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后半夜，雪愈發大了。

        雪兒靠著何無有漸漸入睡，何無有滅了火，借著破爛的高木窗抬頭看著外面大雪飄揚，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突然，何無有耳朵微動，聽到幾聲異響。

        何無有點了雪兒百會穴，讓她繼續睡著，緩緩將她抱起，輕踏一步，上了房梁，耳朵仔細辨別。

        “三四個人，可能是一個小隊，搜到了這里。”何無有心里想著，漸漸聞到一股血腥味，常人可能不易覺察，對他來說卻極為刺鼻。

        “人似乎來的太快了些。”何無有昨夜和眾人討論之時，預計對方會有一定的反應時間，估計到第二天白天才會被注意到，第二夜才可能會出手。這還是最壞的情況。

        現在看來，對方比想象的更加敏銳，也更果斷，任何線索都不肯放過。

        何無有心里仔細思量著，外面人也越發近了。何無有以特殊手法點了雪兒的巨闕穴，令她陷入假死。

        離得近了，即便睡著了，呼吸也難免被注意到，何無有必須更謹慎些。

        將雪兒用繩帶固定在房梁上，何無有停了呼吸，閉上眼睛，用耳朵仔細辨別來人的距離和方位。

        忽然，門被推開，但沒有人進來。

        過了小半會兒。

        才有一個小個子蒙面人悄步進來，仔細四周觀察了一番，又退出了房門。

        何無有只聽到身體擺動引起的輕微風聲，緊接著外面四個人都走了進來，仔細探查，何無有聽這四人，步調一致，似乎有一種獨特的韻律。

        “這四人步調一致，渾然一體，宛如一個鐵桶般，如何能一招制敵？”何無有也不急，緩緩地思量。

        何無有摸出兩粒銀子，將其中一枚銀子扔于墻邊。

        那四人中有一人朝聲音望去，瞬息之間，何無有抓住機會，另一枚銀子出手，砸中那人太陽穴，只聽一聲悶響，應倒在地。

        此時陣法少了一人，其他三人更老練些，但也亂了一步。

        就這一步，何無有閃身下梁，如鬼魅般穿梭，一步之間，用劍鞘將幾人拍暈在地。

        “呼~”何無有哈了一口粗氣，顯然壓力不小。

        何無有再次上房梁，將雪兒取了下來，背在背上，撿起兩粒銀子收起，從窗戶靈巧地飛身出去。

        窗戶不時有風刮入，呼呼的，如陰風過陣，觀里只剩四個黑衣人橫七豎八地躺在地上。

        借著月光，何無有帶著照華雪在雪中急速穿梭，一步便跨出兩丈有余。

        約莫過了三四里地，感覺到懷里人兒動了，何無有腳步不停，笑問道：“醒了？”

        照華雪似乎還有些懵，只是睜開眼睛愣神，冷風呼呼，似乎覺得有些冷，頭便縮了縮，閉上眼睛躲在胸口。

        風聲太大，何無有便大聲喊道：“你不是想知道能不能飛嗎？”

        “別閉眼。”

        聽了何無有的話，雪兒艱難地探出頭，睜開眼睛。

        在她的眼里，漫天雪粒急速地向前沖去。

        先前為了讓她睡的舒服些，何無有讓她面對自己，頭靠在他肩上。

        此時何無有大聲喊道：“別害怕！”便松開了一只手，單手將她攜在一邊，面向前方。

        照華雪顯然懵圈了，一動不敢動，雙手本來搭在何無有肩上，此時只能雙手緊在胸口，害怕地又閉上了眼睛。

        何無有空出來的手安慰地摸了摸她頭，湊近她耳朵，說道：

        “睜開眼睛。”

        “來了。”

        何無有加快腳步，忽然的加速讓照華雪感受到腰間傳來的力更大了些，牢牢地鉗著自己，迎面吹來的雪粒愈發扎的臉生疼，但還是勉強的睜開眼睛。

        漫漫雪地中孤零零地矗立著幾顆枯樹，枝干還在頑強抵抗著風雪。

        雪中的身影猛地躍起，借著樹枝扶級而上，最后踩著樹干尖騰躍而飛。

        照華雪只能看到眼前一花，大地便飛速離自己遠去。

        樹的枝干也在變小，照華雪還看見了山，看見了河流和湖泊，漫漫山河仿佛畫卷，令人窺見一角。

        照華雪抬頭，看見了月亮，很亮。

        上升的勢頭緩了下來，到最高處，停了一刻，照華雪看了一眼何無有的臉，風吹散了他的護額，隨風飄揚。

        何無有嘴角的笑意不止，似乎很開心，開口提醒她：

        “小心了。”

        照華雪只感覺自己腰間的力松了些，強烈的失重感嚇得照華雪抱緊了何無有，二人直直落下。

        這一刻，她仿佛也化作了這漫天雪花中的一朵，直直地投入大地。

        這便是雪的一生嗎？她的腦袋突然冒出這么一個念頭，但只是一瞬便被恐懼感淹沒。

        世界仿佛也停滯了，只剩風還在呼呼吹著。

        何無有笑著搖了搖頭，手上使勁將她腰固定好，身形微動，雙腳淺踏，如魚兒一般，二人下落的速度猛地一滯，同樣的動作反復幾次，最后輕飄飄地落在雪地上，將小雪兒放下來。

        小雪兒的手還緊緊箍著，何無有也不急，等她緩過來。

        過了小半會兒，小雪兒小心翼翼地睜開眼睛，左右看看，確認落地后才慢慢松開手，還拍了拍胸脯，喘了口氣。

        “胸部是不是很悶？”何無有問道，“先前點了你的巨闕穴，令你假死，可能會感覺有些不舒服。”

        小雪兒點了點頭，似乎還沒緩過來。何無有掏出備用的護額系上，便牽著小雪兒在雪中緩緩前進，邊走邊和她說著話。

        何無有想了想，突然問小雪兒道：“你會騎馬嗎？”

        雪兒搖搖頭，何無有自顧自地繼續說道：“我也不會。”

        以往何無有腳程很快，便覺得騎馬也無用，此時帶著雪兒，才意識到有代步工具會更方便些，駕車的話太慢，騎馬的話應該會快上不少。

        風雪漸漸停了，天也快亮了。

        兩人緩緩在雪地走著，也不說話，何無有在心里盤算著去哪里買馬，騎馬不知道好不好學。小雪兒低頭看著路，心里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觀里。

        其中一人率先醒來，小心翼翼觀察四周，確認無危險后，爬起身，將其他幾人敲醒。

        先前最先漏了步伐的黑衣人此時也醒來了，半跪在地，一言不發。

        為首一人說道：“回去再領罰。”

        “是。”

        另一人低頭抱拳說道：“頭兒，沒看清人影，不確定是不是目標。”

        “先前那人已受了重傷，又中了毒，或是找了幫手，身手不凡，先回去報上去，再領命追蹤。”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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