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9章殺氣(14)
黃桂花一哭,慕容軒就缺了招數。從內心講,他是不愿傷害這個女孩子的,他傷害的人已太多,說他惡貫滿盈也不從為過,他知道上帝終有一天會懲罰他,但他不想再背上什么債。
“到底怎么回事?”他遞給黃桂花一張紙巾,聲音溫和了一點。
黃桂花起先什么不肯講,只是一個勁兒地哭,后來讓慕容軒問急了,才說:“我想讓慕容叔給我弟弟找個工作,他沒工作,我媽死了也閉不上眼睛。”
“這話不能好好說嘛,為什么要這樣?!”慕容軒還是覺得黃桂花沒講實話,總覺得這是黃平或小鴿子設的一個計,至于為什么要設計他,一時半會兒他還來不及細想。
“我弟弟說,頂了他的人是縣長的侄子,其他錄取上的,也都是送了禮的,我家沒錢送,弟是我們家的希望,我不能眼睜睜看著他傷心……”
說到這兒,慕容軒相信了。對一件事的相信,有時候也不需要理由,對方的痛有足夠的說服力讓你去相信它。
慕容軒再次拿出一張紙巾,這次他沒遞給黃桂花,而是把黃桂花輕輕攬了過來,替她抹了淚。
“你是個好孩子,叔相信你,但這種蠢事,以后絕不許再做!”
黃桂花可憐巴巴望住慕容軒,默默點了點頭。
第二天一早,慕容軒就將電話打給黃平:“你馬上來一趟,把黃桂花帶回去。”
“怎么了,秘書長,桂花沒做錯什么吧?”
“讓你帶回去你就帶回去,問那么多做什么?!”
黃平一聽慕容軒說話的口氣不對,不敢多嘴了,說他下午就到。
“對了,家里茶幾上有點錢,你來了以后,代我到醫院看看她母親,市里如果能幫上忙,就替她母親找家好一點的醫院。”
“我知道了,秘書長請放心,我一定按您的指示辦。”
等他再次回到家里時,就發現,人去樓空的家里好像真少了什么,讓人壓抑得要死。
他在客廳里站了很久,又來到黃桂花睡過的屋子。屋子收拾得干干凈凈,電腦又搬回到原來的地方,就連一根頭發也沒留下。
她把所有的痕跡都消除了。他這么想著,忽然有些傷心,也覺得自己有點殘忍。畢竟,那是一個需要幫助的孩子啊。
后來他發現,黃桂花居然沒拿錢。茶幾上放了五千塊錢,算是自己的一點心意吧,這個倔犟的孩子居然沒拿。慕容軒像被什么咬了一口,抓起電話就罵黃平:“讓你拿錢你為什么沒拿?”
“是桂花不讓拿,這孩子,怎么才幾天,就變了個人?”黃平委屈地說。慕容軒生怕再說下去,說出一些胡話亂話來,只好狠著心把電話壓了。
李靜宜書記很快看完了慕容軒寫的材料,他大發感慨:“慕容啊,嶺南第一筆,真是非你莫屬啊。”
慕容軒謙虛道:“哪有那么多第一筆,書記是在批評我吧。”
“我批評你做什么,我在想,真該讓你辦一期培訓班,好好把這些筆桿子們培訓一下。再不培訓,這幫人都成老爺了。”
“培訓是黨校的事,李靜宜書記不會讓我到黨校去吧?”慕容軒借機想把話題往調整班子上引。
哪知李靜宜書記不上當,他說:“你這個建議倒不錯,應該讓黨校辦一期這個班。你還甭說,現在嶺南缺的就是像你這樣的筆桿子。”
“那我這就安排?”
“這事不用你操心了,交給宣傳部去做。你馬上安排下去,這份材料以辦公廳名義下發,另外,你跟中央幾家媒體聯系一下,看能不能爭取上個頭條。”
“上頭條應該沒問題吧,《作風建設》的主編是我的老朋友,我今天就跟他聯系。”
說完材料的事,李靜宜書記話題一轉,問:“聽說程俊雅去了北京?”
慕容軒笑笑,“啥事也瞞不過書記,她這次去北京,連我也沒告訴,我還是聽下面人說的。”
“程俊雅是對我有意見,跑北京告我的狀去了。昨天晚上,老領導還打電話教訓我呢。”
“不會吧,她哪敢告書記的狀。”
李靜宜書記長嘆一聲,“我們這個小妹妹啊,太任性了,跟小時候一點都不像了,我們幾個中,數她變化最大。”
李靜宜書記一提小時候,慕容軒的臉色就不那么自然了,仿佛,他又聽到那脆生生的聲音:“李靜宜哥哥,李靜宜哥哥……”
李靜宜書記意猶未盡,又說了一些關于小時候的事,還順帶問了一句吳石基。
慕容軒把吳石基最近的情況如實告訴了李靜宜書記,李靜宜書記沉默良久,道:“我始終想不通,應該把他當人才呢還是把他當蠢材,他走到今天這一步,讓人惋惜啊。”
“老吳性格比較固執,做事喜歡鉆牛角尖,再者,他是知識分子,跟我不同,書記還是多原諒他吧。”
“我原諒頂什么用,讓他到紡織工業大學去,組織部找他談話,他居然說,要到政府來養老,說前半輩子賣給企業了,后半輩子不能太虧。這種混賬話,他也說得出口。”
慕容軒臉一白,組織部找吳石基談話的事,吳石基沒告訴他,他怕這件事黃了,忙說:“書記給組織部做做工作吧,得找個地方把他安置了,要不然,他下半輩子真成問題。”
李靜宜書記苦笑道:“別人是爭搶,他呢,兩腿蹬住不往前邁。慕容啊,你說得對,我們也得替他下半輩子著想。這樣吧,抽空你再跟他談談,我讓組織部抽時間再找他談一次,實在不行,就直接下文。”
“行,我抓緊跟他談。”慕容軒說著,拿出張華生寫的那份材料,請示道,“這個怎么辦?”
李靜宜書記看了一眼,“直接退給他吧。”
慕容軒只好拿著材料回到了辦公室。真要把材料退給張華生,慕容軒反倒為難起來,這等于是在打擊張華生。張華生這些日子指不定有多心潮澎湃,他了解這種人,心氣高傲不說,還很自負。
按老百姓的話說,就是太把自己當碟菜了。這種人你還不好開導他,更不能說他寫得不行。慕容軒想了想,抓起電話,打給政研室。
接電話的是位女同志,慕容軒記起她姓楊,就說:“楊秘書么,我是慕容軒,麻煩你到我辦公室來一趟。”
不多時,楊秘書進來了,慕容軒拿出材料說:“這份材料你拿回去,讓政研室的同志們多學習。”
說完這句模棱兩可的話,就低下頭處理起了文件。楊秘書拿著材料走了。慕容軒原以為這件事就可以這么掩蓋過去,誰知第二天一上班,張華生就理直氣壯進來了,開口就問:“請問秘書長,我這材料哪里有問題?”
慕容軒裝作糊涂:“誰說有問題了,你怎么能這么理解?”
“是我這么理解還是秘書長你這么理解,昨天全政研室的同志都在議論這材料。”
“議論是好事,證明大家把心思放在工作上嘛。”
“我不這么認為。”張華生聲音很高地說。
“張主任怎么認為?”
“我認為有人故意,是想在政研室同志面前貶低我。”
慕容軒有些不悅了,帶點脾氣說:“張主任,我是讓大家學習和探討,不是在貶低誰,有這么貶低別人的嗎?”
“有,別人我不敢說,你慕容大秘書長就很難說。”
這話明顯是在挑釁,慕容軒壓住心中的火,“既然張主任這么想,那就讓政研室把材料拿回來。”
“那材料我是寫給李靜宜書記的,不是寫給哪個秘書長的!”
張華生越說越離譜,他簡直就不像這個世界上的人。跟這種人生氣,實在劃不來。
“行,你就直接呈給李靜宜書記吧。”
“我呈了,可有人愣說我寫得像詩,像革命口號。”
慕容軒哭笑不得,他想,這話一定是政研室哪位寶貝說的,了不得,連這文章像詩都能看出來,應該培養。
他轉向張華生,“張主任,把關材料是秘書長的職責,如果張主任不知道還有這么一個環節,我勸你還是多學習一下。”
“學習,你以為我沒有學習?”張華生激動得不能自已了,高聲辯道,“我就看不慣你們寫的那一套,八股文,套話空話,大話虛話,沒一句實的,有問題不敢碰,有錯誤不敢點出來,冠冕堂皇,上上下下一個口徑,一點自己的思想都沒有!”
“夠了!”慕容軒猛地拍了把桌子。
趙軍聞聲進來了,一看是張華生,就知道怎么回聲,勸了幾句,將張華生推了出去,回頭跟慕容軒說:“你跟他吵什么,這人毛病不少,甭跟他一般見識。”
“是我跟他一般見識嗎?”
“不是不是,我了解他,這人典型的書呆子,真不知道書記怎么把他給調了進來,我們遭罪啊,攤上這種木頭腦子。”
趙軍說了半天好話,算是把慕容軒肚子里的火說沒了。想想也是,跟張華生這種人,發什么火呢?思想,你以為你寫的那就叫思想?還自己的思想,這個世界上,能有幾個人配有思想,如果誰都想有思想,這世界還不得亂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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