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和松田陣平從那晚之后就再也沒有聯系過了。

        大概在一個月后的某個周末，鹿島千彰才問出了他心中盤旋已久的困惑，“泉姐你…不出門嗎？”

        你心知肚明他在問你和松田陣平呢。你懶洋洋地窩在沙發里說，“分了。”

        “哈？！”鹿島千彰錯愕地說，“什么時候的事？”

        “有挺久了，記不清了…嗯，大概好幾周了吧。”你說。

        “為什么啊？”鹿島千彰慢慢過來你的身邊坐下，他很難言喻此刻的心情，當然會有覺得高興的部分，但那復雜的情緒里也不全然是正面的部分。

        “哪有那么多為什么。”你想了想，“就是膩了吧。”

        “…誰膩了？”鹿島千彰捏緊拳頭問。

        “啊？”你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我啊。”

        “噢，那就好。”

        “好什么？”你問。

        “我只關心你有沒有受到傷害。”卷發少年說。

        你狡猾地笑起來，“嗯…怎么說呢，其實還是有點傷害。”

        “……”鹿島千彰看著你，嘆了口氣，“說吧，你想吃什么。”

        “小千真懂我。”你開始點菜，“我想吃用馬鈴薯泥代替派皮烤制的牧羊人派，最好配著蔬果思慕雪。”

        “好，知道了。”鹿島千彰無奈地笑。

        由于你這些年越來越離譜的點單，鹿島千彰不得不去努力學了一道又一道菜，到現在的手藝已經可以說是可以開店的程度了。

        “小千最好了～”你說。

        鹿島千彰的動作不明顯地僵了一下，他站在原地片刻，似乎下定了什么決定，轉過頭來問你，“…是嗎？我其實一直很想問你，泉，你是怎么看待我的？”

        鹿島千彰知道這并不是一個好的告白時機，但他實在后悔了太久沒有向你早點表明心意。無法再忍受這樣的事情再發生了，但他也深知弟弟的身份是無法阻止任何事的。

        “你確定你要在這個時候問我這個問題嗎？”你反問他。

        “……是的，我確定。”他孤注一擲地想要尋求你的答案。

        “……”你以為你已經給出足夠的暗示，但你沒想到他竟然如此堅持。

        那雙漆黑雙眸里的東西幾乎要灼傷你，半晌，你思考后慢慢回答說，“你是我的人質，是我身份的掩護，也是我的家人。”

        在真正開始思考這個問題后，你不得不承認，鹿島千彰對你來說確實有一些不同的意義。他就像另一個你，像你的另一種可能。一些感情的鏈接在給予與被給予之間建立，雖說一開始是為了利益，但你確實可以承認…你真的把他當弟弟了。

        卷發少年的身高不知不覺已經壓過你一頭，他拉住你的手腕，低低地喚你的名字，“泉。……你對我而言，是這個世界上獨一無二，最為重要的人。都是因為你一直陪著我，支持我，所以我才能像現在這樣。前段時間你和那個家伙在一起，讓我更加確定了自己的心情。”

        “我喜歡你。……我很清楚我在說什么，我無法再隱瞞自己的心意了。”

        “我不想叫你姐姐也是因為這個原因，我并不奢求你的回應，我只希望…你能把我當成一個異性來看待。”

        鹿島千彰強迫自己直視你的眼睛。

        不管你如何回答，他都必須讓你知道他的心意。

        你嘆了口氣。

        你難得地沒有敷衍他，而是說，“那么，我就把你當作一個異性來看待，你知道我的回答會是什么吧？…我對未成年人沒興趣。”

        “我馬上就成年了。”鹿島千彰說。

        “馬上的意思，就是還沒有。”

        “那么等我成年呢？你的回答會變化嗎？”鹿島千彰不依不饒地問。

        “我從不替未來的自己做決定。”你說，“等你成年再說吧。”

        “…那我們約好了。”卷發少年伸出小拇指。“等我成年，給我一個回答。”

        “好。”你很干脆地答應了，因為你壓根沒有想要實現這個約定。

        “pinkyswear”鹿島千彰低聲說，你們的小拇指輕輕勾在一起。

        ……

        分手造成的影響比你想象中還要大一些，你才發現原來松田陣平已經如此入侵了你的生活。衣柜里你穿回家的原本屬于他的t恤、他幫忙改裝過的摩托、你們一起玩的各種游戲記錄、買來當做情侶裝穿的同系列球鞋…你把這些東西都清理了出來，塞進一個大紙箱里，封存了起來。

        不過真要說起來的話，大概還是松田陣平那邊會更頭痛一些，畢竟和你家里有個鹿島千彰不同，你經常去他的單人公寓，所以他的公寓里都是你橫行霸道過的痕跡，像是兩人份的洗漱用品還是餐具浴袍、用他的工作臺搗鼓的各種或成功或失敗的小工藝品、兩個人一起捏了然后上色烤制的陶瓷水杯——

        如果說那些物品都還算好處理，最為頭痛的大概是你工作上偶爾會產生交集的兩瓶假酒。

        其實你一開始就沒打算長久地談這段戀愛，只是突然發現不知不覺竟然就快要一年了。當你看到他們那張五人合照的時候，你意識到這是一次警醒，是在提醒你是時候了。

        蘇格蘭和波本對于你和松田陣平的關系來說是個隱形炸彈，反過來也同樣成立。

        你甚至想過順著松田陣平的關系網去查，把蘇格蘭和波本的身份在組織里拍出來，順勢清理掉這個隱形炸彈，繼續和松田陣平交往。

        然后你產生了一個困惑。你和松田陣平的這段戀愛關系有重要到這個地步嗎？竟然會讓你產生這樣念頭。以殺了他重要的朋友為代價繼續維持這段關系，這有什么意義？難道松田陣平是什么非他不可的命定之人嗎，什么年代了還搞這種狗血戲碼。

        這幾年你處理的叛徒也不算少，有些是組織下達的任務，有些則是你從自己下屬里揪出來的。有臥底是很正常的事情，畢竟你在別的組織也有不少線人。

        你對這件事沒有惡感，也并不熱衷，畢竟多殺幾個人組織也不會給你加錢。

        但無論如何，真要論起來，你也很難解釋為什么你要當做不知道一樣，沒有繼續去查蘇格蘭和波本的身份。

        這件事情原本不管是作為功績也好，還是作為威脅也好，應該都可以成為一張相當有力的牌才對。

        …但是算了。

        你想起那僅僅撇了一眼的張五人合照，他們勾肩搭背地站在紛紛揚揚的櫻花樹下，年輕的面孔笑容燦爛，意氣風發。

        你曾經被松田陣平帶去見過他的朋友，那個男人叫做伊達航，也同樣帶來了他的女朋友，那是個非常漂亮的混血美女。你也是從那次聚會中知道他警校時一共有五個人彼此非常要好，只是現在殉職的殉職，失蹤的失蹤，還能見面的竟然就只剩松田和伊達兩個人。

        你想起他們兩人在熱氣騰騰的火鍋前一閃而過的落寞神色。

        算了，那兩個臥底…關你屁事，又不是你的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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