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我也想你
“聊什么啊?”顧禮洲不疾不徐地走出去。
曹智恒:“聊你倆什么情況啊,光天化日……不是,日落西山,摟摟抱抱的,你倆這是在談戀愛了?”
“神經病,你是活在封建社會么,抱一下就是談戀愛了,那接個吻豈不是要買塊墓地合葬在一塊兒了。”顧禮洲從兜里摸出一包煙,想給自己降降溫。
雖然沒什么用。
窗臺邊上有打火機和煙灰缸,都是鐘未時準備的,小屁孩兒老嫌棄他把煙灰往花盆里抖,影響他仙人掌的茁壯生長。
“都賴你一直這么抖抖抖的,把養分都給抖沒了,這是大非送給我的生日禮物,強子那也有一盆,他那盆都開花了。”
“仙人掌不開花那是被你給氣的,成天沒事兒就坐在邊上拔它刺,它想到開出來小花也會被你拔掉,就不想開了。”
“反正你不準抖里邊。”
“成成成,我不抖,你看它開不開花。”
神奇的是,有一片仙人掌上還真冒出來一個指甲蓋大的小花骨朵。
顧禮洲忍不住用指尖碰了碰,他以前也就在照片里看見過開花的仙人掌,顏色繁多,不知道這朵開出來會是什么顏色的。
“跟你說話聽見沒有?”
曹智恒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緒,“你對他究竟什么想法啊?”
“什么想法,我能有什么想法。”顧禮洲點燃香煙,裝傻。
“哦,沒想法,沒想法你勾引人家小弟弟干嘛?”曹智恒指著臥室方向問。
顧禮洲嗆了一口,帶上房門低吼道:“什么叫我勾引他啊!我怎么勾引他了?”他想起剛才那陣濕潤的觸感,整個人都理直氣壯起來,“他主動貼上來的你沒看見?”
曹智恒瞪大眼睛,很快又恢復了正常,“我就看到你主動把人摟到懷里,又摸又揉的。”
又摸又揉。
這話說的。
怪不好意思的。
有嗎?
有吧。
至于那個吻,他倒不是很確定。
“那個擁抱我可以解釋,就是安慰性質的,沒你想的那么齷齪。”顧禮洲不想無端被安上一個勾引無知小青年的罪名。
“安慰性質?”曹智恒跟聽見了笑話似的笑得夸張,又抬手勾住顧禮洲的脖子往懷里一帶,雙腿跟捆大閘蟹似的往人身上掛,“那你也來安慰安慰我啊。”
顧禮洲跟觸電一樣瘋狂掙扎,猛地將人推開,彈開老遠,“哎喲你有病吧!惡不惡心。”說罷還心虛地往客廳瞄了一眼。
曹智恒指著他的鼻尖說:“你還說你心里沒鬼?”
顧禮洲梗著脖子,“你跟他能一樣嗎!你看看你那啤酒肚!你什么身材他什么身材?摟著能是一個感覺嗎?心里沒點數?”
“我這身材怎么了,我家靜靜就喜歡微胖的。”曹智恒感覺自己已經洞悉一切,一臉得意,“喜歡他又不好意思承認是吧?”
顧禮洲嗤笑:“誰不喜歡他?你不喜歡他?”
“你別跟裝傻,我說的是那種喜歡,”曹智恒瞇縫眼睛,把兩根食指纏在一塊兒,“L,o,v,e的那種。”
顧禮洲拾起架在煙灰缸邊沿的香煙,吸了一口,沒說話。
他承認鐘未時對他而言很特別,絕對超越了一般友誼的界限,但也沒有曹智恒說的那么離譜,什么勾引不勾引的,他伸手的那一刻壓根就沒想那么多。
他看鐘未時的時候,就像是看一顆被石頭壓住的春筍,看他破土而出卻在底層不停掙扎,就想幫著把那塊石頭搬開。
他以前是不敢往其他方面多想,不過剛才在客廳那個似是而非的親吻,讓他徹底陷入了迷茫狀態。
不對,不止是迷茫……還有種說不上來的興奮感。
期待抓住那一抹耀眼的光。
曹智恒畢竟是過來人,看他一臉春光明媚又不反駁,就知道他一定是扭腳跌進愛河了。
“跟誰談不好非得是他,你還真是獨樹一幟。”曹智恒說。
“他怎么了?”
“怎么了?”曹智恒感到震驚,“他是男的啊!你跟他談。”
顧禮洲翻了他一眼,“男的怎么了,你不也是男的,你歧視他啊?”
曹智恒逮住證據,指著他的鼻尖:“你還說對他沒什么想法!?”
“我現在對他的感覺,比較朦朧,我也不知道……”顧禮洲的話音未落,房門從里面打開了,他立馬收音。
“你們在聊什么啊?”鐘未時手上抱著換洗的衣服,遞向顧禮洲,“你胳膊不方便就別淋浴了,我給你放好了洗澡水,你泡著的時候當心別弄濕傷口,臟衣服擱著我幫你洗。”
“真乖。”顧禮洲揉揉他腦袋,進門后一扭頭,沖曹智恒一挑眉,就像是得意洋洋的花孔雀。
曹智恒翻了個白眼。
鐘未時給仙人掌澆了一點水:“你們剛才是不是說我來著?”
曹智恒:“是啊,聊你是個小可愛,將來肯定能大紅大紫。”
鐘未時一撇嘴:“我是個成年男人,不是小可愛。”
曹智恒趕緊把鍋扔給兄弟:“是老顧他夸你可愛。”
只見那位成年男人垂下腦袋咬著嘴角,指尖撥弄著一片仙人掌:“……他真這么說的嗎?”
“……”得,一老一小都沒救了。
“我瞎扯的。”曹智恒問,“你晚飯吃了嗎?”
鐘未時搖搖頭。
曹智恒看了看時間,“不早了,去我那兒吃去吧,我剛下樓買了點熟菜,咱們下點面條吃。”
“噢,那我等他洗……”
“等什么等,你還想伺候那老畜生沐浴更衣不成?”曹智恒一把拽過他,“過來幫我煮面條!”
鐘未時只好點點頭。
“未時,我胳膊有點不太方便,你過來幫我搓一下后背。”里面的人喊了一聲。
鐘未時的大腦一陣暈眩,三魂六魄差點兒就這么被他喊散了,五感重新回歸后,神情雀躍,如同一只歡快的小麻雀。
“來了來了!”
他剛跨出兩步就感覺被人揪住了衣領,身體不由得向后倒去。
“你煮面去!”曹智恒就像是來自地獄的閻王爺,把一老一小的歪念頭都給震了回去。
鐘未時再一次品嘗到了失落的滋味,就像顧禮洲說要離開那天喝的咖啡那么苦。
他耷拉著腦袋晃到303。
緊接著,浴室里的某人就拍水嚎叫:“滾滾滾滾滾!——我自己可以!”
曹智恒被毫不留情地趕了出來。
飯桌上,黑臉閻王依舊把兩人阻隔開了。
顧禮洲和鐘未時面對面坐著,時不時地抬眸對視一眼。
心照不宣。
曹智恒左看看,右看看,伸腳在桌子底下感受了一下,還好沒有纏在一塊兒。
基本上可以判斷是友達以上戀人未滿。
吃過飯,鐘未時乖順地把碗洗了,顧禮洲拍拍沙發,“過來吃水果。”
曹智恒原本在低頭雕刻,搶在小麻雀撲過去之前擠到顧禮洲身側,硬生生地化成了象棋中央的那條河。
顧禮洲盤腿靠在沙發里,低頭發微信。
-甜嗎?
鐘未時的手機響了。
他看了一眼消息,又瞄了一眼顧禮洲。
-甜啊。
-那你多吃點,把這些都吃光了,別給他留。
鐘未時又連插了好幾塊西瓜,兩腮鼓鼓,像是一只大倉鼠。
電視里放著最近最熱的一部連續劇,然而三個心懷鬼胎的男人的心思都沒在電視上。
顧禮洲偷偷點開相機錄倉鼠吃播視頻。
曹智恒在想這兩人將來要是真在一起會是個什么場景,會接吻嗎?那畫面真是令他寒毛直豎。
鐘未時很想問問顧禮洲今晚上住哪兒,要不要跟他回301,但憋了半天還是沒好意思開口。
-你明天幾點去機場?我送送你吧。
-等我睡醒吧,不知道幾點,別送了,你就負責接,我肯定會回來的。
雖然同樣是分別,可這次給的卻是一個肯定的答案。
鐘未時心里美得冒泡泡,偏過頭剛巧對上了顧禮洲彎彎的眉眼。
——這世界上最心動的瞬間大概就是當你望向那個他時,他也剛好在看你。
鐘未時攥緊手機,感覺自己這回是真要栽在這小白臉手里了……
事實證明,想法越多,膽子越小。
‘今晚上我屋嗎?’這簡簡單單的幾個字眼卡在喉嚨半天最后還是沒能成功發射出去。
凌晨一點,鐘未時呈大字型癱在床上,對著天花板干瞪眼。
他抿抿嘴唇,回味起某人皮膚的那個觸感,有些意猶未盡。
在遇到顧禮洲之前,他一直覺得自己的性向沒什么問題,愛情動作片也不是沒看過,但最近只要冒出一點點邪惡的念頭,腦海里立馬會浮現出顧禮洲的臉。
連續沖了好幾次涼水澡強行瀉火的他,精神極度崩潰。
在過去的二十多年,他從來沒對誰有過這種感覺,顧禮洲就像是纏繞在他身邊的小幽靈,走路會想到,吃飯會想到,洗澡會想到,每分每刻都會想到……
老男人的一舉一動,一顰一笑都牽動著他的情緒。
可他又摸不透這人的心底到底有沒有藏著些別的情感。
忍不住靠近又擔心失去。
惆悵。失眠。
才二十多歲就開始失眠了!
如何有效改善失眠困擾?
他發完這條朋友圈時剛好是一點半,強子在網吧通宵,第一個留言。
-打個飛機消耗消耗,要不要鏈接,發你百度云?
-打你個頭!
-不識趣,多少人問我要我都不舍得給呢。
顧禮洲看到信息,發了段語音過去:“睡不著?想不想聽故事。”
鐘未時的小腿在空中騎了兩圈自行車,沉聲說:“想啊,講什么?”
顧禮洲撥通他電話的同時翻開了床頭邊的一本書,“給你講個小王子的故事?”
“好啊。”
鐘未時這輩子只聽過兩個人講故事,一個是小時候照顧他的趙奶奶,為了哄他睡覺,講大灰狼吃小白兔,結果嚇得他老是擔心自己不睡覺會被大灰狼吃掉。
還有一個就是顧禮洲。
“小王子居住在一個被稱為B-612的星球上,他是那個星球上唯一的居民……”
顧禮洲的音調偏低,講故事時也沒太大起伏,但是在寂靜的夜里,透過無線傳遞,就顯得特別專注溫柔。
明明隔著好幾堵墻,卻感覺那人就躺在自己身側,鐘未時閉著眼睛都能描摹出他垂眸說話的樣子,也許還戴著眼鏡。
他喜歡顧禮洲戴眼鏡的樣子,像個知識淵博的學者,他很喜歡有文化有內涵的人。
他深深地沉淪進去,仿佛置身一片汪洋,身體都被泡軟了。
沒過多久,顧禮洲就聽見對面均勻繾綣的呼吸聲。
翌日。
顧禮洲坐飛機回了B市,鐘未時那顆澎湃的小心臟終于消停下來,把心思重新放回到工作當中。
之前那個男二號的角色是沒有拿到,不過有個話劇社的老前輩看中了他,問他有沒有興趣了解了解。
鐘未時只在電視上看過話劇表演,沒有后期和配音,現場舞臺很考驗演員的臺詞功底和演技。雖說一場話劇掙不了幾個錢,但團里都是些老藝術家,跟著他們能學到不少東西。
鐘未時沒多考慮就申請加入了。
話劇社里有不少和他差不多年齡的小年輕,有些還在戲劇學院念書,來話劇社就是跟前輩學習,磨練演技,為將來正式踏進演藝圈做準備。
從自由自在的臨時演員跨進話劇社舞臺他有些不太適應,很多事情都得從頭學起,但好歹有了基本工資,要是有演出的話會另外支付演出費。
只要有錢掙有飯吃,還有什么是他適應不了的?
新人踏進新環境免不了要多干點活,他每天忙得就像只小蜜蜂,連玩手機的時間都沒有,一到晚上回了家,心底就空落落的。
會不由得想起顧禮洲的音容笑貌,甚至還會故意溜達到他住過的房間,尋找他遺留下來的痕跡。
陽臺上那張他們一起坐過的長凳,那片他們一起仰望過的星空,那張他們打鬧過的大床,那個他們爭來奪去的枕頭,還有那股香噴噴的洗發露味……
所有的回憶都化成思念,幾乎快要填滿了他的心臟。
簡直快要瘋了啊啊啊啊!
他實在忍不住,在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給顧禮洲發了信息。
-你在干嘛呀?
顧禮洲心中一喜,走了快一個月,這兔崽子總算是想起他來了。
-怎么,想爸爸了?
鐘未時瞪大眼睛,手心冒汗。
這么直接的嗎?
然而他的回復比較迂回。
-嗯,看到陽臺上的打火機就忽然想到你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曹叔叔也天天在我跟前提你,他還養了只貓咪。
-陽臺上的仙人掌都開花了哈哈哈哈哈哈!你什么時候回來呀?
簡直欲蓋彌彰。
顧禮洲撲哧一笑。
鐘未時抱著手機等回復,橫看豎看覺得這樣的回復雖然輕松自然,但他又擔心顧禮洲重點跑偏,可別讓他拍什么仙人掌的照片啊,那朵花前兩天就謝了。
對方遲遲沒有消息,他皺著眉頭“呿”了一聲。
這天聊的一點都不走心。
起身上個廁所的功夫,消息來了。
-我也想你
-們。
-過完年就回來。
鐘未時瞪大眼睛愣了0.1秒。
他的眼睛自動屏蔽了第二條消息,攥緊手機對著空氣狂蹬腿。
啊啊啊啊!——
想我了!
他!也!想!我!了!
窗外寧靜的月光催生出了更多細膩而又真摯的情感。
短短的四個字讓鐘未時越來越確定自己心中的感覺。
他的二十二歲,青澀懵懂,感情方面干凈的就好像一頁白紙,還沒有嘗過戀愛的甜頭,也沒人教他要謹慎地選擇對象。
他向往那種被偏愛的情感,追求平平淡淡的幸福,一點溫柔就足以將他的心臟融化。
患得患失,卻怎么也克制不住心中那頭躁動的猛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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