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伸手，把錄音機關掉，在王曉陽腦門上拍了一巴掌。
  “你小子，這都說的什么啊？”
  王曉陽身體往后仰著，沖著站在門口的王媽大聲喊“媽，你看我爸又打我頭。”
  王媽咪瞇著雙眼，看著王曉陽。
  “我問你爺倆大半晚上的干啥呢？”
  “你先去洗臉，洗完臉再說。”
  王爸看自己媳婦滿臉滿手的泡沫，就把她往衛生間推，“也不怕磨眼睛的，快洗，洗好了我跟你說咋回事兒。”
  把媳婦打發走后，王爸回頭，怒瞪王曉陽“你剛才錄的那是啥？”
  “宣傳詞啊，”王曉陽騎在椅子上，前后前后的晃。
  “你說，如果是你走在街上的時候，聽到這樣的廣告詞，你會不會停下來看看？”
  王爸試著想了一下，還真會，因為平時根本聽不到這樣奇奇怪怪的東西。
  “如果你回頭了，看到了一個店面，玻璃上，墻上貼著各種‘開業大酬賓’，‘降價優惠’，‘廠家直銷’”等宣傳語，你會不會感興趣，想了解一下，里面都是買啥的？”
  “因為這里的一切都在告訴你，快過來看看，有便宜占！”
  王爸豁然開朗，點點頭，表示明白。
  但想想那個宣傳詞，還是覺得有些過火了。
  “那宣傳詞嘛，就是要好玩點，離經叛道點，才能吸引人回頭啊！”王曉陽見自家老爹猶猶豫豫的，知道他心里是怎么想的，開口勸他。
  “我覺得，”王爸猶豫著說，“咱店里如果營造出這里東西很便宜，大家進來有便宜可占的氛圍的話，CD機、復讀機，還有一些比較高檔點的手表，就不能出現在那個店里。”
  王曉陽被王爸一提醒，才記起來，他家這次投資的大頭，其實是那幾箱子CD機啊！
  “那咋辦？那個店面那么小，也來不及重新裝修。就現有的店面情況，將CD機擺里面看著也不像高檔貨啊！”
  “讓我想想，”王爸思索著，有了些想法。
  但事情還沒有辦好前，他不想跟兒子說。
  “對了，還有另外一件事情，爸爸想聽聽你的建議。”
  “你貿然叔家，老婆和孩子都生病了，就是那個，叫什么心理上的病，嚴重的話，人會時時都有自殺的想法。這個病呢，現在只有上水市有醫生能看。”
  “你貿然叔叔呢，現在就是分身乏術，一邊想要陪伴家人治療，一邊又要照顧生意賺錢。我就想著，你說咱這貨運公司，能不能直接打通安泗省的線路，到時候讓你貿然叔直接坐鎮上水市，這樣家庭生意都能兼顧到。”
  “安泗省啊，就咱們鄰省啊。要加幾條那邊的線路沒多大問題，問題是你們現在有錢嗎？那邊最遠的市距離咱青川市要六百多公里呢，來回一趟，大概路上至少五天吧。一條線路兩輛車，那邊十二個市區，方向不同，至少要開設四個線路，下來需要八輛車，一輛車配備兩個駕駛員，需要新增駕駛員十六人。還要設立貨運站及倉庫，一個貨運站需要兩人管理，一個負責收貨送貨，一個負責倉庫管理，十二個市，每個市一個站點，需要增加二十四人……”
  聽兒子算了一下賬，王爸立即清醒。
  “算了，現在我滿身上下連一千塊都沒有，談這些好像是早了點。”
  王爸說著起身，準備回去洗洗睡了。
  “其實我覺得您這想法不錯呢，等年后說不定能實現。”
  王曉陽笑嘻嘻的，起身收拾一下桌面上的東西，沖著王爸的背影喊。
  “你爺倆大晚上吵吵啥呢，一聲比一聲高。”王媽洗漱好了，一邊往臉上擦護膚霜，一邊問王爸。
  “剛我跟兒子商量，明天開店的事情呢。”
  “你說咱兒子那腦袋是怎么長的，鬼點子那么多。”王爸嘴上這么說著，手上卻很誠實的，拿出了他的小本本，將兒子剛提到的點子都記下來。
  又在后面加了句“營造價值。”還用筆給畫了個圈，圈起來。
  晚上夫妻倆聊起舒茂然家的事情，都覺得無比唏噓。
  “我呢，是沒父母，他呢，有父母還不如沒父母。”王爸想到年后，那個自己生物學上的父親要回來，也挺煩躁。
  “誰說不是呢，”時隔多年，王媽再次想起自己的父母。
  那對兒為了兒子，能把自己親生女兒賣給變態的父母，不知道他們這些年過的怎么樣。還在不在……
  “你說我爸媽還在不在？”王媽靠在王爸的懷里，遲疑著問。
  想起當年，為了不嫁給那個變態，她什么辦法都用了。
  喝藥上吊都試了，他們一點都不會心軟，最終還是把她給迷暈了，送到了那人的床上。
  真可笑。
  “人常說，世上沒有不疼孩子的父母，簡直就是放屁。”
  王媽第一次在王爸面前爆粗口。
  “就我父母，做事那個狠毒勁兒，對我像是對待階級敵人一樣，恨不得把我拆骨論斤賣了。別說疼我，對我還不如個貓貓狗狗。”
  “貿然兄弟的父母，也好不到那去。上次我聽到他媽罵寧寧那話，真的，要不是殺人犯法，我看葉子都想打死她！我看葉子那病，都是這樣逼出來的。”
  王爸聽著，想起十幾年前的事情，將妻子摟的更緊了一些。
  “我想著，明年擴大貨運公司，往安泗省開四條線。讓貿然負責那邊的業務。一個好讓他陪著妻子孩子治療，二則，可以徹底避開他的父母。不過——”
  王爸沉吟著。
  “不過什么？”王媽輕輕推了王爸一下，“能這樣安排挺好的，不然就舒茂然他父母的那個鬧騰勁兒，葉子和寧寧就別想著好了。”
  “兒子剛剛跟我算了筆賬，如果要把業務開展到安泗省，買車、租庫房、招人什么的，至少需要五十萬。”
  “要那么多啊？！！”王媽尋思著，迅速在心里算了個賬。
  自己手上的貨變現速度應該是最快的，因為成本低，又是消耗品，加上馬上是春節的原因，肯定能大賺一筆。
  至于究竟能賺多少，還要等明天把貨理出來，才能有個大體的概念。
  至于丈夫手上的貨，最壓款的，就是那幾箱CD機，雖然應該是最賺錢的，但應該也是最難變現的。
  這個錢，年后能不能回籠回來還兩說。
  但其他貨應該都不愁賣的，年前收回成本沒多大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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