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情不報？’宋堪賢的眸子里迅速過了一絲錯愕，‘他在給我留挽回的機會？難道他并不想坐實我通敵叛國的罪名？’
  被凍結的心臟猛地回暖，宋堪賢不敢再有所保留，將自己知道的、盡皆抖了出來。
  “將軍明鑒，我宋堪賢沒有一絲包庇之想！只是此事復雜，在見到將軍之前，小人也拿不準到底是怎么回事兒。
  小人粗鄙，見不到京城那些個有權有勢的大人；就連秦懷，也只能通過隆商會的人和上面的大人聯絡。
  往年開戰，商路必斷；但是自元昭五年年初開始，大櫟和東傀的生意卻是沒斷過。
  早前是大櫟贏了東傀，故而我們這些行商倒也安心；然而年末就不同了，這場仗、可還沒分出勝負來。
  雖然我們和東傀人做的都是你情我愿的正經買賣，但是在打仗的時候賣給敵國東西，總是讓人提心吊膽。
  東關這邊剛開戰那會兒，官府頒布的告示里說：陛下體恤百姓，不愿百姓一年辛勞落空、分文無收，所以特許商人們繼續和東傀做生意。
  剛看到這告示的時候，小人只覺得奇怪——有盈自有虧，此乃天理；陛下為什么要體恤逐利之人？
  可是后來經過秦懷背后之人的點撥以后，小人卻明白了。
  去年年初那場戰爭大勝了以后，許多人都覺得——東傀已然元氣大傷，近幾年內都不會再和大櫟開戰。
  東傀人善造器，卻不善耕織；傀國能夠生產填飽肚子的粗食，卻生產不了保暖的棉布、和讓人欣愉的美食。
  頭幾波和東傀做生意的人都賺了大錢，嗅到商機的人們、便開始大規模生產傀國需要的東西。
  為了能發大財，許多人將積蓄都砸了進去，更有甚者，直接變賣田地、房屋。
  茶葉、美酒、布匹、木棉......這些東西看似可以長久存放，但是卻不能積壓在大櫟的市場里。
  如果這些東西賣不出去，不止是那些奔赴商機的人沒有營收、傾家蕩產，還會大幅影響物價。
  幾種商品同時大降價，自然會有其它商品將價錢補回來；物價這東西，一直都是牽一發而動全身。
  如果放任東西滯銷，勢必會影響民生；而民生，恰是國之根本�！�
  大概是覺得自己說這些有些跑偏了，說完“國之根本”以后，宋堪賢偷偷看了陸衡之好幾眼。
  對于宋堪賢用余光瞄的那幾眼，陸衡之只當自己沒看見；宋堪賢見陸衡之面上沒有不耐的意思，才稍微安心了一點。
  然而還沒等宋堪賢將緊繃的身體稍微放松些許，就感到自己的肩膀突然沉了沉。
  陸衡之將手放在宋堪賢的肩膀上，蹲下身、目光幽深地盯著宋堪賢的眼睛，問道：“御史中丞宋隸，是你什么人？”
  過往的唾罵聲驟然在耳邊響起，宋堪賢看著陸衡之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睛，仿佛看見了倒映其中的自己。
  ——只不過那一端的宋堪賢，僅有七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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