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石森明面上仍受皇帝驅使, 與唯陽公主并無太多交集,他很清楚自己不會比邢愈更了解公主和將軍的相處。
既然邢愈覺得公主是被軟禁了起來,石森認為他應有他的道理, 便沒再多問,很快和邢愈兵分兩路,各自選了個方向重新嘗試著上山。
“兩個時辰之后,無論是否成功, 都回此處碰面。”邢愈說。
石森點了點頭,叮囑他:“多加小心, 不要受傷。”
公主與將軍之間關系親近, 兩邊的手下卻仍各自分屬,若真到了需要對抗的時候, 或許也免不了兵戎相見。
邢愈孤身一起, 若和夏問他們對上或許會吃虧。
“我不會跟他們硬碰硬,你也小心些。”邢愈提醒道。
石森是禁軍統領,很多時候都要在皇帝面前出現,若負了傷恐會難以遮掩, 惹來猜疑。
如今公主的處境不明, 一切都還只是邢愈的猜測。邢愈知道若他們與將軍的手下先動了手,公主應會有些為難。
他有護衛公主安危的職責, 卻不能莽撞地給公主添麻煩。
兩人的身影各自隱于茂密的樹林中。
邢愈正欲在暗處觀察把守上山路口的人,卻發現有人方才從山上下來。
之前看著林謹和一位老人一起下山后邢愈便已查清, 那位老人是林謹的師父林岱。
邢愈便猜測這位身穿素白色衣裙的婦人應是林謹的師母。
上山的路走不通,邢愈便想借機找剛從山上下來的人問一問。
是以邢愈一路在暗處跟著她,等離開那些臨將軍的手下后才很快現身, 在她身后問:“不知夫人可是林老先生的妻子?”
林老夫人轉過身來看了看他, 徑直問:“公主府的人?”
邢愈并未隱瞞, 點了點頭。
“想上山找公主?”
“卑職是公主的護衛,請求夫人指點。”
林老夫人說:“公主并無性命之憂,你還是想冒險走這一趟嗎?”
林老夫人知道守在山下的人都是臨清筠的手下,她也很清楚臨清筠為何要這么做。若邢愈硬闖上去,應不會安然無恙。
邢愈很快道:“這是卑職的職責所在。”
林老夫人沒再多問,只說:“一直往西走,看見一間廢棄的茅草屋后可以進去看看,或許能找到別的路。”
“多謝夫人指點。”
林老夫人擺了擺手,轉身離開了。
她收到了林謹派人送來的消息,說那些試毒的人里有人中了一種罕見的迷香,至今意識不清。她擅制香用香,便打算去助他們一臂之力。
她自然知道林謹的消息能被送進來應也是經臨清筠授意,否則也會像這位公主府的護衛一樣被攔在山下。
林老夫人很清楚臨清筠是有意想引開自己。
但有些事情旁人都無法插手,那是臨清筠曾經的經歷留在他性格里的印記,只能靠他和江殊瀾一起去面對。
知道臨清筠不會傷害江殊瀾,林老夫人便下山準備去林謹他們那邊了。
這個護衛或許會是一個引子,讓他們盡早共同直面那些感情中的隱患。
感情里很難容得下隱瞞,更何況臨清筠一直以來隱瞞的,是他最深也最真的自我。
此事過去后,這對相愛的人應才能走得更長遠些。
京都城內一如既往地熱鬧,但近日來仍多了些引人議論的事情。
一是城中各處幾家店開始給大啟軍將士的家眷發放糧食和布匹。
只要出示相應的文書憑證,便能在登記后領取一定量的糧食和質量良好的布匹。
人人都知道這是唯陽公主和京都城中的一些富商共同促成的事情,公主不僅把皇上賞的銀錢都拿了出來,還自己添補了不少。
京都的言論一時有了兩個不同的風向。
有人覺得唯陽公主心系百姓,也有人覺得她只是做做表面功夫,實際上是想有意在軍中收買人心。
但這件實事給大多數百姓的觀感仍算是很不錯的。
而且有大啟另一位公主作對比,無論有心之人如何惡意引導言論,很多百姓心底也自有分辨。
因為近來日日都有身穿白色麻布衣服的人在云月公主府門前哭。
京都百姓大都已經聽過其中緣由。
原是云月公主為了收集烏黑柔順的頭發做發髻給自己用,便在府中挑選了一些年輕侍女取發,事后為了滅口又命人將這些侍女殺死拋尸荒野。
這些在云月公主府門前哭的人便是慘死侍女的家人。
他們曾去報官,想為自己身首異處的家人討個公道。但沒有任何人敢出面見他們,只讓他們等卻沒有任何實際做法。
受人指點后,這些人也去了不少官員的府邸門前跪求,只有紀相把他們請進了府里,耐心聽他們說了一遍事情原委。
紀相說會盡力幫幫他們,但在那之前也只能先等著。
他們沒有別的辦法,只好去云月公主府門口跪求,希望公主能出來給他們一個說法。
為何他們好好的女兒、妹妹本來是在公主府里做侍女,卻在一.夜之間成了冷冰冰的尸體。
可他們又聽說云月公主最近都住在宮里養傷,沒有回府,他們便只能繼續在云月公主府門口苦等或許不會到來的結果。
從始至終,云月公主府都沒有人出面給過他們任何回應。
平民百姓的性命在皇室公主的眼里或許一文不值,但她們的忽然離去在這些家人眼里卻是難以磨滅的傷痛。
一直不曾有人出面反駁這些人的說辭,也無人曾當眾對他們做什么,便有許多人默認他們哭訴的事情應是八.九不離十。
再加上臨清筠安排的人在其中悄然引導,許多人都逐漸對這些人展露了善意和支持。
有人日日為他們送去熱的飯食,或是幫著照看啼哭的無辜稚子,還有人耐心地聽他們哭訴,勸慰他們節哀。
不過幾日,跪在云月公主府門前的便不只是這些失去了家人的百姓,還有越來越多與他們素不相識的人。
一直未能得到任何回應,百姓們聽聞宮中上上下下正精心籌備云月公主的生辰宴后,更是群情激憤。
逐漸開始有人聚集在宮門前無聲地跪求,希望疼愛女兒的皇上與皇后也能可憐可憐平民家的女兒。
但宮里得到消息后,皇帝與皇后并未碰面,卻都默契地選擇命人讓這些跪在宮門外的百姓離去。
禁軍領命做這件事,但上面的人只說讓這些人散了,沒說能不能動用武力驅逐,趕到的禁軍都有些進退維谷。
態度溫和了,這些人根本不會配合離開。若強行驅逐把事情鬧大了,到時上面的人不好直接責罰眾多百姓,恐怕遭殃的就是他們。
是以禁軍也都只能耐心勸說,見實在勸不動,便守在這些人周圍,并遠遠攔著繼續靠近的百姓,以免事態繼續擴大。
聽到內侍來報說禁軍沒能把那些跪著的百姓趕走,江黎神色沉郁道:“都是廢物。”
“石森呢?”
內侍連忙道:“回稟陛下,石統領家中有急事,今日告了假。”
“讓人去把他找回來處理宮門口的事。”江黎揉了揉眉心,吩咐道。
柔柔當初做的事的確過了些,或者說,在江黎看來,是做得不夠干凈——
若當初那些侍女不是被拋尸在荒野后被人發現,也就不會有如今混亂的場面。
柔柔的傷還未徹底痊愈,外面那些人卻想讓他懲罰自己從小寵到大的女兒。
江黎忽然覺得是否自己一直以來苦心經營的仁德名聲反過來束縛了自己。否則那些平民百姓絕不敢跪在宮門口,妄圖以眾人的微薄之力逼他出面回應這件事。
如今事情已經鬧大,他遲早得給個說法,否則這件事會像個累贅一樣一直跟在柔柔身后,讓她難得安寧。
江黎思忖片刻,命令身旁的內侍:“派人去云月公主府查一查,那些侍女到底是怎么死的。”
“我記得柔柔的貼身侍女似乎自宮宴那日起便消失了,看看此事是否與她有關。”
他們想要一個結果,他便讓人去查出個結果來。
內侍很快明白皇上想要什么答案,躬著身子出去安排了。
他作為皇上身邊伺候的人,自然知道那個名叫紅丹的侍女早在宮宴那日云月公主的寢宮著火后便死了。且是被人一刀抹了脖子,死得干脆利落。
而死人也正是最聽話的人,什么責任都能乖乖擔下。
算是暫時安排好了這件事,江黎動了動酸軟的脖頸,起身往后宮走去。
近幾日江殊瀾又在京都各處收買人心,江黎實在有些厭煩卻又不能立即做些什么去阻止。只有溫香軟玉在懷的時候,他才能暫時忘記這些煩心事。
云月公主寢宮內。
皇后的大宮女花艾垂首稟報道:“娘娘,皇上又去了那個新人的宮里。”
如今后宮中除了皇后之外,其余女子即便生下了孩子也沒有任何名分,只以新舊劃分。
皇后已得知江黎對和柔柔有關的那件事有了安排,她一邊嘗著尚食局為柔柔生辰宴準備的菜色一邊漫不經心道:“他想去便去。”
“您不著急嗎?”花艾有些猶豫,“皇上已經許久未曾見過您了,連公主都見得越發少了。”
宮里已有了閑言碎語,說是皇上有意冷落皇后,就是廢后也并非毫無可能。
畢竟皇后并無任何家世背景,當初只因為是皇上的結發妻子才被立為皇后。
皇上說要為先帝守孝,所以自登基以來并未冊封其他任何嬪妃。如今先帝孝期已過,朝中許多大臣都開始躍躍欲試,想把自己的妹妹或女兒送進宮來,也分一分這后宮的恩寵。
皇后自然知道江黎如今不愿再見她,但她已經不在意這個了,便笑著說:“有什么好著急的?”
皇后也沒想到,原來心死之后再聽見這件事,她真的能做到毫無感覺,甚至還能因為自己的計劃正順利進行著而覺得歡喜。
“他愿意去見那新人才好,怕的就是他不去。”
皇帝如今正防著她,皇后也就不往他面前去。只要他還會用手里的權力為柔柔排憂解難,她就暫時不擔心別的。
餌已經放下去了,她只需要耐心等著魚上鉤就行。
她不出現在他眼前,等事發時,她才能全身而退。
在這之前,最重要的事便是柔柔即將到來的生辰。柔柔這段時間以來一直郁郁寡歡,皇后想靠著這次生辰宴,讓她重新變回那個驕傲美麗的公主。
那么多人想逼著還有傷在身的柔柔去給他們一個說法,江黎卻能在勉強處理這件事后便去會他那個嬌美的可人兒。
是他上趕著想找死,也實在怪不得她。
作者有話說:
這章安全地走劇情,可以放心地晚上發完就睡,寶貝們晚安哦~
(下章讓我們把鏡頭切回瀾瀾和小臨那邊,看看瀾瀾會不會發現自己被軟禁了呢~)
明天還是中午十二點更,如果有加更就放在下午或者晚上
感謝為瀾瀾和小臨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西伯利亞二哈、取名字真是件讓人頭痛 1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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