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軒不滿地說：“你哪來那么多怪話，看夜景就是看夜景，我體察什么民情。”

        黃平紅了臉，不敢多說了。慕容軒換了衣服，他已很久沒認真看過哪個城市的夜景了。

        一個月后，慕容軒接到中組部通知，要他到中央黨校參加一期短訓班。

        而這個時候，聲勢浩大的“321工程”工程已在嶺南正式啟動。這次活動造的聲勢真是足，單是省委常委會，就開了四次，李靜宜要徹底統一思想了。

        與此同時，另一條消息也在高層間悄悄傳播，王國維要到另一個省擔任副書記了。

        這一天，兩人再次在樓道相遇，王國維主動走上來，伸出手，“祝福你啊，慕容，聽說這次學習班，是精挑細選的。”

        “又不是產品。”慕容軒呵呵一笑，鄭重地握住王國維的手，“也祝福你，別忘了常回來看看。”

        “沒有的事，別聽他們亂說。”王國維謙虛了一句，兩人一起朝樓下走去。外面春光明媚，大地早已是一片春色。

        慕容軒到中央黨校報到的第二天，夏慧慧也到了北京，不知是巧合還是有意，反正她是跟著來了。她在電話里跟慕容軒這樣說：“總部讓我到北京融資，估計得一個多月。”

        慕容軒聽了，既有驚喜，又有擔憂。他忽然想，自己跟夏慧慧，是不是真的要發生些什么？

        不該發生的，還是不要發生吧，他暗暗提醒自己。

        慕容軒也起身，看了看表。下午四點了，時間真快。一下午看上去基本沒干什么事，就快下班了。有時回想起來，匆匆忙忙這么多年，又真正地干了多少事？

        上了趟衛生間，回到辦公室，手機上有個未接來電。是韓婷婷的。就打過去。韓婷婷問：“剛才怎么不接？是幫我省電話費？”

        “有事了。沒上課？”慕容軒覺得自己的聲音有點冷，就換了個調子，問：“晚上怎么出去喝酒？”

        “還為這事生氣？幾個同學，還有一個是省臺原來的同事。就喝了一點，別生氣了，好嗎？”韓婷婷說：“我們明天要到承德去，一個同學請的。”

        “承德？就是避暑山莊那兒？挺好的。去吧，注意點安全。”慕容軒以前的開發區曾在承德駐防過，所以那里他不僅僅是熟悉，而且說起來，還讓他的心隱隱地疼。他第一次看見林嬌嬌，就是在承德。林嬌嬌隨著藍省長到地方來，手里捧著一大捧山莊邊采的野花兒，快活得像個小兔子……可是現在，這只兔子已經到了天堂。那承德山莊邊的野花兒，還記得她嗎？

        一定不記得了，不記得了！

        韓婷婷見慕容軒沉默著，就道：“真的，別生氣了，好吧？我以后再不喝酒了。”

        “不是為這。以后多注意點就好。”慕容軒一瞬間感到似乎沒有什么話再說了，就推拖道：“我還在會上，有空再打你電話吧。”

        “那好，我掛了。”韓婷婷說著掛了。

        慕容軒想起當年第一次韓婷婷到辦公室來采訪他時，遞給他的那張名片，還有后來韓婷婷身上所散發出來的青青的木棉氣息，這些都曾讓他喜愛，甚至慢慢地有所迷戀……可是，這一年多，他看得出來，韓婷婷有些變化了。正因為她變化了，他才主動地提出來要送她到北京進修。也許他和韓婷婷就像兩片天空，只能在某一個時刻默契地融會，而不一定能一直地重疊。

        正想著，李靜宜書記打電話來，說他正在北京。中央**書記，下周一將到嶺南視察。而今天已經是周四了，他晚上將趕回來，請慕容同志讓辦公室通知一下，晚上召開一個聯席會，認真地研究一下這件事。

        慕容軒說：“行，我來安排。”

        不一會兒，趙毅就將遲青和趙軍叫過來了，慕容軒將中央**書記要來嶺南的事，簡單地說了遍，然后讓遲青準備下，馬上發通知，晚上就在中央會議室召開個臨時的聯席會，也請人大和政協的領導參加。

        遲青笑道：“**書記早不來，晚不來，偏偏這個時候來？微妙啊，微妙！”

        是有點微妙！遲青和趙軍走后，慕容軒想：北京馬上就要換屆了，這個時候，作為中央的一把手，到哪個地方視察，應該都是有所選擇的。或許也是一個信號。對于這些地方的書記、省長，這更是一個機會，在換屆之前，心情地展示一次。而且，這展示不是給別人看，是給立即作出決定的一把手看。意義重大，奧妙無窮啊！

        難怪李靜宜書記這樣著急，連晚都要召開聯席會。這可是關乎著他在嶺南省委官場的走向和命運啊！

        九點整，李靜宜和慕容軒，還有鐘啟立，就等在高速出口邊上了。

        車來車往，李靜宜一直坐在車子里。鐘啟立下了車，到路邊上點了支煙。慕容軒也下來了，鐘啟立問：“慕容書記一直不好這口？”

        “在開發區時也抽過一點的。后來就戒了。不過，我一直以為，抽一點煙也無妨的。”慕容軒笑道。

        鐘啟立說：“還是慕容書記了解啊，至少是不歧視我們煙民。哈哈。”

        “歧視？為什么要歧視呢？個人愛好嘛。”慕容軒停了會，問鐘啟立：“智慧城二期項目那邊，這幾天也還好吧？”

        “有點亂。我昨天還去看過。給他們開了個會。關鍵是進度太慢，依這樣的進度，五一前怕是完不成的。”凌大偉用兩個手指將煙捏了捏，慕容軒知道這樣煙會松些，抽起來舒服。

        “不過，也不能單純地強調進度，質量上一定不能馬虎。”慕容軒道。

        “那當然。”鐘啟立說著，朝出口望望，又看看表。慕容軒說：“快了，應該到了。”

        鐘啟立把煙扔了，朝慕容軒看看，笑著說：“是該到了。”接著又打電話給田明，問中央領導的幾個參觀點是不是都安排好了，田明說都安排好了。鐘啟立說：“千萬不能出事。要是出事，唯你是問。”

        慕容軒聽著，覺得有點刺耳。鐘啟立是直接從北京下來的干部，作風上還是有一些霸氣的。

        李強在時，就曾不止一次地跟慕容軒說過，鐘啟立這個人有能力，但是太張揚了。

        慕容軒也覺得是，但是，他不會像李強那樣直接說出來，而是放在心里。鐘啟立年輕，又從中央辦公廳副主任的位子上下來，他有張揚的資本。

        當然，到了嶺南，最好是別張揚。官場上的事，誰都會。至于能力，也是難以說清的。

        把你放在一個位子上，干不了的人還真不多。關鍵是放不放而已。鐘啟立之前，嶺南的常務副省長是***，后來出了點事。到現在還在服刑。***嚴格說也是個很有能力的人，沒有能力，在官場這個復雜的圈子里，是難以生存的。這些年那么多*官員，哪個沒有能力？其實個個都是佼佼者，正因為出色，才被重用。因為重用，所以權力失去了制約，便一點點地淪落了。

        手機震動起來，慕容軒拿出來看了看，是高放的。便回到車子里，關上車門，按下接聽鍵。高放問道：“慕容啊，正忙吧？**書記到了吧？”

        慕容軒想這高放的消息來得真快，就望了眼高速出口，道：“還沒到。不過應該快了。謝謝高放部長關心哪！”

        “哈哈，我是很關心哪。這個節骨眼上，**書記到哪里，都會被人關注的。傾向嘛，是吧？哈哈，不過對你也是機會啊，何況你們又是……機會啊，慕容啊，好好爭取下。”高放打個哈哈，說話的聲音卻漸漸小了。

        這是習慣，在官場上，一說到人事，聲音就自然的小了。只有小了，才神秘，才有意思。張嘴一呼，那是喇叭，不成規則。

        慕容軒正要繼續說，卻看見李靜宜書記下車了，“**書記到了。”

        他匆匆地說了句，便掛了手機，下車往前面走。**書記的車子已經過來了。秘書從車窗里伸出頭，道：“*書記說直接去看，然后再座談。”

        李靜宜說：“也好。”就回頭來上車，慕容軒和鐘啟立也各自上了車。七八臺車子，向開發區駛去了。

        ***書記這次來嶺南，主要是兩個議題，一是看部分企業，二是召開經濟發展座談會。

        李靜宜書記上周四晚上七點從北京趕回嶺南，七點半，聯席會議開始。北京的明傳電報也到了。會上，李靜宜一再強調，***書記這次來嶺南視察，主要是對嶺南這一年多來經濟發展的一種肯定，同時，也對嶺南經濟發展目前如何突破瓶頸，走上快車道進行深入調研。

        因此，必須高度重視，不能有絲毫差錯。會上，在確定***書記的考察點時，慕容軒先提出了三家：開發區的萬超實業，嶺南加工貿易區和農業產業化龍頭企業威達集團。

        因為這三家企業都各有特色，萬超是民營制造業，加工貿易區是物流企業，威達集團則是農業企業。這三家企業代表了嶺南整體企業發展的水平和規模。至于底下各個地市，因為時間問題，慕容軒建議就不再安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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