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聽樞追得氣喘吁吁，終于追出魔宮，來到魔界平民百姓生活的地方，這里與凡間的市集并無多大區別，食肆茶樓、小攤店鋪應有盡有。

        與仙門正道以為的魔界大相徑庭，這都是他治理后的結果。

        繁華的集市，人群中沈聽樞叉腰，大口喘氣，目光所及皆是一片安居樂業歌舞升平的景象，由衷一笑，只是當視線落在那終于在茶檔前停下的師尊，卻還是有些幽怨腹誹道：腿長了不起啊，每次走這么快。

        沈聽樞低頭熟視手中的《追夫攻略大全》，無語掀掀眼皮。

        追夫？攻略誠不欺我，這還真是追了一路！

        不知何時身旁走來一人，“呀，尊上帶仙尊來體察民情么？只是……您這可是與仙尊鬧別扭？”

        “嗯？”沈聽樞狐疑打量眼前白須滿臉的男子。

        “您的事跡都傳遍魔界了，把仙尊拐回來，可依老朽看吶，仙尊冷若冰霜，您是捂不熱的，還是盡早收手，何必落得個慘淡收場。”

        沈聽樞：？

        “說話不要太放肆，本尊到底是魔界的主人，本尊的事還輪不到你置喙。”

        “老朽真心奉勸尊上一句，及時抽身還能全身而退，先魔尊就是前車之鑒，您若不信，魔陵還有先魔尊的訓誡。”

        “話不投機！”沈聽樞不悅走開。

        不過幾步，又被人纏住，“公子買花么？今日上元節，買一株花贈心上人聊表心意吧？”

        沈聽樞低頭看著底下左不過十歲的小姑娘，正可憐兮兮看著他，心驀然一軟，放下一錠銀子，“你的花，我都買了，早點回去和你阿娘吃湯圓吧。”

        他自然知道今日是什么日子，今日是上元節亦是情人節。

        當真以為他對仙門“圍剿魔尊”一事一無所知嗎？他早在沉修派以及仙門各派安插眼線，就連商酌的日子都是他授意下屬們推波助瀾的，不然怎能剛好將日子卡到元宵節與師尊在魔界度二人世界呢。

        而這小小的一株花又怎夠表達他對師尊的愛，他可是要將世間的姹紫嫣紅都贈予最愛的師尊。

        沈聽樞抬眼望去，遠處茶檔，師尊已落座，向來冷清慣的人，竟也會被茶檔故事吸引？無奈搖頭，輕笑一下，也走了過去。

        茶檔矮桌前，蘇朝來輕輕落座。

        方才路過，凌弈仙尊四個字恍惚傳入耳中，他的腳步也不自覺似的停下。

        好久沒有聽到凌弈仙尊幾個字了，他微微盯著木桌前的清茶，茶□□，一名男子正繪聲繪色地講述著凌弈仙尊與上任魔尊邯泊的故事。

        言辭中并無半分不敬，他便也開始靜靜聆聽。

        當那說書的男子啪嗒一聲收起折扇，蘇朝來才緩緩回神，天色已暗，原來已是入夜。

        只是市集上依舊熱鬧，四處張燈結彩，喧囂聲中，人潮一撥又一撥，他轉頭看向一旁沉默相伴的魔尊，“帶我去魔陵。”

        “魔陵？”卻見魔尊似乎有些難為情沉吟一句，“魔陵是我魔界圣地，仙尊若想去，也不是不可，總得有些表示吧？”

        “你想如何？”蘇朝來冷冷睥睨過去，只要并非傷天害理之事，且在他能力范圍內，他都會接受。

        魔尊忽地只想人潮擁擠處，那里燈火明亮，不少年輕男男女女結伴而行，“也不難，今日元宵佳節，就請仙尊陪我一嘗節日玩樂，我們去猜燈謎吧，也算是入鄉隨俗。”

        “好。”蘇朝來雙眼望去，波瀾不驚頷首，便起身前往。

        看著師尊爽快答應，沈聽樞本是卡在喉間的氣，緩緩舒出。師尊想去哪里，他便陪他去哪，他才不需要師尊交換什么，讓師尊陪他猜燈謎純粹是拖延時間之舉。

        因他特地為師尊準備的花海還未徹底盛放，而花海所在之地是前往魔陵的必經之地。

        蘇朝來站在人群中，魔尊本就靠得很近，不知怎的忽地撞入他懷里，不悅地看去，誰知那人也不害臊，還訕訕一笑，“人太擠，是他們撞的我。”

        而后更是牢牢圈住他的手臂，借著他身體使勁踮腳，卻怎么也拿不下頭上的燈籠，“哎呀，不夠高呀。”

        “勞煩仙尊幫我拿下來？”

        “堂堂魔尊，法術？”

        “你還說，昨晚你這么強硬把我捆在被子里，我整夜血液不得流通，現在經脈阻滯，運不得靈力，你大可給我把脈看看。”

        這三歲孩提遣詞造句般的謊話從魔尊口中道出，蘇朝來不可置信輕笑一聲，并沒有拆穿什么，只順著他意搭上魔尊已伸到眼前的手，給他把脈。

        懷中的少年噙著一抹狡猾的笑，仰頭看向他，“怎樣？喜脈嗎？”

        蘇朝來：“荒謬。”

        沈聽樞：“哪里荒謬了？”

        蘇朝來：“男子不會有孕。”

        “誰說不會的，要不我們來試試？擇日不如撞日，今晚如何？”

        “我沒那個能力。”

        “沒關系，我想要的是你。無論是完美的你，還是殘缺的……”

        “嗯？”

        “咳……我是說世上所有浪漫的情話都不及一句‘我愿為你成0’。”

        蘇朝來抽回手，雙眸平靜得如秋水，輕聲回應一句，“聽不懂。”

        他話音剛落，魔尊也斜眼瞟來，只淺淺一笑，也不介意，順勢揚起另一只手，稍稍使出靈力便捻來個粉色燈籠。

        “一人爾旁站，橘紅無絲織，無山登峨嵋，椰子亦能語，深藏不見底，白芍本非草，寒冬病纏身。謎底是什么呀？”

        人潮早已散去一撥，沈聽樞也從蘇朝來懷中退出，舉著燈籠，粉粉的光映在臉頰上，那殷切期盼的雙眼透露著些許純真緊緊地盯向蘇朝來。

        蘇朝來默然，最后還是礙于那急于求知的神情，薄唇輕啟，“你是我心中的疼。”

        “哇，蘇哥哥，你看天意都讓你疼我，所謂天命難違，你何時能從我？”

        看著面前的少年因得逞而歪頭含笑，蘇朝來垂眸不語。

        “你不信？咱們再來一個。喏，就這個，你念。”

        “天鵝湖邊鳥飛絕，白天相約解相思，唯忘只得我關心，雙點齊把國玉移，無奈如何人歸去，寶玉不見于谷外，雙思只在內心旁，單身貴族爾相連。”

        “這題我來，我的心只可容納你。”沈聽樞笑嘻嘻撲過去，卻不想來人忽地退后幾步，教他撲了個空。

        “適可而止。”蘇朝來瞥開視線。

        只見魔尊愣神片刻，最后無奈攤手，“好吧，那仙尊請隨我來，咱們前去魔陵。”

        “不過……”眼前的少年忽然轉身，背著手邊退邊走，對他神秘一笑，“去魔陵前，我還給仙尊準備了一份驚喜，希望仙尊笑納。”

        在朦朧的白光中，魔尊那個純真的笑容映在蘇朝來眼中，映得人的心好像有絲絲痛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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