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樹·追魔

        第六章夜宴(上)

        1

        “那些是雷雨天氣時擦過地面的閃電留下的氣息，我將他們收集起來后，不同地點的氣息竟相繼分離，各自凝聚成了獨立的人形留在我身邊，和你那幾朵一發脾氣就會電閃雷鳴的烏云在某種層面上來說大概確實是算得上同類的。不過，到目前為止，只有你看出來他們不是真的人類。”

        見微將小豬仔放回桌上，讓它自己去挑點心吃。

        “他們是你的式神？”

        曲終冥笑稱：“只有弱者才需要式神。”

        正說著，一張符咒飄來，在曲終冥面前停留片刻，便化為煙霧散去。

        “你要和我一起去城堡參加城主的晚宴嗎？”曲終冥看了看被點心包圍的小豬仔：“有很多平日里吃不到的美味哦。”

        小豬仔立馬抬起頭，很感興趣的樣子。

        見微笑著把它抱起來，施咒將它滿嘴的糕點殘渣清理干凈：“你想去嗎，小豬？”

        “想~”小豬仔歡快地搖著尾巴：“主人~”

        “那以后我叫你小豬，你叫我姐姐，不可以再叫主人了，知道嗎？小豬。”

        見微點點它的鼻子，它便收起翅膀開心地靠在見微身上，奶聲奶氣地叫著：“姐姐~”

        “反正我也無事可做，一起去也好。”見微一手抱著豬，一手喚出司空扇。

        “凡界五城中叫得上名字的除妖師都會去。”曲終冥不知從哪里變出一襲由深藍色到黑色漸變的華服，黑色裙擺上若隱若現的深藍色光芒組成一幅星象圖：“要不要穿這個？”

        “不要。”

        “不好看嗎？”

        “就是太好看了才不要，要是出了什么意外動起手來，我還要擔心別把衣服弄壞了，豈不是束手束腳的。”

        “你放心，絕對不會壞。”

        “我怎么覺得你笑得很陰險？”見微挑挑眉。

        “怎么會，只是每次城主舉行晚宴大家都是要么帶著式神要么帶著佳人，只有我孤家寡人的，總被笑話，這次終于可以一雪前恥了。”說話間，曲終冥伸出兩根手指，指尖冒著藍光，變出一個漂亮的小花環戴在小豬仔頭上：“怎么樣，要不要幫我？”

        “曲終冥，看來你很有手段嘛，我怎么就不信會有人敢當面笑話你呢。”見微手持司空，指了指曲終冥手里的華服，下一秒那衣服便在她身上穿好了。

        “走吧，我倒是想看看，你葫蘆里賣的什么藥。”

        召喚出閑渡，曲終冥在上面悠閑地躺下來，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笑嘻嘻地說：“以前總有人讓式神埋伏在半路企圖殺了我，我還得先將它們封印起來，到了再去還給它們的主人，今天有你在，總算是不用浪費時間了。”

        “金黎城歷任城主都以‘孝’著稱，現任城主更是對老城主言聽計從。如今老城主自覺時日不多，想在臨終前再見一面小時候偶遇過的動物，據說那是一種有著狼頭、虎紋、獅身、豹尾和袋鼠袋的奇妙生物。”曲終冥對見微講：“幾十年來，老城主一直對那種只有一面之緣的奇物念念不忘，曾不止一次派人四處尋找，皆是無果。今天的晚宴大概也是為了此事。”

        “與除妖師又有何關系？難不成他懷疑之所以尋不到是因為那物是妖？”

        “老城主擔心那種動物已經從凡界銷聲匿跡了，當年他見的已是最后一只幸存者，又不知聽誰說，凡界一種生物絕跡后，若眾靈魂意愿一致，便可合為一體，聚而為妖，眾靈便在這同一元靈內共存共生。”

        “若真是如此，即便是找到了，又怎樣呢？他怎么就能確定對方也想見他？要是不想，又該如何？封印？或是其他？”曲終冥如此說著。

        “是啊，”曲終冥起身：“我也覺得事有蹊蹺，但事關老城主，也不好暗地里調查。”

        “曲終冥，你該不會是……”見微似想到什么，轉頭瞪著他。

        “哈哈哈哈哈……這么明顯嗎？”曲終冥大笑試圖掩飾尷尬，很快又嚴肅起來。

        “我是聽說治愈者也精通讀心術，便想找你幫忙，又怕你不想摻和人類之事，所以才……”曲終冥自知理虧，怕惹了見微不高興，竟不知該如何說下去。

        “你若是直說，我也不見得就會拒絕你，恰好是這些把戲，才會讓我不想理你。”

        “是啊，明知道你最討厭這些，可能是因為我已經習慣了虛偽和謊言，要明明白白說什么反而是不會了。”曲終冥道：“如果你不愿，我便送你回去，這次是我不對，你生氣也是應該的。”

        習慣了虛偽和謊言，習慣了帶著面具與人相處，要明明白白說什么或是要與誰坦誠相對反而不會了，這種感覺自己最清楚不過了，見微想。

        “那就當你欠我一個人情好了。”見微道：“不過這衣服又算怎么回事？”

        “如果我說因為覺得你穿起來一定很好看你會把我踢下去嗎？”曲終冥當然不會說是因為知道有人一定會覺得很好看。

        “到時候就說我是你的式神，這樣那些妖自然不敢對你怎樣了，省得我還要浪費力氣保護你。”見微白了他一眼：“不過你最好清楚，我是不可能真的做什么式神的。”

        “當然。”曲終冥伸手想摸摸小豬仔，卻被一口咬住手指，疼得他趕緊抽回手，再也沒敢亂動。

        到達目的地時天色已晚，果然，路上一個埋伏也沒有。

        2

        “你小子現在真是翅膀硬了，竟敢逃跑了，跑出來又怎樣，你看一路上有一個人理你嗎？你不會當真以為像你這種賤命還會有人來救你吧？”

        “我何時得罪過你們，為什么要這樣欺辱我？”

        “得罪我們？像你這種廢物，跟我們師出同門就已經是對我們的侮辱了，不然你覺得還要做什么才算是得罪我們？”

        兩個身穿紅袍、手持纓槍的男子正各踩一朵血色蘑菇緊追著一個同樣打扮的瘦弱少年而去，眼見著他們手中的纓槍就要扎上少年胸膛，見微將小豬仔往曲終冥懷中一放，抬起司空隨手一扇，頓時飛沙走石，狂風怒號，地上的落葉卷起陣陣漩渦，一道金色劍氣橫擋在少年與槍刃之間，纓槍即刻化為灰燼，血色蘑菇亦化作兩簇赤色濃霧被吸入劍氣之中，兩個狂妄男子狠摔在地，將地面砸出兩處滋啦冒煙的凹陷，燙得男子連滾帶爬逃出地坑。

        “來者何人？我等與你無冤無仇，何故傷我等至此？”

        “你二人又為何傷他至此？”見微問道。

        “那廢物自己技不如人，與我等何干？弱肉強食，這世道本就是如此，若非他自己無能，我等又如何傷得了他？”

        “你們兩個廢物自己技不如人，與我何干？弱肉強食，這世道本就是如此，若非你二人自己無能，我又如何傷得了你們？”見微也不惱，只是慢悠悠地重復那二人的話，便將其氣得再無言語。

        “今日我且留你們兩條賤命，只收你二人的法器，若是今后再有此惡行，”說著見微于指尖彈出兩個金色光球，擊中二人印堂：“那我這咒術定叫你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若是不信，現下便可一試。當然，你們可以找人解咒，不過別怪我沒提醒你們，倘若讓別人知道你們中了此咒，我可不敢保證對方不會要了你們的性命，因為這可是‘雙生咒’。”

        “雙生咒”乃世間八大秘術之一，能施此咒者寥寥無幾，中咒者若尋人解咒，所求之人與中咒之人將如雙生般共擔折磨平分痛苦，直到其中一人死去，另一人方可解脫。

        二人聽聞，嚇得面色蒼白，驚慌失措地爬走了。

        隨后，兩個頭戴紅色蘑菇帽的精靈在劍氣消失前從中跳出，直奔見微而去，似攢了好久的委屈，抱住見微就是一頓嚎啕大哭。

        原來，他們是熒惑城某座山上的寶石守護靈，外出游玩時恰逢兩個人類因失血過多而昏迷在地，便想上前救助，剛一靠近便被捕捉，才知那兩個人類根本沒有受傷，暈倒也只因知道山上精靈心地純善，為了捉住它們特意使的手段。從那以后，便日日被那兩個人類當成作惡的工具。

        小精靈眼淚汪汪地給見微看它們身上的傷，本是半透明的精靈體，卻有數道鮮紅的痕跡，如同皮肉裂開的傷口般觸目驚心。

        見微小心地握住精靈的手，從相握的手心處生起金色光芒，順著小精靈的手臂曼延至全身，隨著光芒消散，紅痕也消失了，精靈半透明的身體閃耀著純凈的白色微光。

        看著愈合的傷口，兩個小精靈便又抱著見微嚎啕大哭，見微溫柔地擁著它們，輕輕拍著它們的背安慰著：“沒事了，沒事了。”

        分別之時，精靈各自在帽檐處掰下一小塊塞進見微手中，紅色的碎片一觸到見微的皮膚，便立刻化作兩顆血紅色的寶石，融入掌心消失不見。

        “見微，以后你的血既可以用作致命毒藥，又能護你百毒不侵。”小精靈飛到見微耳邊悄聲說道：“而且，只要用指甲同時掐一下兩只手心，我們就會立刻飛到你身邊哦。”說著，它們在見微臉上親了一下，便消失于一片白色光芒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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