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知予身著白色襯衫坐在小操場上，百無聊賴地撐著下巴，眼睛一瞬不瞬盯著滿天繁星，“怎么去？能去哪？”
  趙輝狡黠地挑了挑眉，“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今兒個跟后勤補給的人打過招呼了，他們知道咱難得放一天假，同意明天出去的時候帶上我們。”
  說到這，趙輝自己都有些小自豪。
  “真能出去？”  言知予驚喜側頭。
  她雖然看著成熟穩重，但到底是個十七歲的小姑娘，對外界也很好奇。
  趙輝神氣地摸了摸自己的鼻頭，“那當然，我出馬，一個頂倆。記得咱食堂里的劉姐嗎？她愛人可是后勤部主任呢！”
  言知予朝著趙輝比了個大拇指，這下她對著小妞真的是刮目相看了。
  這丫頭平時和誰都能侃兩句，關鍵時刻居然派上用場了。
  “那什么時候走，你有問清楚嗎？”
  言知予喜歡有計劃的行事。
  “當然了，明天早上六點半，準時出發。
  誒小言同志，我在你心里就那么不靠譜啊？”
  趙輝測了測屁股，不服氣地問道。
  言知予想到兩人初相識她就提的那些要求，可不就是不靠譜嗎？
  瞅著她的眼神，趙輝顯然也想到了曾經不成熟的言語，臊得小臉通紅。
  “誒呀，那都多久的事了，你可不準再想了！”
  那時候總想著跟對象下鄉，整天凈瞎折騰。
  后來遇見了言知予這高嶺之花，還一眼能看穿自己的想法，她就追著認識人去了，退兵下鄉的想法就淡了一些。
  如今兩個月的集訓過去，她驚奇的發現，自己和部隊也挺契合，想逃離的想法就更沒那么強烈了。
  射擊投彈，她好像也漸漸找到了自己喜歡的東西。
  “哼，誰還沒個年少無知的時候？”
  趙輝氣鼓鼓的，一想起當初的行為就覺得羞恥。
  “行了，不說你了，咱們回去準備準備。”
  言知予起身，拍了拍軍褲上的灰塵。
  明兒個外出，她今天可得把信寫好了，三哥一封，小姨一封，外婆一封，大哥一封，二哥工作單位保密，寫不成，小表哥一封，時大記者一封，六封信，還有得忙活呢！
  對了，還得收拾收拾帶上錢，給她們也寄點這邊的土特產。
  見她要走，趙輝有些錯愕，她屁股還沒坐熱和呢！
  “不是，你這有點過河拆橋了吧？”
  言知予居高臨下看她，見她滿臉委屈，倏然半蹲解釋。
  “不是過河拆橋，好不容易能出去，我得給家里寄信，現在不回去準備，晚點就熄燈了。”
  聽著解釋，趙輝也趕緊起身，對啊！她也得寫信呢！
  當即火急火燎地催促言知予，“走走走，別耽擱了。”
  兩人各自回到宿舍，甫一進門，尚曉紅抱著鏡子，滿臉哀怨。
  “這才多久啊，這臉都糙了，不行我得去買點雪花膏，好好修護。”
  王寧秀目光從書上轉移，睨她一眼，輕笑道，“臭美！”
  “嗬，取笑我，我就不信，你不臭美，你不過是悶在肚子里不說罷了！”
  尚曉紅放下鏡子，甩手坐到王寧秀身邊。
  氣氛一片祥和，言知予抽出信箋紙，這還是上次陳班長去軍人服務社帶回來的呢！
  家書家書，提起筆娓娓而談，等再放筆時，握筆的食指被擠得有些疼。
  馬大妮從她身側走過，見她手邊擺放的寫滿字的信紙，驚訝道：“知予，沒想到你話也挺密的！”
  平時悶不吭聲的，這寫到紙上怎就不同了？
  言知予看著信紙，靦腆地摸頭笑笑。“給家里寫信，沒注意就寫這么多了。”
  馬大妮把盆子放好，“難怪！”
  再內斂的人，在家人面前也會滔滔不絕吧。
  她忽地想到自己的家，目光有些陰沉。
  翌日。
  言知予背著包包，等在二班宿舍門前。
  “來了來了”
  趙輝背著個同款，小跑著出門。
  兩人相攜著走到約定的地點，后勤部主任溫和地朝趙輝笑了笑，“來了，先上車，等會兒就出發。”
  “誒，辛苦了，梁叔！”
  趙輝拉著言知予上車，補給車是那種大的運輸車，四周被帆布包得好好的，車內光線昏暗。
  言知予上車后，反手去拉趙輝，后者肥胖胖的小手握在手心，摸著軟乎乎的，溫度也比言知予的略高一些，還挺舒服。
  “嘿嘿，謝了，咱找個位置坐坐！”
  她拉著言知予，往車前頭方向走，那個位置已經坐了好幾個人。
  一路笑著走到沒人的座位上，，看清對座的人時，小臉一垮。
  同樣的，對坐的韓笑芳也變了臉，一臉陰沉地看著兩人，還冷哼了聲。
  言知予倒沒什么感覺，韓笑芳這狀態，就像當初的張青青。
  基于今天的好心情，她才懶得搭理。
  “算了，我有點暈車，坐后面去，能吹吹風，還能看看風景。”
  趙輝拉著言知予的手，她還是帶小言同志走遠些，看著都影響心情。

  知道她是顧忌自己，言知予便隨她去了。
  沒一會兒就陸陸續續來人，大多是剛集訓結束的新兵。
  六點半一到，外面的老梁喊了一聲，車子慢慢發動。
  言知予像個好奇寶寶，眼睛一瞬不瞬地盯著外面。
  五月初的暉城，告別了二月時的荒蕪，地里的莊稼已經長起來，一眼望去，生機盎然。
  遠處的山林里，還有些未敗的野李子花，粉白相間，格外養眼。
  大約開了一個半小時左右，車子進入了鬧市區。
  雖是鬧市，但街上人影稀疏。
  又走了十幾分鐘，車子便停下了。
  梁主任走到后面，“同志們，我就給你們捎到這了，這旁邊就是百貨商場。你們可以逛逛，下午四點，我在這個位置等你們。”
  梁主任話落，后面的人紛紛下車。
  言知予她們在最邊上，首當其沖下來。
  “你打算去哪？”
  言知予沉吟兩秒，“去照張相吧！”
  小姨她們一直擔心她，照片比只言片語來得更有說服力。她也想讓她們看看，自己的成長。
  照相館隔百貨商場不遠，當下門前冷清。
  兩人走進去，照相館的師傅坐在堂前打瞌睡。
  聽見動靜抬頭，睡眼惺忪，臉上卻透著喜悅。
  來活了！
  “兩位客人想怎么拍？”  師傅端著照相機把人引了進去。
  “給我們拍張單人照吧？我的洗成六張，最快什么時候能拿到照片？”
  師傅眉毛一挑，“喲，最快也得明天了。  ”
  “那一般的呢？”，明天指定不成了。
  “一個星期左右！”  師傅回答道。
  “那行，您給我開個條子，我下周能來來取，不能來托人來取可以嗎？”
  師傅看著兩人的綠軍裝，知道他們的時間限制，“可以！到時候拿條子來就行。”
  兩人各自拍了一張單人照，趙輝先拍的，言知予拍完，就要挪步，趙輝突然上去抱著她的肩。
  “師傅，我們照張雙人的。”
  說著，可憐兮兮地看著言知予。
  “小言同志，我想給我媽看看，我和戰友相處得老好了，咱合照一張，可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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