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利用
半個時辰后,蘄水縣衙。
許承澤將沈靜姝帶回衙門,隨便塞進一個房間讓她坐著等自己便一個閃身不見了。
倒是換了一個不認識的官差看著沈靜姝是一臉的興奮,從進來之后嘴巴就沒停過,沈靜姝只覺得自己耳朵邊上有幾千只蚊子在響,正忍不住想發火,他卻突然湊到了自己眼前。
“我說我們兩個是不是在哪里見過,我怎么覺得你這么眼熟。”
沈靜姝被他煩了這么久,此時完全不想答應他,甚至沒忍住,在心里翻了個大大的白眼。
那官差見沈靜姝不想搭理自己,也沒放在心上,仍舊是自顧自地說著話:“你說這人也是的,做點什么不好,傳播這些假消息。”
“誰說是假消息了?”沈靜姝這才忍不住反問道,畢竟臉可以丟,人可以罵,這職業操守那是萬萬需保全的,“我跟你說,這可是我跟了他三天才發現的。當時的情況,我們兩個人四只眼睛都看到的,眼見為實,要不云雨樓的薛媽媽怎么會花那么大的價錢來撤稿子?”
“真的假的?”見沈靜姝說話了,他開始來勁了,又湊到了沈靜姝跟前,而后又似乎想起了什么,搖搖頭以示否定,“可是承澤對女人,從來就沒興趣啊。”
“聊完了嗎?”許承澤不知道從哪里走了進來,看見兩人在那里交頭接耳,冷漠出聲。
那官差扭過頭沖來人嘿嘿一笑:“這么快就回來了,那邊情況怎么樣?”
“結束了。”許承澤將手里的書冊丟到桌子上,自己在沈靜姝對面的椅子上坐下,卻也不說話,屋子里瞬間變得安靜下來。
于是,沈靜姝肚子咕嚕嚕的響聲在此時也變得格外清晰。
許承澤疑惑地抬眼看她,沈靜姝陪給他一個不好意思的笑臉,道:“許捕頭,我餓了。”
許承澤便轉頭招呼方才那位官差上前:“葉朗,你去廚房,把我那份飯給她端來。”
“我去?”
“難道我去?”許承澤反問道,將手中的書冊在葉朗眼前晃了晃,“要不你來審?”
葉朗瞟了對面一臉期待的沈靜姝一眼,頗為憤恨地點著頭走了。
許承澤這才轉過頭看向沈靜姝,將那本書冊攤到桌面上,赫然是她和劉掌柜刊發的《蘄水奇聞》。
他盯著她骨碌碌直轉的眼睛,也不與她拐彎抹角:“說吧,消息哪里來的。”
“這……您不是知道嗎?跟您跟來的啊。”沈靜姝的語氣又卑微了幾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早點想辦法混出去才是正事,畢竟自己手里還握著薛媽媽三百兩銀子的單子呢。
“我不是說這個,這篇……哪里來的。”許承澤說著,將冊子翻到其中莫一頁,推到沈靜姝眼前,食指在書頁上敲了敲,居然是余府和王氏偷情的報道。
“前幾日,在余府撞見的。”沈靜姝愣愣地抬頭,觀察許承澤的表情,“這則消息,有什么問題嗎?”
“沒問題。”許承澤將書冊收了回去,“當時發生了什么,一五一十地告訴我。”
“我前幾日在街上被人搶了些錢,路過余府的時候把人跟丟了。后來,我去余府后門那條巷子找人,聽見有人在哭,恰好門又沒關嚴實,我便看到他二人在光天化日之下……我看到的我都寫出來了呀。”
許承澤靜靜看著她,一言不發,眼睛里也沒什么波動,竟是全然看不出他在想些什么。
一番眼神交錯之后,還是沈靜姝先忍不住:“我錯了,還不行嗎?許捕頭,以后我絕對再也不跟你的消息了,這次你就放了我吧。左右不過是小老百姓討生活,您就不用趕盡殺絕了吧。”
“我何時說過,要將你趕盡殺絕了?”許承澤道。
明明二人是一樣的高度坐著,卻讓沈靜姝感受到了一種居高臨下的壓迫感。這屋子,她真是一刻也不想待了。
許承澤調整了一下坐姿,湊地離沈靜姝近了些:“你當時就沒聽見他們二人聊些別的什么?”
“別的,什么?”沈靜姝眼神愣愣的,腦子也是一片空白。
“比如說,他們二人何時有了此種關系,那日王氏又是何時去的余府,余嘯究竟做了什么手腳,沒有一個下人告知衙門他二人的關系,王氏殺害余夫人到底是不是余嘯的授意。”
沈靜姝被一連串的問話弄的更懵了,只是重復著對她沖擊最大的那幾個字:“王氏,殺了余夫人?”
“劇毒,瞬間斃命。”
沈靜姝仍處在震驚之中,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許承澤也沒管她,繼續道:“余夫人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不太能接觸外人,衙門一直懷疑余嘯,可是他那晚整晚都待在云雨樓,喝醉之后還與人爭吵了一番,得了不少的便宜人證。
至今也不知那余嘯用了什么法子,整個余府都統一了口徑說夫妻二人恩愛之極。說來,還多虧了沈姑娘這文章,衙門今日一早將那二人提來,果不其然,王氏很快便招了。”
“既然如此,許捕頭方才問我的問題是……”
“很可惜,王氏招供說的是所有事件均是她一人所為,與余嘯無關。這種事,空口白牙一張嘴,我們可沒有辦法。只有你,沈姑娘。你好好想想,那日你是否聽到了什么?”
沈靜姝見他認真,不免受此情緒感染,也認真回憶起那日見到他二人的點滴來,只是在腦內一番搜索后,仍舊只能無奈地搖搖頭:“沒有,我很確定,那日他二人并未談及余夫人的死因。許捕頭也應當想得到,若當時我便知曉余夫人為何而死,定是立刻來此處報案,這人命關天的大事,孰輕孰重,我還是知曉的。”
“如此。”許承澤盯著沈靜姝好一陣,似乎在確認她有沒有說謊,許久才將眼神移開,“這王氏怕是要一人上路了。”
“可是,許捕頭沒有證據,為何會認為此事與余老爺有關?”沈靜姝道,“王氏急于成為余家主母,或許這件事本就是王氏一人所為……”
“太巧了。余嘯近日生意上的事項并不繁忙,為何偏偏是在余夫人被殺那日離家在云雨樓待了一夜,還要鬧出一場惹得眾人知道他出現在此,連那賢夫孝妻的名聲也不顧了……”
“不在場證明。”沈靜姝聽著,腦海中驟然浮現出幾個字。
許承澤停下說話,一臉疑惑地看著她。
沈靜姝這才意識到自己講出了聲,解釋道:“就是他故意留下蹤跡,讓人知曉他當日并無時間殺害余夫人,而外人不知他在外已有相好,時日一久,僵持不下,只等事件成為懸案,一切便順理成章。”
說完,沈靜姝搖了搖頭:“可是,他那日已答應王氏要盡快娶她過門,這消息遲早瞞不住的。”
“沈姑娘為何會覺得,余嘯會娶王氏過門?”
沈靜姝一時語塞。
她為何會覺得,不就是那日余老爺自己在院子里說的嗎?
“你是說……”
“利用。”許承澤不動聲色,道出了那兩個字,“從一開始,便是利用,余夫人和王氏皆是如此。他利用陳氏爬上高位,利用王氏重獲自由,如今王氏這枚棄子丟到哪里都可,只絕不能留在身邊。
沈姑娘,你的這步棋,恰好順了余嘯的路。”
“偏偏我還只聽到了整件事情中,最不要緊的那部分。”沈靜姝自嘲地笑了笑,對面的許承澤慫了慫肩,不置可否。
她突然想到了什么,騰地湊到許承澤跟前,死死盯住他的眼睛:“若是能讓王氏改了這口供,余老爺的算盤,是不是就打不響了?”
“我勸過她了,無用。”許承澤搖搖頭,無奈道,“情字,本就是最無用最托人后腿的東西,王氏命途多舛,如今余嘯花言巧語一招惹,更教人眼瞎心盲。”
“我能見見她嗎?”沈靜姝小心翼翼開口詢問道,許承澤有些驚訝地看著她,二人一時相顧無言,屋子安靜得有些詭異。
片刻后,還是葉朗沖進來打破了這份寧靜。
“來了,二位。您二位的飯。”葉朗邊將食盒打開,便是端得笑容滿面,沈靜姝看著他不由得想起那兩個字,“狗腿”。
“唉,我說你這姑娘,怎么回事?”葉朗的耳朵倒是不錯,聽見沈靜姝這般說他,放下食盒便作勢要來找沈靜姝算賬。
許承澤適時地一把按住了他的肩膀:“別鬧了,王氏還在隔壁?”
“還在。照你的要求,等這邊審完了再下獄。”
許承澤從座位上站起來,招呼道:“走吧。”
葉朗一愣神:“走哪兒?”
許承澤不答他,只偏過頭看向沈靜姝。
奈何,她的注意力早被食盒里的飯菜吸引了,一雙眼睛直愣愣地盯著,只等葉朗送筷子到自己手上。
許承澤嘆了一口氣,快步繞到沈靜姝身后,一把就將她從座位上拎了起來,驚得沈靜姝大叫一聲:“許捕頭,吃飯呢。”
“回來再吃。”許承澤把門一關,留下還在屋內的葉朗看得驚掉了下巴。
這兩人,孤男寡女的,是要去哪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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