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溫紅衣——少年子弟江湖老
溫母不知道, 眼前的這個男人早已不是跟她海誓山盟的那個心上人。
為了溫家,為了權(quán)利。
他已經(jīng)決心要舍棄一切。
溫滌塵愛妻子嗎?
顯然是愛的。
他可以為了和她在一起,放棄家主的位置。
在別院的那幾年, 溫滌塵也從未后悔過。
但隨著他回到溫家那一刻起,與妻子的感情就已經(jīng)在對溫家的責(zé)任后面。
待他知道了景和帝君以刀換劍后的磅礴力量和地位,溫滌塵的心動搖得更厲害了。
從前可以輕松的做出選擇,為了愛情放棄家主的位置。
或許是因為他不曾真正觸碰到核心權(quán)力, 所以可以放棄得那么果斷。
“阿衡,為了溫家!”
溫滌塵看著妻子,手中一握, 長刀幻化出現(xiàn)在他手中。
一刀,落在溫母的肩頭。
“娘!!!”溫紅衣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他甚至覺得自己這肯定是在做夢。
一定是在做一場噩夢。
否則, 他怎么會被父親綁起來?
父親又怎么會對著母親動刀?
溫紅衣的聲音越大,溫滌塵下刀的動作也越快,他運轉(zhuǎn)全身功法, 可以明顯感覺到自己似乎已經(jīng)進入了忘我的境界。
眼淚洶涌而出, 可手下的動作也不曾停下。
溫母緊咬著唇, 不讓自己發(fā)出呼痛的聲音。
唇瓣鮮血淋漓,只一雙和溫紅衣一模一樣的眸子,眼底是奚落,是譏諷,是悲哀。
她雖然不是什么絕頂高手。
卻知道, 這世間萬物有自行運轉(zhuǎn)的規(guī)律。
要將妻子殺了才能提升的功法。這世上怎么會有這樣的功法?
溫滌塵垂眸, 恰好看到溫母的這個眼神, 手里的刀頓在原地, 始終下不去。
與她相識相知相愛, 溫滌塵從未在這雙眼睛里看到如此復(fù)雜的眼神。
仿佛他是個跳梁小丑。
所作所為,惹人發(fā)笑。
“阿衡!”
溫母松開被咬得滿是傷口的下唇,冷笑著看他。
“呸!”
突然,溫母將帶著血的唾沫吐到溫滌塵的臉上。
溫滌塵緩緩閉上眼睛,再次舉起長刀。
院子外面,溫家人都目不轉(zhuǎn)睛的看著。
當(dāng)年溫襄垣以刀換劍失敗,帶著那個骷髏頭遁入天市垣。
他們想要親眼見證,溫滌塵的成功。
溫家,已經(jīng)許多年沒有成功的以刀換劍了!
“少爺,您可要好好的看著,這是家主在給您上課呢!只有拋卻這些沒必要的感情,才能做到真正的以刀換劍,您以后,也會有如此經(jīng)歷的。”
旁邊道貌岸然的族老呵呵的笑著。
仿佛眼前不是在行殺虐,而是在建造一條康莊大道。
溫紅衣不傻,他一下就聽出了這是什么意思。
連忙閉上眼睛,口中害怕的念:“我不看,我不看爹就不會對殺娘。我不看,不看,不看不看不看……”
然而,溫紅衣還是想得太簡單了!
溫滌塵之所以要將溫紅衣也帶來。
不過是因為如今溫家嫡系只剩下溫紅衣這一條血脈。
若是自己失敗了,今日之事就可以成為溫紅衣日后對自己下手的必要條件。
當(dāng)初制定這個計劃的時候,溫滌塵都覺得自己為了溫家,犧牲是如此之大。
“將他的眼睛扒開!”溫滌塵下令。
那兩個府兵用手狠狠扒開溫紅衣的眼睛,控制著他的視線范圍,逼著溫紅衣去看。
看著自己的母親是如何被父親一刀一刀的砍倒在地。
溫紅衣低聲怒吼,直到發(fā)不出任何聲音。
眼睛紅得滿是血絲,額頭青筋暴出。
看到畫面,和他記憶中一家三口在別院生活的畫面,不斷的交疊。
他記憶中。
春日,父親和母親會帶著他去郊外。
父親帶他打獵,還為他做了一張小弓。母親在一旁看著,拿著手帕為他和父親擦汗。
夏日,他們一家三口會在夜里看星星。
母親博學(xué)廣記,對每一顆星星的來歷和傳說信手拈來。
父親總是會在一旁十分夸張的恭維著母親。
秋日和冬日,他在一旁騎著小木馬,父母在窗下對弈。
從前的記憶對溫紅衣有多美好,如今的一幕幕就有多慘痛。
溫紅衣嘶吼到發(fā)不出聲音,臉色蒼白,眼睛紅得仿佛能滴出血來。
慢慢的。
母親沒了動作。
鮮血染紅了整個正廳,溫紅衣的眼里,也只剩下一片血色。
血腥味彌漫在空氣中。
溫紅衣只要一想起,這是母親身體里鮮血的味道,再也控制不住的嘔吐起來。
一旁的府兵也嚇了一跳。
溫滌塵看著手中染血的刀,沒有理會在一旁痛苦的溫紅衣,也沒有去看地上沒有了氣息的妻子。
眼中先是不解,再是迷茫。
最后,化作不甘心和憤怒。
他失敗了。
提劍轉(zhuǎn)向溫紅衣的時候。
剛才那些還看得饒有興趣的族老們頓時警鈴大作。
連忙擋在溫紅衣和溫滌塵中間。
“這是你唯一的兒子,溫家唯一的嫡系血脈。”
經(jīng)歷過殺妻換劍,溫滌塵的心早已封死,不可能再娶另外一個人,生下其他血脈。
況且,按照計劃。
經(jīng)歷過這些的溫紅衣,他日將刀刃對準(zhǔn)溫滌塵的時候,才會發(fā)揮出功法的最大力量。
溫家所有的希望,就在溫紅衣。
“我知道。”溫滌塵的眼神毫無感情,像是野獸一般冷冷的看著解開繩子后,趴在地上嘔吐的溫紅衣。
“廢物!”
溫滌塵丟下不能化劍的長刀,像是垃圾一般。
似乎完全忘記了,這把沾血的長刀,是他用妻子的性命換來的。
溫紅衣嘔吐到昏迷過去。
當(dāng)夜就發(fā)了高燒。
夢里,是母親站在別院的門口,對著他笑的溫柔。
他拼命的奔向母親,最后只能看到母親的身影隨風(fēng)飄散。
“載陽,你還小,掌控不了大狗。”
“載陽,今日的書可曾讀了?天將降大任于斯人也,后面是什么?1”
“凡事不要急躁,你腳踏實地,終有到達的那一天。”
“這滿天星辰中有許多荒廢的星星,那些離開塵世,心里又有掛念的人,魂魄就會不由自主的飛到那些荒廢的星星上去。遙遙看著自己掛念的人。載陽,無論何時何地,娘都在的。”
……
溫紅衣再醒來,已經(jīng)是三天后。
看著前來復(fù)診的大夫,溫紅衣撇開頭,沒有說話。
之后又連著來了幾位,也都對著溫滌塵嘆氣。
溫紅衣——患了失語癥。
這條消息很快傳遍天府城。
哪怕外界此刻對他的稱呼還是“溫載陽”,但溫紅衣自己已經(jīng)在心里改過了名字。
他叫溫紅衣。
有著血海深仇的溫紅衣!
之后的日子,哪怕他不說話,練功也不曾放棄。
在這期間,溫紅衣與謝嶼再次相見。
溫紅衣在院子里練刀。
謝嶼被謝家那群人推到眾人面前。溫滌塵見了,不知怎么,竟然提出要謝嶼去見一見溫紅衣?說他們是同齡人,還曾聽溫母說過他們曾經(jīng)見過面的事情。
聽到這個消息的謝家人高興得在都家人面前抬起了下巴,反復(fù)催促著謝嶼去找溫紅衣敘舊。
謝嶼只覺得可笑。
他和溫紅衣有什么敘舊的?
不過一面之緣。
只是當(dāng)謝嶼看到在院子里一言不發(fā),像是行尸走肉一般練刀的溫紅衣,還是嚇了一跳。
他很難將眼前這個少年,與當(dāng)初那個煩人精聯(lián)系在一起。
“溫載陽?”謝嶼道。
溫紅衣認(rèn)出了謝嶼,停下手中的刀,突然轉(zhuǎn)身回了屋內(nèi)。
謝嶼站在院子里有些不明所以。
就在他要轉(zhuǎn)身離開的時候,溫紅衣突然從屋子里出來。
手里拿著一個錦盒。
無聲,卻強硬的塞進謝嶼的手里。
謝嶼倒是沒有推拒,而是當(dāng)場打開。
里面有一張紙條,紙條下是一塊青玉。
打開紙條,上面寫著:當(dāng)年阻擾之事,抱歉。
溫紅衣垂眸練刀。
母親說,他應(yīng)當(dāng)給謝嶼道歉。
只是這聲“抱歉”,母親沒能聽見。
這一幕,也沒有看到。
謝嶼長了一顆七竅玲瓏心,想到城內(nèi)的傳聞,忍不住道:“若是你母親還在世,定然不希望你如此。自我折磨,只會讓在乎你的人傷心。”
溫紅衣看著謝嶼,想到眼前這個人也失去過母親,張了張嘴,還是說不出話來。
見溫紅衣蹙起眉,謝嶼輕笑,“拿紙筆吧。”
溫紅衣扯了扯嘴角,肌肉僵硬的意思意思笑了一下。
兩人在一旁坐下,都沒有說話,而是紙筆交流。
也不知道謝嶼是什么話觸碰到了溫紅衣的內(nèi)心。
半年后,溫紅衣修為有成。
在溫滌塵不在溫家的時候,持刀一路殺出溫家。
血腥味再次彌漫在空氣里。
只是這次,他只覺得痛快萬分。
那些曾經(jīng)看著他母親漸漸沒了呼吸的人。
那些扒著他的眼睛,逼著他看的人。
溫紅衣都深深的記住了他們的臉。
除了離開的溫滌塵,他一個都不曾放過。
沖出溫家大門的時候,溫紅衣更是將大門口的兩尊雄偉石獅子的頭顱也一并斬了下來。
隨后,他潛入謝家,去見了謝嶼一面。
離開的時候,言語生澀,口齒不清的對謝嶼抱拳,“后會有期!”
謝嶼知道這“后會有期”是什么意思。
笑道:“后會有期!”
那日殘陽似血,溫紅衣紅袍烈烈,腰間挎著一把長刀,飛馳在管道上。
他日再來,便是他找溫滌塵報仇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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