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幾天，我還是日日去探望修治。

        由于第一天翹課被松陽老師發現后狠狠的敲打，接下來的幾天我都是在劍道的練習后，獨自一人走去醫院。

        讓我驚訝的是，本應該對我發脾氣的圭治態度意外平和，甚至還會別別扭扭的來問修治的身體怎么樣了。這讓我對他有了極大的改觀。

        不論是通過他人的口中或者我自己的觀察，圭治的確喜歡找比他小三歲修治的麻煩，有意無意的欺負他。不過，不論怎么說，圭治的內心還是擔心自己的弟弟的。

        修治還是老樣子，第二天再看到我的時候，他稍微愣了一下，快速的扭過頭。他拒絕和我說話的樣子非常像拒絕陌生人食物的狗狗，幸虧我帶給他的不是食物，而是繪本。

        不知道是因為沒有陪床的下人，還是其他的原因，他的發燒總是反反復復，明明前一天已經退燒到可以出院的狀態，第二天再見到他的時候，又打上了點滴，我一瞬間懷疑修治是不是做了些什么，讓自己無法出院。

        等等，不對，應該說，他為什么不愿意回家？

        大概是因為修治有些像兩儀式，他的行為我多多少少能猜到一些，不過不知道行為背后的原有令我頗為苦惱。

        莫非是修治之前提過的燒焦的惡鬼令他恐懼回家？不過之前給他講鬼怪的都市傳說，他并沒有表現出害怕的樣子。我想破了腦袋也得不出任何結論，修治還是一臉不太想深談的表情，我決定再觀察觀察。

        就這樣拖拖拉拉了一周，他終于回到了津島家，不過臉上厚厚的繃帶和瘦弱的身體顯得修治有些陰郁，導致曾經和他關系不錯的侍女都不太愿意惹這個麻煩。

        于是，換藥這份工作，就理所當然的交在了我身上。

        這不是一項輕松的工作。

        因為傷在耳朵，修治的頭發又比較長，為了避免碰到他疼痛的地方，我費盡心思避免把他的頭發包緊繃帶里。

        “我很強壯哦，一點也不疼呢。”修治笑瞇瞇的說道。

        騙誰呢小鬼，當我看不見你放在腿上因疼而握緊的小拳頭嗎？

        我沒理他，專心手上的活，幸虧繃帶是自帶一些粘性的，我手腳麻利的一邊撥開他的頭發，一邊輕柔的纏上。

        當然，這份工作也不是一點福利都沒有的。

        修治的頭發又蓬松又柔軟。雖然因為營養不良顏色有些發淺，但是手感依舊非常好，我趁著這個機會摸了好幾把。

        這要多虧了回家后迅速奔向浴室的修治，雖然我有提出幫忙，但他突然笑容滿面的把我推了出去。

        想到那個核善的笑容，我身體抖了一抖。

        “你是不是在偷偷摸我頭？”修治在我剪完最后一小節后，突然轉頭用鳶色的眼睛盯著我看。

        ……嗚啊，被發現了，但一點也不虛！

        “是的呢，修治少爺。”我笑咪咪的回答他。

        修治早就發現我對他頭發異常的關注，即使如此也默認讓我給他換藥。所以在這里說謊也并沒有益處。

        “嘿欸——”

        他避開了身子遠離我，不太明白我為何如此坦誠的修治，像是被溫柔對待后不知所措的小貓咪一樣縮回自己的殼里，面無表情盯著虛空中的一點。

        “你的工作已經做完了。”

        “是，請允許我告辭。晚安修治少爺。”

        雖然近村小姐曾經囑咐我不要和其他仆人說主家的閑話，但我還是忍不住心中的好奇，趁著午休時間去問在津島家工作七年多的小玉。

        “小玉小姐有聽說過什么怪談嗎？”

        小玉是一個年近四十的單身女性，一直保持著一種年輕的心態，聽說一直沒有結婚，因脾氣股改被大家當作怪人，雖然我認為她只是比較直來直往。

        “emmm，你突然這么問，我也想不出什么一二三呢。”

        “不過八卦我倒是知道一個哦，”她說道八卦兩眼泛光，“因為陽生嘴巴比較嚴才告訴你哦，津島銀行的經理，那個寺山先生你知道吧，似乎犯了很大的錯，搞得銀行上下一團糟呢。”

        寺山？

        我想起來了，源右衛門的親信——寺山修司，因為名字發音和修治（shuji）一樣，外加上最近文治少爺時不時的抱怨，讓我對他有著一定印象。

        不過，現在這個不是重點啦。

        看著小玉聊到八卦時興奮的臉，我決定單刀直入。

        “小玉小姐有聽說過主宅的無頭幽靈嗎？”

        “欸？無頭幽靈？沒聽說過誒。”

        小玉疑惑的看著我。

        “之前為了給少爺們收集晚間故事，偶然間聽到有關于津島家無頭幽靈的傳說，小玉小姐真的沒聽說過嗎？”

        她手捏著下巴仔細想了想：“嗯，我在這里工作六七年了，從沒有聽說過任何和鬼怪有過的傳說呢。陽生你是不是記錯地方了？”

        我驚訝的看著她，最喜歡八卦的小玉不可能不知道津島家的任何小故事，小八卦，所以為什么她不清楚幽靈的事？

        小玉看了看我的臉色，低聲叮囑道：“晚上就寢后不可以隨便瞎晃哦，雖然我知道男孩子的好奇心很強，畢竟我們是下人。管家說了，隨意走動會吵醒老爺小姐們，可不要去挑戰水上先生的規定哦。”

        我心不在焉的點頭應允，向她保證肯定不會被水上抓到。

        小玉無奈的看著我，摸了摸我的頭。

        “要做乖孩子，不然要被荒神大人神隱的。”

        我低頭思考。

        莫非——無頭幽靈的傳說從一開始就不存在？

        那么，近村小姐為什么要跟我講這個故事？是為了編造一個有趣的鬼故事逗小孩子開心嗎？

        ——可是，修治并不知道這個故事，近村小姐不可能不把有意思的詭談，分享給喜歡有趣故事的修治。

        近村小姐，是想向我傳達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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