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又哭又笑的往事
謝尋琢緩緩睜開眼，正對上戰(zhàn)玨關(guān)切的臉：“哥哥安心走了嗎？”
他沒什么力氣說話，點頭回應(yīng)。戰(zhàn)珀公子不愧是極有天賦之人，哪怕只剩下飄離迷茫的魂靈了，力量依然強大得令人難以阻擋。
額上傳來輕輕的觸感，是戰(zhàn)玨在替他拭汗：“你的臉色越發(fā)蒼白了�！�
“只是有點累而已�！敝x尋琢緩了幾口氣，“阿魚，剩下的魂靈交給你了，我需要靜息一陣�！�
“你放心。”
兩人不再說話，背靠背盤坐入定。青色的淡淡霧氣從謝尋琢身周彌漫開來，帶著令人平心靜氣的茶香。
戰(zhàn)玨只覺得有股細流從心間淌過，撫平了所有的疲憊和不安，從腦中掠過的無數(shù)死亡畫面，仿佛也和她隔開了幾分距離，所有的吶喊都變得無力。
去吧，去往你們應(yīng)該去的地方，不要再徘徊了，接受死亡，才能迎來新生
終于，腦中白茫茫一片，一切都結(jié)束了。戰(zhàn)玨長舒一口氣，睜開眼睛，只剛剛來得及看見那輪落日般的妖丹消散。萬丈紅光不見，迎來了無邊黑夜，或者說這里又恢復(fù)了原來的模樣
“阿魚？”
聲音從耳后傳來，明顯比之前有力了。戰(zhàn)玨驚訝回神：“你就好了？”
“時間也不短了�！敝x尋琢不著痕跡地打量她的神色，“怎么在發(fā)呆？和你說話好像沒聽見�！�
“你說什么了？”
“也沒什么，只是問問你要不要靜息下，我來守著�！�
“不用了�！睉�(zhàn)玨看了下自己的手心，依然一片白皙，“我還要等阿琰的消息�！�
謝尋琢想起來了，觀禮時他二人曾結(jié)過“百死捆靈印”。他未曾在書中讀到過，應(yīng)該是戰(zhàn)家獨門的術(shù)法。
同生同死同進退
“阿魚，你和戰(zhàn)琰公子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嗎？看上去感情真好�！�
誰知戰(zhàn)玨聽了，一掃方才惘然的神色，似乎是覺得這話有點好笑。
“我說得不對？”不知道她為何這樣笑，謝尋琢有些不知所措，“光我看見的，就擁抱兩回了，我想著應(yīng)該”
“倒也不算錯，只不過你要是見了我們小時候吵得面紅耳赤的樣子，肯定會驚掉下巴�！睉�(zhàn)玨突然壞笑著湊過來，“不對，面紅耳赤的是我，阿琰是拼命掉眼淚的那個。”
“戰(zhàn)琰公子？掉眼淚？”謝尋琢腦中浮現(xiàn)出戰(zhàn)琰高大威猛的模樣，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沒想到吧？天天掉眼淚。難過的時候哭，高興的時候也哭，不知道哪里來這么多能哭的事�！睉�(zhàn)玨無奈地直搖頭，“不知害我背了多少黑鍋�！�
“怎么會怪到你頭上來呢？”
“他們都以為是我打哭的，我小時候的壞名聲他起碼要負一半責(zé)任�！�
“你是不是有前科？”謝尋琢一針見血，“真打過他？”
戰(zhàn)玨語塞，看上去有點心虛。
“我有點同情戰(zhàn)琰公子了�！�
“那次是我不對，可我也是有苦衷的�！彼ⅠR為自己辯解，不能讓小時候的事毀了形象。
“那我可以聽聽是什么苦衷嗎？”難得見她著急，謝尋琢也好奇起來。
“有一次，小叔叔不知從哪弄回來一塊千年流銀鐵，我那會正對劍術(shù)著迷，就想讓爹給我打造成劍。誰知二叔叔說，最寶貴的東西要給最厲害的那個人，非讓阿琰和我在一個月后比試，誰贏了給誰。”戰(zhàn)玨翻了個白眼。
“所以你就打了他？”
“如果是這樣，那不就叫打他，叫堂堂正正地比試�！�
“所以你偷偷打他了？”謝尋琢很是意外，“你看著不像是做這種事的人�！�
“你這是什么眼神？看卑鄙小人的眼神嗎？”戰(zhàn)玨瞪圓了眼睛，“說了有苦衷的，怎么不聽我說完呢？”
“我錯了，你接著說�！敝x尋琢笑道，捧著她的臉求饒。
“阿琰素來不愛修煉，就愛搗鼓木頭，靈力自然比不過我，到了比試那天，我沒費什么力就贏了。然后他就哭了，哭得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慘，我爹看著心疼，就把那塊鐵給他了。我氣得要命，天天找他下戰(zhàn)帖，可他就是不接，還拼命躲著我�！�
“最后你找到機會打了他？”謝尋琢聽明白了。
“對，下手還挺重的，鬧得族里全都知道了。”戰(zhàn)玨咬唇別扭，“其實我后面也有點后悔，只是當時太生氣了！我靠真本事贏來的，憑什么他一哭，就得讓啊？”
“可以理解，你當時年紀也小，有這種情緒是難免的�！�
“我現(xiàn)在也是這個情緒。”戰(zhàn)玨挑眉，“你也覺得我該讓？”
謝尋琢輕咳一聲，思索該如何跳過這個死亡問題。
“別假咳了，我知道你肯定是這么想的�！睉�(zhàn)玨不僅沒生氣，反而笑了，只是笑完后有幾分失落，“所以爹當時才會罰我，說我把那塊鐵看得比手足之情還要重�！�
“如果是我，應(yīng)該會讓吧，但我也不會覺得你做錯了。”謝尋琢輕輕刮了下她的鼻梁，“因為我從未有過兄弟姐妹，如果能換來幾個，哪怕是萬年流銀鐵，那也是愿意讓的。”
“阿尋”戰(zhàn)玨胸中的悶氣一下子沒了，他的話語里有淡淡的憂傷，聽得她忍不住心揪了一下。在這個世上，別說兄弟姐妹，他連任何一個血脈相連的親人都找不到了。
“后來呢？你們感情越打越好了？”謝尋琢笑容如常，問起了后面的事。
“后來我才知道，阿琰那天哭得那么慘的原因。”戰(zhàn)玨伸手抱住他，似是無聲的安慰。
“為什么？”
“二叔叔一直都不喜歡阿琰的性子，覺得他軟弱怕事，有了好東西連爭一爭的氣性都沒有，就知道窩在家里雕花刻草。那天也不知道哪里惹到二叔叔生氣了，給他下了死命令，如果輸了這塊鐵，就把房里那些木頭全燒了�！�
“恕我直言，戰(zhàn)柯城主這樣做恐怕適得其反�！敝x尋琢用詞謹慎，畢竟是她的長輩。
“你就大膽地直言吧！”戰(zhàn)玨哼了一聲，“每次看到他對阿琰板著臉訓(xùn)話，我就煩心。如果不是因為他，阿琰怎么會跟著我進九層塔？要是阿琰沒進去，我也許不會在第四層就失敗了�！�
“當時戰(zhàn)琰公子也進去了？”
戰(zhàn)玨“嗯”了一聲，悶悶的。
“哥哥過世后，謠言四起。他明明是憑自己的能力打通了九層塔，當上了城主，卻傳成了一些亂七八糟的話。我氣不過，決定用真本事來讓他們閉嘴，執(zhí)意要去闖九層塔。沒想到”
“戰(zhàn)柯城主為何把他送進九層塔？”謝尋琢不解。
“怕我拿走什么好東西吧？比如城主之位。”戰(zhàn)玨哂笑。
這話涉及的不是普通家事了，謝尋琢不便搭話，安靜地撫上她袖子上的火焰。似乎在戰(zhàn)琰身上看到過類似的，難道是家族花紋？
“現(xiàn)在想想，阿琰是挺慘的，小時候因為我吃了不少虧。他是愛哭了些，但這和膽小怕事又不是一回事，有人沖我們叫囂時，他可從沒偷跑過。”
“人的性子自然是百種千樣的，只是沒想到“謝尋琢越想越覺得奇妙，“現(xiàn)在的戰(zhàn)琰公子威風(fēng)凜凜，完全看不出來小時候的影子。”
“二叔叔終于如愿以償了，有了個叱咤喑嗚的兒子。”戰(zhàn)玨面色一沉，但很快又玩笑起來，“不過你偷偷笑就可以了，千萬別讓其他人知道，不然你肯定要被他滅口了。”
“謹記忠告�！敝x尋琢笑著點頭。
”怎么就閑聊起來了！”戰(zhàn)玨突然意識到不對，從他懷里起來，“我是進來誅邪的，再聊下去肯定要輸給沈二了！不知道他拿下幾個了�！�
沈二。
“還記著這事呢？”謝尋琢不冷不淡地開口。方才兩人相倚的地方突然空了，好似吹進了寒風(fēng)，一下子就涼了。
“當然了，輸給他多難看�！睉�(zhàn)玨將他衣衫拉開，往里仔細看了看，“皮肉傷好像都愈合完畢了，還算快�！�
“還有骨傷，很痛�！�
“也是，對你來說，傷筋動骨不是小事。”戰(zhàn)玨扶額思索，“五百年的應(yīng)該頂他好幾個了”
“輸了會如何？”
“你怎么不問我贏了會如何？”
“你”謝尋琢剛想開口，突然見她變了臉色。
“阿琰出事了！”
自戰(zhàn)玨手心長出無數(shù)血絲，盤繞而上，頃刻間就爬滿了手背，看起來異�？刹馈Ｋo了拳頭，剛起身又停住了腳步。
“我沒事，一起去！”謝尋琢知她在猶豫什么，上前牽住她的手。
“這里安全一些，你還是在這里等我吧！”戰(zhàn)玨語氣焦急，看向自己已經(jīng)被血絲布滿的右手，“阿琰肯定往深處去了，不然不會受這么重的傷！”
“他受了重傷，肯定需要人照顧，你要退敵，無法兼顧的�！敝x尋琢鎮(zhèn)定地看著她的雙眼，“我的傷好得差不多了，別擔(dān)心�！�
“你的傷真的沒事？”雖然焦急，戰(zhàn)玨還是再確認了一遍。
“你信我。”
“好，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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