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小美人呆呆地反應(yīng)了一下,眨眨眼睛，軟軟糯糯地應(yīng)了一聲。

        “怎么，殿下已經(jīng)忘了么？”謝枕溪淡淡地勾起唇角,捻了捻白眠雪的耳垂，“真不乖。”

        “本王是怎么跟你說的？不好好看，要罰。”

        他傾身過來,垂眼看著眼前小美人微微低下的腦袋,似乎是在斟酌如何罰這個(gè)不聽話的小東西。

        “我……我已經(jīng)把那些畫兒，全都已經(jīng)收起來了。”白眠雪躲開這個(gè)壞人一點(diǎn),眨眨眼睛，軟綿綿道，

        “哼，我……我才不看呢……”

        那些畫冊(cè)拿回去的當(dāng)天，綺袖和星羅都滿頭霧水,正要打開箱子瞧瞧是何物,全都被羞澀的小美人慌忙喝退了。

        于是那些畫冊(cè)愣是連箱子一起直接放在五皇子殿,都沒有啟封。

        “是嗎？”

        謝枕溪忽然握住小美人的手，看著小東西慌亂無措的眼神。

        “那殿下怎么一進(jìn)來眼睛就盯住這畫兒，都看癡了？”老狐貍幫他暖著手,故意笑了笑,

        “本王還以為殿下喜歡得緊呢。”

        他如此一說，白眠雪也忘了自己的指尖還攏在那人掌心里,一雙漂亮瑩潤(rùn)的眼兒忍不住又好奇地看向臥在海棠花上的男子。

        海棠花瓣紛紛揚(yáng)揚(yáng)灑在畫中人青玉色的衣襟上,色調(diào)明艷且張揚(yáng)。

        睡著的男子臉上是他從未見過的媚意，乍一見,格外奪人眼球。

        “嘖。”

        眼見面前的小美人又被吸引走了注意力,謝老狐貍瞇著眼兒笑了笑,風(fēng)流眉眼輕輕瞥過一旁的白玉桌案，

        “沒出息的小東西。”

        -

        “嗯……這樣好奇怪的……別，別，嗚……”

        墻上那幅美人圖的罩紗已被完全掀過，愈發(fā)清晰的畫兒一步開外，一張白玉桌案前，小美人緊張兮兮地揪著自己的衣裳前襟，軟著聲音糯糯地哭，

        “嗚嗚……”

        “嘖，殿下乖些，莫晃。”

        謝枕溪伸手扶了他一把，唇邊又勾起一點(diǎn)笑意，

        “殿下晃得本王都拿不穩(wěn)筆，都在桌上蹭臟了，倒不如再換一支罷了。”

        他說著，抬手又去筆架里取了一支嶄新的毛筆，柔軟的狼毫蘸在朱砂上，格外鮮妍明媚。

        小美人一直緊張地抬眼看著他動(dòng)作，直到那人果真又取了筆，方才嗚咽一聲去按他的手腕，想阻止他的動(dòng)作。

        卻不料被人反過來握住纖細(xì)的腕子，謝枕溪握筆的姿勢(shì)分毫未動(dòng)，只是裝模作樣地笑哄了懷里的人一聲，

        “嘖，殿下乖些。”

        “這支再弄臟，殿下就得賠本王一支筆了。”

        小美人嗚咽一聲，扭著身子想逃，卻被輕輕巧巧地捉住腰間的軟肉拖回來。

        “真不乖啊。”

        謝枕溪彎彎唇角，蘸飽了朱砂的筆尖先在小美人額間點(diǎn)了一筆。

        軟中帶硬的微涼筆尖觸上額頭，白眠雪一怔，他瞧不見，也知道自己眉心應(yīng)當(dāng)是添了血點(diǎn)兒似的一顆紅痣。

        “你怎么又欺負(fù)我……”

        他輕輕揪著謝枕溪的袖子，漂亮的眉眼乖順可憐地耷拉下來，像一只被惡劣少年捉住百般刁難玩弄的幼貓。

        “這才哪到哪？別裝可憐。”

        謝枕溪說罷笑了笑，提著筆，又要繼續(xù)方才在做的事。

        只見小美人暖和舒適的幾層衣袍已被解開，只露出最里頭薄薄的一層里衣。

        謝枕溪正仿著墻上那幅美人圖，在小美人那輕薄的衣襟上作畫。

        那柔軟的筆鋒只隔了一層薄薄的里衣，點(diǎn)在鎖骨之下仍然是微微有些涼意。

        白眠雪不舒服地扭著身子想要躲開，卻被謝枕溪眼疾手快一把按住，笑著道，

        “殿下再這般鬧，本王就命人把那些畫冊(cè)抬上來了？咱們照著那里頭的畫，嗯？”

        那畫冊(cè)里最靡艷的后六冊(cè)全在王府里堆著，小美人當(dāng)然知道眼前這壞蛋能做出這種事情。

        白眠雪從嗓子里哽咽了一聲，格外乖巧地轉(zhuǎn)過頭看他，

        “我，那……那我不躲了呀……”

        許是今日在那石亭子里多少還是受了點(diǎn)涼氣，金尊玉貴的小殿下這會(huì)兒只能勉強(qiáng)回過頭來，漂亮的眼兒無措地眨了眨，用啞了點(diǎn)兒的嗓子喚他。

        那微微沙啞又嬌氣的聲音落入耳中，謝枕溪手下猛然一頓，看他的眼神霎時(shí)晦暗，連帶呼吸都重了幾分。

        略微停頓幾息之后，白眠雪忽然發(fā)覺謝枕落在他身上的筆尖力道突然重了許多。

        那只老狐貍微微低沉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似乎是無奈地輕嘆，

        “殿下，不許出聲。”

        小美人一愣，想反抗又怕他再使出手段欺負(fù)自己，只好委屈地咬住唇，在心里大罵這人越來越過分了。

        謝枕溪垂眸看著他，忽而笑了笑，蘸飽了朱砂的筆尖在小美人前襟上利落地描出一朵接一朵的花兒。

        忽明忽暗的垂絲海棠花瓣邊緣也被那人蘸了深深淺淺的朱砂，勾勒的惟妙惟肖，枝葉繾綣。

        白眠雪的身子微微抖著，那柔軟又不失鋒利的筆尖每一次落下來都讓他癢得輕顫，奈何謝枕溪的手牢牢扣住自己的腰，讓他怎么都掙脫不得。

        “癢……嗚嗚……”

        受不住毛筆的小東西無可奈何，被欺負(fù)得連眼神都渙散了，眼見得筆尖在硯臺(tái)里輕輕蘸了幾下又抬起，小美人怕得無意識(shí)地去揪謝枕溪的袖子。

        奈何這只是徒勞，只能眼睜睜看著那作惡多端的毛筆在自己身前到處游移，可憐兮兮地發(fā)出幾聲嗚咽。

        “殿下仔細(xì)瞧瞧那畫兒上，除了海棠花兒，還有什么？”

        正當(dāng)他被欺負(fù)得徹底失神的時(shí)候，謝枕溪忽然湊在他的耳邊，輕輕說了句話兒。

        白眠雪勉強(qiáng)睜開被眼淚濡濕的睫毛，茫然又可憐地看著一步之遙處那幅萬惡的畫兒。

        恰逢一陣涼風(fēng)吹入溫?zé)岬呐瘔]，那畫上媚意十足的男子仿佛活了似的，衣襟似乎都更敞開了。

        小美人只看了一眼就搖了搖頭，茫然地歪著頭喚他，“王爺……”

        謝枕溪倒是沒有為難他，只是勾唇用筆尖遙遙地輕點(diǎn)了一下畫中人背后一角。

        原來那畫上的男子臥在涼榻上，身側(cè)還落著一個(gè)模樣兒奇怪的金鈴。

        白眠雪呆呆地望著畫兒。

        謝枕溪忽然低聲道，“殿下知道那緬鈴是怎么用的么？”

        “不……不知道。”小美人眨眨眼睛，哽咽了一聲，似乎能感覺到不是什么好東西似的，

        “反正……我……我不要……”

        “殿下好乖。”謝枕溪笑了出來，不明不白地低嘆一聲，“……本王哪里舍得。”

        他輕輕說罷，手中筆尖重重地一轉(zhuǎn)，那最后一筆海棠的花蕊恰巧就隔著里衣落在了白眠雪小巧可愛的茱萸上。

        “啊……”

        小美人毫無防備地被他用筆尖重重地掃過那里，登時(shí)就仰著頭百轉(zhuǎn)千回地叫了一聲。

        “嘖，殿下這身子真是……”謝枕溪略有些驚訝，將后半句咽下去，忍不住笑著低頭輕輕安撫小殿下。

        只見懷里那小東西整個(gè)兒都狠狠地顫了一下，脫力似的軟在謝枕溪身上。

        半晌方才勉強(qiáng)抬起漂亮又迷茫的眼兒，這感覺太奇怪，他連聲音都顫了，軟綿綿地嗔怪道，

        “你做什么……”

        謝枕溪笑而不語，將他放下來，命渾身無力的小美人扶著白玉桌，自己親自去旁邊搬了一物，方才折身回來。

        白眠雪掀起漂亮水潤(rùn)的眼兒瞧著謝枕溪手里，原來是一只銅鏡。

        那銅鏡足足有等人高，鏡袱取下，清光漸漸倒映出來，讓他無端地瑟縮了一下。

        “殿下乖，瞧瞧你現(xiàn)下的模樣兒。”

        謝枕溪不知何時(shí)從后面輕輕捉住他的腰，迫得小美人逃不掉，只得乖順委屈地跟著他的目光望向身前立著的銅鏡。

        小殿下被人欺負(fù)了幾乎一下午，這會(huì)子終于看清了自己的模樣兒。

        自己眉心那一點(diǎn)朱砂不僅沒有脫離，反而露出比剛點(diǎn)上去時(shí)更自然的顏色，在白皙的膚色上猶如雪里梅花。

        然而更讓他驚訝的，是自己薄薄的一層白色里衣上，深深淺淺被那壞人畫滿了逼真的海棠。

        似乎著意要與墻上那掛畫兒遙遙相對(duì)似的，白眠雪身上一枝一葉都意態(tài)繾綣纏綿，果真猶如海棠花潑了滿懷。

        紅紅白白，參差交錯(cuò)，似乎低頭就能聞到幽香。

        他咬住唇，吸了吸鼻子，委委屈屈地，“你也太會(huì)欺負(fù)人了。”

        “等回去我一定要告訴父皇，把你給捉起來。”

        謝枕溪從他身后探出頭來，也從鏡子里望著他。

        他風(fēng)流矜貴的眉眼落在小美人滿懷的繾綣海棠上，聲音極低極輕地笑了一聲，

        “哪怕殿下明日就要砍了我的頭，本王也要說一句……殿下姿容可愛，遠(yuǎn)勝畫中人。”

        -

        天色漸晚。

        白眠雪趕走了討厭的謝枕溪，自己用了晚膳回來，忽然覺得渾身都有些發(fā)涼，正要取件衣裳穿上，不知為何，心頭忽然一動(dòng)。

        他從綴錦樓上猛一抬頭，竟遠(yuǎn)遠(yuǎn)地望見王府外星星點(diǎn)點(diǎn)的火把。

        小美人一愣，再一細(xì)看，每支火把下都黑黢黢是一道騎著馬的人影。

        不知何時(shí)跟著白眠雪過來的謝枕溪順著他的視線看了過，輕飄飄勾唇笑了一聲，

        “嘖，今日才找到嗎？也不算笨。”

        話音剛落，身后突然有腳步聲傳來。

        只見一個(gè)一身玄青色衣裳的少年急匆匆進(jìn)來，躬身行禮，低眉道，

        “王爺，這宮里的人……咱們?nèi)绾螌?duì)付？”

        季銀橋是個(gè)少年人，賣倒的死契做北逸王府的家生奴才，因?yàn)槭帜_麻利腦子機(jī)靈，平日亦分管些王府里的大小雜事。

        新近因?yàn)橹芫从|了謝枕溪的霉頭，方才得了機(jī)會(huì)提上來做管家，自然事事勤謹(jǐn)。

        謝枕溪并不看他，只是不顧小美人的嫌棄，幫他穿上衣裳，方才低聲笑道，

        “慌什么？開門迎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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