們，他覺得自己恐怕真的會(huì)撐不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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