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遲歡穿著白色連衣裙，外搭著一件杏色毛衣外套，裙擺在大風(fēng)中舞動。記憶里，這是他第一次看到她穿除了校服以外的裙子。

        靈動的眼睛轉(zhuǎn)動著，眉毛間透著一股媚氣，在大風(fēng)中，足以讓人凌亂。

        “現(xiàn)在這么潮，以后會得風(fēng)濕病。”說完，祁野直接坐到沙灘上。

        沈遲歡瞟了他一眼，他嘴不賤就不像祁野了。

        “你怎么在這？”

        “太無聊來轉(zhuǎn)轉(zhuǎn)。”祁野額前的碎發(fā)被風(fēng)撩起，露出英氣的眉毛。黑且直，富有少年氣息。

        很難想象這樣的臉蛋，卻沒有人敢追。

        沈遲歡的臉被風(fēng)吹得很紅，“初雪得到什么時候呢……”

        北風(fēng)的冬天來得快，初雪卻還未降臨。

        “破玩意有什么好看的。”

        “浪漫。”沈遲歡思索很久，緩緩?fù)鲁鰞勺帧?

        祁野沒搭話。女孩子說什么都是要浪漫，他搞不懂。

        “什么時候回去。”良久，他開口。

        “明天中午。”高三時間不多，她得早點回去。

        祁野靜靜地吹著風(fēng)，沒再說話。

        一身黑的男孩身旁挨著的是白色長裙的女孩，月光下，靜謐且安寧。

        似乎很少，他們可以這樣安安靜靜坐著，不爭吵，不互懟。

        本該很好的氣氛，卻被沈遲歡一個噴嚏毀掉。

        “弱死了。”祁野開口，起身。

        沈遲歡皺眉，“還不能打噴嚏了……”

        蘇知秋來了以后祁野就抬腳走了。

        “你倆干嘛呢這月黑風(fēng)高的。”

        “閉嘴吧你。”沈遲歡拉著蘇知秋回去。

        途中沈遲歡抬頭，看見了個熟人。明明也不是許久沒見，卻還是忍不住鼻子一酸。

        “躲哪去了死丫頭……”男孩開口。

        “陸一修。”沈遲歡停下腳步，原本想走快點，躲開他的。

        “我在，還好嗎？”陸一修看著眼前的女孩。

        沈遲歡低頭沉默。

        蘇知秋看情況不對就溜了。沈遲歡攔都攔不住。

        “突然就轉(zhuǎn)學(xué)，連我也不說。”陸一修的口氣滿滿的埋怨，“還能適應(yīng)嗎？”

        女孩沒說話，一直沉默著。

        沈遲歡嬌縱，高傲，像誰都應(yīng)該站在她腳下一般。可最后，卻摔了個稀巴爛，突然，毫無預(yù)兆。從傲嬌機(jī)靈變得沉默，陸一修心塞了一下，摸了摸沈遲歡的頭。

        他和沈遲歡是在初中認(rèn)識的。誰能想到，這樣陽光燦爛的男孩曾經(jīng)是個混跡街頭的小混蛋。

        那時的他，放蕩不羈，每天教務(wù)處通報都有他的名字，小小年紀(jì)就染了一頭黃發(fā)，連罵帶打他都不肯染回來。

        直到有一天，元旦匯演時，急匆匆的沈遲歡把他給撞了，還盯著他的頭發(fā)看了很久，最后說了一句話：“小黃毛，好好讀書，那樣更帥。因為本小姐一般不和帥哥計較。”

        那時，他才見到了這個五中的神奇人物沈遲歡。她扎著高馬尾，眉毛上挑，唇角揚(yáng)起，梨渦深深印在兩邊，眼睛里一股靈氣。

        原來真的有人像月亮那樣干凈。

        在五中，好學(xué)生從不和小混混打交道。除了沈遲歡。她愛聽他打架的趣事，有空就會聽他講。漸漸地兩人混熟了。

        后來某一天早晨，陸一修穿著校服，一頭黑發(fā)出現(xiàn)在沈遲歡眼前。

        沈遲歡略微震驚，隨后說了一句：“孺子可教也。”

        后來，為了能和沈遲歡上一所高中，陸一修沒日沒夜的學(xué)，只為了和她巔峰賽雙排。

        再后來，兩人真的考上了一所高中，卻在高二以后，沈遲歡轉(zhuǎn)走了，再也沒有消息。

        “我很好。”這是真話。一開始她像在黑夜里看不清路，現(xiàn)在，她能看到前方了。

        陸一修笑笑，“那就好……”

        大部分是陸一修在說，沈遲歡偶爾搭一兩句。她最怕別人看到她的脆弱。寧可裝死，也不開口。

        “行了，回去吧。”沈遲歡在酒店門口停下。

        “別再躲著了，記得聯(lián)系。”陸一修說著。最后往反方向走去。

        沈遲歡看著他寬闊的背影，微微走神。陸一修一米八七，皮膚偏白，五官立體，是女孩子都喜歡的類型。

        準(zhǔn)確來說，陸一修因沈遲歡而上岸。但沈遲歡并不知道，只是覺得陸一修在某一天突然改邪歸正了。

        沈遲歡剛剛進(jìn)了房間，蘇知秋就立刻拽住她，“老實交代！”

        陸一修一看就不是安分守己那款，從身上那股勁就能覺得那是個放蕩不羈的少年，偏偏在沈遲歡面前那樣沒有脾氣。

        “那是以前的同學(xué)。”沈遲歡回答，房間暖氣足，沈遲歡脫了外套。

        “肯定不止。”蘇知秋努力的嗅著不平凡的味道。

        “人家有喜歡的姑娘的，再說了，你八卦那么多是看上他了？”沈遲歡回了一句。她記得陸一修有有一次玩真心話大冒險，說過有喜歡的女孩了。

        “浪費(fèi)了這么好的苗子，歡歡，要不當(dāng)小的？”

        “毛病！”沈遲歡砸了個枕頭過去。

        翌日，兩人匆匆趕回了學(xué)校。該玩的玩了，書還是要讀。

        周一一早，學(xué)校門口就一批又一批的人進(jìn)去。

        學(xué)校廣播站早早放起了歌，是周杰倫的《晴天》。

        從前從前……

        有個人愛你很久……

        但偏偏……

        風(fēng)漸漸……

        把距離吹得好遠(yuǎn)……

        ……

        “jay太絕了！”蘇知秋拉著沈遲歡，又蹦又跳。

        “畢業(yè)了就去看演唱會……”沈遲歡說著。唱歌的歌手許許多多，而她愛聽周杰倫。

        “歡歡，你以后不唱歌了嗎？”蘇知秋嚴(yán)肅了起來。

        沈遲歡沒有回答。這是未知數(shù)。如果事情沒有解決，也許她永遠(yuǎn)都不會再拿起麥克風(fēng)。

        可沒開過演唱會，會成為永遠(yuǎn)的遺憾。

        即使她被稱為樂圈小天才，她也沒開過演唱會。以前，她顧著寫歌唱歌，獎也是想拿就拿，不想就找人替，節(jié)目邀請也沒去，很少在大眾視野里出現(xiàn)。因此，她才能這樣自如地在街上走。

        “歡歡，喜歡就加油！”蘇知秋握著沈遲歡的手，做了一個打氣的動作，沈遲歡笑了笑。

        班里有些熱鬧，估計又是什么七七八八的活動，讓一群埋頭苦干的讀書人這么精神。

        “喂！沈遲歡，你要報嗎？”程洲衍的聲音很大。

        沈遲歡懵了一下，問，“什么？”

        “圣誕節(jié)演出啊。”

        “雖然已經(jīng)高三了，但學(xué)校沒有發(fā)通知說高三不能參加，所以……”班長瞄了全班一眼，“歡迎大家踴躍報名！”

        “哇！”

        ……

        熱鬧聲四起。

        “歡歡，你去唱歌啊！”蘇知秋用胳膊肘捅了捅沈遲歡。

        沈遲歡沒給個準(zhǔn)話。其實她是想去的。她本就熱愛唱歌，而從出事到現(xiàn)在，她沒再唱過，也不敢唱。

        “娘們唧唧，想去就去。”祁野估計是被吵醒的，口氣不善，一腳還架在前面的椅子上。

        沈遲歡瞪了祁野一眼，“管那么多。”

        祁野沒在搭話，倒頭繼續(xù)睡。

        “要的來我這報名！”班長說著回了座位。

        班里人看節(jié)目積極，但報名就不積極了。一個個坐回去就開始寫題了。

        沈遲歡寫了幾頁，亂七八糟，根本學(xué)不進(jìn)去。她很糾結(jié)，最后煩躁的把作業(yè)塞進(jìn)課桌，拿出藍(lán)牙耳機(jī)，帶上之后倒下睡覺。

        “喂，你報什么……”程洲衍坐到蘇知秋桌前。

        “沒興趣……”蘇知秋說著，傲嬌的抬著頭。

        “切，作吧就。”程洲衍拿起籃球，起身走了。

        蘇知秋紅著臉，最后走到班長面前，看著報名單。

        最終沈遲歡還是向自己妥協(xié)了。她想去，也報了名。距離圣誕節(jié)還有一個月，她慢慢說服自己就行。

        吃完晚飯，沈遲歡就出門溜達(dá)。許久沒有到冰淇淋店了，她扎好了頭發(fā)，穿著一件略厚的外套，背起小包包。

        店門開著，沈遲歡大步走進(jìn)去。

        “要點什么呢……”老板娘走了過來，看來人是沈遲歡，“巧克力味？”

        沈遲歡笑了笑，“嗯。”

        老板娘速度很快，一會就端著盤子過來。

        “最近都沒怎么來。”老板娘坐在沈遲歡對面，店里這個點不是很熱鬧，她空閑下來說話。

        “最近有點忙。”沈遲歡滿足的吃著。

        “聽阿野說你是他同桌。”

        沈遲歡愣了一下，點了點頭。好像每一次聽到他的名字，她的耳朵就會有反應(yīng)。然后心臟會噸的一下。

        他還會和別人提起她嗎？

        “阿野這脾氣，也能有同桌了。”老板娘笑了笑。

        沈遲歡一直都不覺得祁野有什么，只是性格極端了些，脾氣臭了點，但心腸不壞，“祁野是好人。”

        話一出口，老板娘笑的更樂了，“你是第一個說他是好人的。”

        這話一點都不夸張，祁野是壞蛋，人人都這樣傳。可少年遇到流浪貓都會低頭喂食。

        沈遲歡笑笑，關(guān)于道聽途說，她從來都不認(rèn)可。比起用耳朵聽，她更喜歡用眼睛看。

        “阿野其實很辛苦……”老板娘的目光微暗，又搖搖頭，“真是的又說多了。”

        沈遲歡聽一半，立刻跳腳，“說吧不然半夜我該睡不著了。”

        老板娘笑了笑，說，“阿野十來歲就開始在街頭巷尾摸爬打滾，最初遇到他，他像只惡狼，那樣的目光，甚至不該是一個未成年孩子該有的。”

        那時祁野在這條街成了霸主，誰來就咬誰。但凡有人說一句沒媽，他就會拿著各種東西往人身上砸，甚至不管人死活。

        后來他被人圍著輪流打，回去之后就養(yǎng)了一只狼狗，每天放學(xué)就拉出來溜，誰喊他他就放開繩子，讓狼狗追著人跑。

        沈遲歡聽著祁野的往事，眸子里的亮光一點點暗下去。她想過他這樣的性格又外界因素，但不知道外界因素甚至堪比主要因素。

        “或許你可以感受到，他脾氣很反反復(fù)復(fù)吧。”老板娘說著，嘆了口氣，“他是躲著陽光走的人。”

        躲著陽光，照不到他，他才會安心。在黑暗里待久了，脫離黑暗就認(rèn)為沒有安全感。

        沈遲歡一直沉默著，她沒有應(yīng)答。

        老板娘一提祁野就滔滔不絕，沈遲歡聽了很久，也沉默了很久。回去的路上有點走神。

        紅光告示著人們這是紅燈，沈遲歡卻傻傻的就要走過去。

        “想不開嗎？”祁野拖著沈遲歡的外套帽子，把沈遲歡拉了回來。

        直到熟悉的聲音出現(xiàn)，她才回過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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