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臣身上穿著馬衣，就連前額都遮住了，他怎么能認出來？？’
  羽心里吃驚，面上卻表現的十分鎮定。
  沒有躲閃、也沒有怯懦，羽就這么迎著長孫鴻的視線，任由他打量著自己。
  ‘不吭聲？’長孫鴻微微抿了抿唇，一個翻身下了馬。
  ‘看樣子這小子也就十五六......年紀倒是和宥昀身邊的那個小子對得上。’
  這般想著，長孫鴻又開了口：“你和宥...你和安東將軍什么關系？”
  在說到“安東將軍”的時候，長孫鴻看見羽的眼神驀的閃了一下。
  “哼。”略帶玩味兒地笑了一聲，長孫鴻邁開步子，幾步走到了羽的面前。
  這一次，他沒有再多費口舌。
  開裂泛紅的手緊攥成拳，只在一瞬間便襲向了羽的面門；羽看著驟然出現在眼前的拳頭、呼吸猛地便是一滯。
  大腦來不及反應、身體卻已經有了動作。
  左肩用力向后一轉、便拽著半個身體側了過去；長孫鴻的右拳裹挾著寒氣，倏地從羽的眼前劃了過去。
  身體一側，后腰便暴露在了長孫鴻的左拳下。
  羽看著長孫鴻迅速回收的右拳、暗道不好，連忙借著身體轉正的力，將右胳膊向下掄去......
  小臂“哐”地一下撞在了長孫鴻帶甲的護腕上，羽只覺得整條胳膊都跟著泛起了麻。
  襲向腰部的勾拳被手臂抵掉了一部分力，最終還是不可避免地打在了羽的身上。
  所幸冬衣過厚，被打中的地方并沒有什么大的異樣，只是傳來了一些星星點點的酸脹感。
  速度、力度、角度......不論從哪方面看，長孫鴻都不像是在和羽鬧著玩兒。
  ‘來真的？！’
  沒等羽想清楚長孫鴻到底想干什么，又是一記上勾拳打了過來。
  足尖發力、用力向后一躍，只在眨眼間、羽便和長孫鴻拉開了幾步的距離。
  沉重的鎧甲在很大程度上限制了長孫鴻的動作；一拳打空，他也沒有再追上去的意思了。
  興許是覺得身上的鎧甲、因為剛才的動作有些偏移，長孫鴻抖了抖肩，才對羽道：“身手不錯。”
  長孫鴻的聲音里帶著明顯的欣賞之意，羽卻不敢稍加大意。
  盯著長孫鴻的眼睛看了一秒，又向后退了一步之后，羽才沖著長孫鴻拱手道：“不過是些三腳貓功夫，大將軍見笑。”
  “三腳貓功夫？”長孫鴻看著前面這個在暗中防范著自己的少年，忽然哈哈大笑了起來。
  “能料到老夫的下一拳往哪兒打，小子，如果你管這叫三腳貓？
  如果這是三腳貓，那老夫手下的兵不都成了娃娃兵。”
  ‘你倒是知道自己出手刁鉆。’羽在心里腹誹著，面上卻是恭敬。
  “大將軍謬贊、晚輩實不敢當。”說著，羽一邊拱手、一邊又向后退了兩步。
  ‘沒完沒了往后退，這小子難不成想借著行禮之名溜了不成？’
  長孫鴻想著，邁開步子就朝著羽的方向走了過去。
  羽見長孫鴻又往自己這邊走，一顆心愈發提了起來；他看著長孫鴻抿唇笑著，卻是由著長孫鴻逼近、沒有再往后退。
  “大將軍夜里出營，想必還有要事要辦。”在長孫鴻距離自己只剩三步的距離時，羽猝然出聲提醒道。
  長孫鴻聞言頓了一下，又向前邁出了一步之后，才停了下來。
  “比起那些雜事，你這兒才算要事。
  羽，你不打算向老夫解釋解釋、你大老遠跑到我這北關、到底是來干什么的嗎？”
  此言一出，羽的眸子里頓時閃過了幾分明顯的驚慌；羽看著長孫鴻，無論如何都想不明白，長孫鴻究竟是如何猜到了自己的身份。
  “大將軍如何斷定，我這馬就是無臣？”羽不著痕跡地深吸了一口氣，直視著長孫鴻的眼睛問道。
  聽到羽這么問，長孫鴻勾唇笑了。
  “無臣身無雜色、通體烏黑，夜色昏暗、你又將它遮的這般嚴實，要是單用看的，老夫確實看不出來。
  無臣的聲音不同于別的馬......”
  長孫鴻忽然抬起一只手，指了指自己的耳朵，“你若是仔細聽便能發現，它的聲音、猶如龍吟。”
  “吼吼吼——”不遠處的無臣仍然在哼哼著，但是經由長孫鴻這么一提醒，羽也逐漸分辨出了其中的不同來。
  更加低沉、也更加渾厚，無臣的聲音聽起來，確實和那傳說中的龍吟有幾分相像。
  “在一眾良馬里，無臣的脾氣是出奇的好......能把它惹成這樣，可見你這一路有多趕。”
  羽沒有回答長孫鴻的話，只是盯著無臣沉默著。
  良久，羽才重新看向了長孫鴻。
  長長地嘆了口氣，羽像是認命似的說道：“就算它是無臣......大將軍又怎么能確定晚輩是誰？”
  “你的動作太明顯了。”
  長孫鴻伸出手、拍了拍羽的肩膀，“不說八分像，你這動作和宥家那小子、起碼有個五六分相像。
  宥家小子不是個沒分寸的，陛下在把無臣賞賜給他之前、到底有多疼無臣，他不是不知道。
  能讓宥家那小子把無臣交給你，足見他對你的信任。
  正逢東關軍正和傀軍僵持不下之際，讓你一個人到北關來、還把無臣給了你......不用想都知道是出了什么事關緊急的大事。
  動作和宥家小子相像、受他信任、帶著無臣、年紀又恰好是十五六......除了這幾年跟他形影不離的‘羽’，你還能是誰？”
  長孫鴻將事情分析到這個地步，羽已然沒有否認的余地了。
  低下頭苦笑了一聲、又重新抬起頭正視著長孫鴻，羽深吸了一口氣，以一種前所未有的嚴肅對長孫鴻說道：
  “大將軍所料不錯，我確實是‘羽’、東關那邊也確實發生了大事。
  但是此事牽連甚廣，我家將軍專門交代過我、不要將長孫大將軍牽扯進來......
  大將軍若是信得過我、便不要多問，只帶我去找神繭大人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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