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算是見到了。

        “資歷老，年紀卻不老。”司桐回答，“難得一見，我也很榮幸認識你，云總。”

        “客氣。”

        云亦煙卻并不怎么想和司桐多聊。

        她只打算應付兩句，就離開的。

        但司桐的話題，卻一個接著一個的拋來，問她對現在酒店行業的看法，對酒店管理的意見，她在職的時候，管理上有哪些漏洞，又有哪些長處和短板。

        要是閑聊的話，云亦煙早就調頭離開了。

        可是，問到這些，關系到她的工作，處于職業敏感度，云亦煙不知不覺中，就和司桐聊到一塊去了。

        而且是……相談甚歡。

        就連旁邊的聶銘，都插不上半句話。

        他只是淡淡的，望著云亦煙的側臉。

        在涉及到她的專業領域上，她總是能夠滔滔不絕，侃侃而談，眉飛色舞，面部表情和肢體動作上，都透著一種別樣的自信和魅力。

        這就是職場女性的自信。

        司桐和云亦煙面對面的站著，隨著話題的深入，他看向云亦煙的眼神，也越來越不一樣，眼里的光亮也更是亮了。

        直到，一個人的到來。

        遠處的人，望著會場的門口，目光驚詫，脫口而出說道：“這負責晚宴的秦總，是有多大的本事啊……連不愿意出席任何公開活動的霍總，都賣他的面子，親臨現場了？”

        本來，云亦煙還在和司桐討論交流的，她想，司桐是傅氏集團的高管，不算外人，能夠為傅氏集團好，她不會吝嗇于自己的見解和意見。

        可是，聽到“霍總”這兩個字的時候，她的思緒，一下子就斷掉了。

        “對于員工人數方面，我向來是秉持著……額……”

        云亦煙的腦子，一片空白。

        她說不出話來了。

        司桐正認真傾聽著，見她突然卡殼，有些意外：“秉持著什么？”

        云亦煙絞盡腦汁，卻想不出一個詞語。

        剛剛分明還文思泉涌的，現在瞬間干涸了。

        而此時，聶銘的手，搭在她的腰肢上，往自己身邊一攬：“亦煙，他來了。”

        她覺得自己像是一片在海面上漂浮的扁舟，現在，有了聶銘這個港灣。

        不再無依無靠。

        “……抱歉，”云亦煙勉強的揚起一抹笑容，“下次有機會再細談吧。”

        “好啊。”司桐答應了，但卻趁機提出要求，“下次是什么時候？我隨時有空，就看云總的時間了。”

        “都行。”

        含糊的應下，云亦煙垂眼，不敢往會場入口的方向看。

        上次見到霍景堯，還是五年前，在病房里，云承知剛剛出生的那個時候。

        一別五年。

        這短短一生啊，又有幾個五年呢。

        司桐大概也看到了霍景堯，微微一怔：“他居然也來了……真是稀奇。”

        說這句話的時候，他的目光看向云亦煙。

        這是她的前夫。

        司桐覺得有些遺憾，一個在事業上如此有成就的女人，感情不該如此的不幸。

        雖然，現在云亦煙的身邊，站著這位叫做“聶銘”的男人。

        但……兩個人毫無親密感可言。

        倒像是一對，被迫營業的“熒幕夫妻”，只在鏡頭下和人前，才會合體。

        霍景堯坐在輪椅上，云含影走在他身后，推著輪椅，進入會場。

        他的腿，在上次陪著云承知去了一趟小商店之后，就疼痛加劇，麻木感越發的強烈，到了必須要坐輪椅的地步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他強撐了，對雙腿造成了更為嚴重的傷害。

        但，霍景堯覺得值得。

        如果，他這輩子都站不起來了，而最后一次的自主走路，是牽著云承知的手，走在小區的陽光之下，他也無怨無悔了。

        這個代價，他認。

        “有不少人呢，”云含影彎腰，在他耳邊說道，“肯定有你的熟人吧，要去打招呼嗎？”

        霍景堯淡淡垂眼，不愿意去面對會場里，無數朝他投來的目光。

        他怕在這些目光里，看見了不屑，又或者是……同情。

        “去一個人少的地方，越角落越好。”霍景堯回答，“你想去認識誰就去，不用一直守著我。”

        “景堯，你來都來了，怎么……”

        “我的話，聽不懂嗎？”

        云含影只好止住了話頭，準備起身，推著輪椅去角落里。

        但，她剛一抬頭，卻發現了云亦煙的身影。

        為什么！云亦煙怎么會在這里！

        霍景堯等了一會兒，沒等到云含影推動輪椅，心下不悅，又越發的覺得自己是個廢物，脾氣一下子上來了。

        “不想推就滾。”他皺著眉，“讓開。”

        “景堯，你看……那，是誰？”

        霍景堯的手搭在輪椅的扶手上，聽到云含影的話，他心里咯噔一跳。

        能夠讓云含影用這樣的語氣，說話的人……

        應該，就只有她了。

        就她了。

        一時間，霍景堯像是被定格了似的，僵在原地。

        寒涼的感覺，從腳底升起，直沖天靈蓋。

        他現在這樣窩囊而又無用的樣子，全部都被云亦煙看見了么。

        “景堯，”云含影又說道，“她在看你。”

        霍景堯的喉結，上下一滾。

        該來的總會來，想躲也躲不掉。

        稍稍穩住自己的心神，霍景堯這才抬眼，朝前方望去。

        即使，霍景堯的前方，有好多好多的人，有很多很多道的目光。

        可是在這一刻，他第一眼望去，對上的那雙眼，還是她的。

        她的眸光。

        四目相對。

        隔著十來米的距離。

        目光在空氣中交匯。

        如果不是聶銘的手在她的腰上，扶著她，給了她一個支撐點，云亦煙想，她應該站不住，差點趔趄。

        怎么會……怎么會啊……

        霍景堯怎么會坐著輪椅上？

        他的腿怎么了？

        以云亦煙對霍景堯的了解，他怎么可能會是一個坐著輪椅，出席如此光鮮亮麗的場合的人？

        霍景堯是驕傲的，是愛面子的，是自尊心極強的！

        這一刻，云亦煙都忘記了，要藏住自己目光里的震驚和惶恐。

        “亦煙，亦煙，”聶銘一連喊了她好幾聲，才把她的思緒喊回來，“冷靜一點。”

        云亦煙側頭，看著聶銘：“他……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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