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〇章兩義子煮酒論道
推事院的事情,每一根針落地都無法逃過安小山的眼睛。李卓知道這一點。他也不在乎。
不過他現在不能明目張膽的跟安小山杰接觸,前一段時間他已經擺出跟安小山劃清界限的姿態。現在他被皇帝接見了。有主審跟周王有關的案子。
那就剛剛好。繼續把這種姿態表現下去,甚至要弄得人盡皆知。至于有沒有人罵他,是不是忘恩負義這都不重要。
縱然他是安小山的干兒子,就更要保持這種狀態。所以他現在輕易的不能去見安小山。但是這京城所有的兵權都控制在定北王府手里。
于是他找到了張彩。讓張彩從中給斡旋一下。
“金蟬寺?我治下很多商人被金蟬寺坑的傾家蕩產,我明知道這件事卻管不得。那些人根本不敢報官,我也是干著急。現在好了,落在你手里了,最好把那些打著佛祖名義干壞事的賊禿驢全都清理干凈。”
張彩端著酒杯狠狠的說道。
“金蟬寺樹大根深,恐怕不止跟周王有關,而且還是太祖封的護國寺,不那么容易動。”李卓順勢說道。
“其實你想錯了,金蟬寺作為寺廟自然是鎮國寺。你不應該要推倒金蟬寺,而是清除金蟬寺身上的毒瘤,還金蟬寺一個佛門凈土。”
張彩說道。
“可是我一想到那些不是生產的賊禿,每日里吃齋念佛還要這天下人供養他們,我的心里就難受。”李卓說道。
“你這種說法不對,小心下十八層地獄。佛是好的。很多得到高僧也是好的。只不過呀,這佛廟一旦跟世俗的權力相結合,就會產生一些不好的東西。所以我們不能一棒子打死。
而且區別對待,阻力會小很多。”
張彩說道。
“原來如此,你是想逐步來?有什么計劃說來聽聽。”李卓來了興趣說道。
“天下之事不是一個金禪寺的事情。你要有時間真的應該多跟義父聊聊天,義父胸懷之博大,不是你我能夠企及的。”
張彩三句話不來就提安小山。
“哦,怎么義父對著佛寺這事也有過關心?”這一點李卓倒是著實有些吃驚了。
李卓已經不止一次聽到張采夸獎定北王異父。雄才大略,胸懷蒼生了。
“你知道少府在各州縣都有監察司,義父當年布置這些監察司的時候,就想監察天下。監察天下的官員,監察全國各地的物價。當然最主要的目的還是控制天下礦產山澤。集中財富于一處。”
張彩說著說著就跑題了。
“集中財富于一處?不應該是藏富于民嗎?財富都集中在一個人手里,并非好事吧。”李卓說道。
“我們讀書都是這么講的。但是義父卻有不同看法。義父認為藏富于民想法是好的,但很難實現。真正富起來的是那些商人和官商勾結之輩。普通老百姓真正富起來的有幾個?
而這些官商勾結之輩和商人富起來之后于國有何益處,不過都是個人享受奢侈橫行而已。民智未開,藏富于民不過是一個夢想。
如此不如把財富集中到國家手里。可以集中財富,干一些真正惠及民生的公共事業。”
剛才把安小山曾經說過的話侃侃而談。
“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么?不過何為公共事業。”李卓也是飽讀詩書之人,一下子就從張彩的理論之中總結出來一句話。
“公共事業就是公共基礎設施,用逸夫的話來說,比如說官府修路。老百姓不出錢,但是可以自由使用。官府設置醫館。可以評價給老百姓看病和藥。官府新修水利,老百姓可以免費用來交錢,但不用交錢。”
剛才一個一個跟李卓說的。李卓聽了兩眼放光,但又緊接著搖頭。
“義父還是想當然了,沒有利益的事情很難長久。”李卓一針見血的說道。
“利益自然是國家來補貼。少府有天下山澤礦產之利,自然就可以有錢補貼這些老百姓不需要花錢的地方。”剛才繼續說道。
李卓沉默了好久。臉上陰晴不定。
“這不是一個小事情。短時間內根本無法完成啊。而且其中漏洞太多。”李卓說道。
“義父尚且年輕。義父也曾說過也許他這一代做不到了,但是總要把底子打好把頭開好,只要后來人堅持下去總有一天能夠改變這個天下。”
張彩露出高山仰止的表情說道。
李卓很是震撼,他沒想到義父竟然有一個改變天下,而且是幾代人的大夢想,并且在努力的推行這個夢想。
跟義父的改變天下的胸懷比起來,在死盯著勛貴不放,好像是有點小家子氣了。
難怪義父一次次容忍自己,原來在他那浩然的胸懷里面,自己頂多是一條蹦跶的小鯉魚而已。
李卓端起酒杯,默默的滿飲一杯。
“千難萬險腳下走,我們還是回到眼前吧。說說佛寺是怎么回事?”李卓雖然暗自下定了決心,但他嘴上并沒有說出來。
“義父在布置少婦監察天下的時候,就發現各地的佛寺過于昌盛。甚至有的佛寺專門養一些青壯武僧,紀律嚴明,形如軍隊。這已經不是佛門了,再讓他們這么發展下去,恐怕他們就想要建立佛國了。”
張彩說道。
“什么已經嚴重到如此地步了嗎?我只以為他們是不是生產侵占土地,耗費國家資財而已。”李卓驚訝的說道。
“還不是太祖他老人家沒事封了一個鎮國寺。由此獨尊佛家,怎么能不一家獨大,做大了自然就會有想法。”
張彩說道。
“那逸夫的意思是什么?”李卓問道。
“義父巴不得他們造反,這些和尚雖然有些武功,可是在大乾雄壯的軍隊面前不值一提。只要他們肯造反,那剿滅佛宗就是名正言順的事情了。而且也給后世開啟一個壓抑佛門的傳統。”
張彩說道。
“可是這些和尚十分能忍。所以義父對于佛門的設想是分兩步走,第一步斷其財,第二步斷其根。讓佛門真正的歸于佛教和文化。遠離世俗的權力和財富。”
張彩說道。
“這第一步斷其財我懂,無非是禁止佛門放貸,清理土地財產。斷其根又如何說?”李卓問道。
“朝廷來核定度牒的發放。沒有度牒全都回家還俗,無度牒私自出家者,敢收留的寺廟按照拐帶人口算。如果這些和尚不服,那就扶持道教,反正現在的陛下喜歡修仙。大不了再封一個鎮國觀就是了,讓他們相互斗吧。”
張彩說道。
李卓兩眼一瞪,眼神燁燁放光。
“義父這招太缺德了,但是我好喜歡呢。”李卓說道。
“所以你這次正是一個機會。大張旗鼓的抓人清理高利貸,我則清丈土地先把金蟬寺兩條腿給他卸掉。讓這些和尚也安安心心的好好念經祈福,不要總想著財富之事,他們天天說這四大皆空,這回讓他們徹底空。”
張彩豪橫的說道。
“金蟾寺家大業大,而且里面弄不好還有僧兵。我這不是來求你來了嗎?”
李卓圖窮匕見說出了今天的真正來意。
“我就知道你這個窮鬼,沒事請我喝酒,一定是有求于人。說吧,想讓我干什么?”
張彩說道。
“我來求你幫我跟義父那邊協調一只人馬,我要封山抓人。”李卓說道。
“這種事情何必說一個求字,固所愿爾。我明日就去找義父。”張彩興奮的說道。
“如此我就趁著周王自顧不暇,給他來個一鍋端。”李卓興奮的說道。
每一次給這些權貴放血抓人,他都格外的興奮。義父有大胸懷大抱負。而他沒什么大本事,只能竭盡全力替義父消除一些阻礙。
蘭城最近很忙,忙著抓所有在京城里面的北巒余孽。突襲定北王府那一千人,大部分都是北巒余孽。
這些人的長相跟大錢的人有些不同,而且生活習慣根本不一樣。所以只需要按照各個坊去搜查抓人,一抓一個準。
這其中有沒有被冤枉的已經不重要了。
巡城兵馬司的主官,因為在保護定北王府一事上居功甚偉,現在已經被提拔了。直接去兵部當了員外郎,不但權力大了,事少了,而且身份也變得清貴了。
雖然兵部的員外郎跟他巡城兵馬司主官幾乎是同級,但是不可同日而語。可以說一下子少奮斗了二十年。
“定北王說了你小子好好努力,別出事兒,過不了幾年就讓你當兵部侍郎。定北王是一個知恩圖報的人,你小子這下算是撈著了。”
蘭城拍著這位傷還沒好利索的新兵部員外郎說道。
“都是兩位貴人栽培。侯爺,您看我什么時候去定北王府,他老人家那磕個頭表示一下感謝。”新任兵部員外郎趕緊說道。
“擇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我帶你去定北王府蹭飯。”蘭城看看日頭說道。
“哎喲,那多不好意思,您看我這連禮物都沒準備。”新兵部員外郎驚慌的說道。
“屁話,我跟你說啊,外人去定北王府才需要帶禮物,我們這些自己人到王府不但不用帶禮物,你要是喜歡,還能從定北王府里面順點什么出來?”
蘭城恬不知恥的說道。他家書房里那些個名貴的擺件,幾乎都是從安小山家里順出來的。
當然新任的兵部員外郎也只能聽聽而已,蘭侯爺可以這么干,自己是絕對不行的。
要說這定北王的確是大手筆夠意思,當日在定北王府戰死的那些人,按道理來說都是職責所在。兵部不但給了優厚的撫恤,定北王府又給了兩倍的撫恤。
而且跟巡城兵馬司說了,這些戰死的兄弟誰家有難處都可以去找定位王府。可以說是仁至義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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