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阿爾弗雷德嗎？”

        托尼坐在沙發上，看著阿爾弗雷德嫻熟地用幾個英式笑話迅速讓蘿拉放松下來。三言兩語，管家就對這位陌生女士的愛好和口味了如指掌，也讓原本有些拘束的蘿拉放松下來。

        明明在相處五天的自己面前，蘿拉都沒有這么放松過。

        布魯斯在他腦子里給予肯定：“這就是阿爾弗雷德。”

        像是能看透布魯斯和托尼的腦內交流一樣，阿福很快向目前頂著布魯斯身體的托尼投來了眼神。

        托尼微不可查地一僵。

        布魯斯：“若無其事，但是稍微帶一點討好地微笑，微微聳肩，眨眼睛——他剛剛肯定在譴責你沒有好好照顧蘿拉。”

        托尼提線木偶一樣做完整套動作，只覺得自己渾身僵硬，聞言震驚地：“什么？”

        他絕對不算是虧待了蘿拉吧？

        “只是拉近關系的方式而已，你配合就行了，”布魯斯很平靜，且習以為常，“阿福會把蘿拉照顧好的，交給阿福就行。”

        阿福：“如果你提前告訴我蘿拉小姐會來拜訪，我會把今晚的晚餐準備得更豐盛一點的，韋恩少爺。”

        托尼同步直播布魯斯的響應：“我本來是準備帶蘿拉到外面吃的……”無奈中微帶委屈地抬眼，輕聲抗議。

        “當然是家里準備的會更貼合蘿拉小姐的口味。”管家微笑。

        “你做決定。”聳肩，眨眼。

        阿爾弗雷德收走托尼面前喝完的茶杯：“我去準備晚餐。在這期間，您可以帶蘿拉小姐在莊園里逛一逛。”

        “傍晚的風景非常不錯。”這似乎是對托尼的暗示。

        沒等布魯斯解釋，托尼明白了阿爾弗雷德的意思：“你的管家確實非常希望你能談戀愛，我覺得蘿拉比你要受歡迎得多。”他對布魯斯感嘆道。

        布魯斯不置可否：“既然阿福這樣說，你最好照辦。雖然我才是韋恩莊園的主人，但你不會想要得罪阿福的。”

        托尼站起身邀請蘿拉去逛莊園。

        天知道，就連他自己都是第一次進入韋恩莊園。要不是有布魯斯一直在耳邊進行解說，到這一步他就得露餡。

        饒是如此，等到阿爾弗雷德宣布可以吃晚餐的時候，托尼也已經精疲力盡。

        在莊園里走路對體力的消耗倒不算什么。即使不是依賴身體素質的類型，作為鋼鐵俠，走路這點運動量還不至于對托尼造成什么壓力——而且他用的還是布魯斯的身體。

        但這一路對精神的消耗是巨大的。

        托尼只覺得自己成了一只鸚鵡，或者復讀機，或者一根電話線……之類的東西。布魯斯在他腦海里喋喋不休，他需要跟著復述，還要按照布魯斯的指示做出‘符合布魯斯·韋恩’的表情和動作。除此之外，還要關注蘿拉的狀態，以免顯得過于敷衍。

        稍有不對，迎來的就是布魯斯一聲嚴厲的‘不對！’。

        別的不說，布魯斯·韋恩絕對是真的不愿意讓他的老管家發現殼子下換人這件事——看看見到阿福之后，對方那吹毛求疵的指揮就知道了。

        托尼心力交瘁。

        好不容易坐在餐桌面前，布魯斯也沒有消停。

        吃飯時雖然不需要進行太多交談，但布魯斯還是在他腦子里一板一眼地糾正托尼的用餐習慣。

        什么手肘傾斜二十度角；放在桌子上的刀叉不能平行桌沿，需要分別指向左右的什么角度；拿餐巾擦嘴的時候還有什么矜持的動作……托尼全程茫然地按照指示行動，恨不得直接變成布魯斯手底下的提線木偶。

        ——為什么布魯斯不能直接控制他的身體？

        ——為什么布魯斯·韋恩吃個飯都有這么多講究啊！

        ——讓布魯斯自己來行不行？！！

        好容易熬到晚上，托尼洗過澡就重重栽到床上，看起來連一根手指都不愿意再動彈。

        “結束了，”他氣若游絲，“蘿拉去睡覺了，現在是我的休息時間了……”托尼喃喃，聲音越來越小，聽起來隨時能夠昏迷過去。

        過了幾分鐘，托尼一個激靈，從床上一躍而起，警覺道：“你的管家不會半夜進你的房間吧？！”

        “……”布魯斯無語，“不會，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那就好。”托尼倒回床上，困倦道，“晚安。”

        “晚安。”布魯斯輕聲回復，“辛苦你了。”

        “沒事，我之前答應你的嘛。”托尼含糊的回復，聽起來已經幾乎進入夢鄉。

        沒多久，布魯斯的視野徹底暗了下去——托尼睡著了。

        深夜。

        “宿主？宿主？”

        “屏蔽他了嗎？”托尼睜開眼，眼神精神奕奕，哪有半點和布魯斯說‘晚安’時的困倦模樣？

        “已經屏蔽了，我們在小群聊天，韋恩先生是聽不到的。”系統回應。

        聞言，托尼伸了個懶腰，從床上坐起來：“那就好。布魯斯不說話的時候還挺嚇人的……總覺得他好像知道什么一樣。”

        他起身伸展一下四肢，晃晃頭讓自己更清醒一點：“布魯斯的人生改變程度現在是多少了？”

        “百分之一，宿主。”

        “比我想的少，”托尼想了想，“你上次說，想要在保全布魯斯的情況下把我剝離出去，至少需要改變百分之十？”

        “百分之十的修正程度只能保全韋恩先生的靈魂，您的靈魂一經剝離就會迅速消散——沒錯，宿主。”系統回復，“如果想要使您的靈魂能夠短暫在沒有依托的情況下保持完整，還需要至少百分之十。”

        托尼看向布魯斯房間里的大鏡子。

        月光朦朧地透過窗簾照進來，模糊地映出鏡子上陌生的面孔——黑色頭發，藍色眼睛，是布魯斯·韋恩的臉。

        這不是他的身體，也不是他的世界。托尼·斯塔克是一個已經在另一個世界死去的人，只是巧合得到了活下來的機會。

        托尼嗤笑一聲，移開視線：“能保住他就不錯了。”

        “花花公子布魯斯有了‘真愛’——當然我們都知道這只是裝的，”他在腦海里和系統對話，“這樣的改變都只能帶來百分之一的進度，百分之十……”

        托尼垂下眼。

        他不知道百分之十會讓布魯斯的生活出現多大的變化。

        當時決定做這個任務也是湊巧——本來他和系統卡在了能量和任務的死循環里，布魯斯恰好提出通過‘假裝戀愛’瞞過他的管家。

        托尼靈光一閃，想到了解決問題的辦法：

        布魯斯‘花花公子’和‘億萬富翁’的名聲在外。即使不真正改變他本人，只是讓‘花花公子’的印象在一部分人眼里發生轉變——那應該也能算是某種程度上改變了布魯斯的人生吧？

        更妙的是，提出這個計劃的是布魯斯。這也就意味著托尼的行為得到了布魯斯的授權——他只需要讓‘布魯斯·韋恩浪子回頭’這個消息被更多人知道。

        這雖然也算是自作主張，但還算是在托尼的接受范圍之內。

        事實證明，這樣的改變的確也能用來計算任務進度。

        只是一些外界印象的改變，影響應該不會太大……目前存疑的是，他不能確定這種方式到底能不能攢到足夠的任務進度。

        不過，目前也只有這一個方法。

        “一旦任務進度快要達到百分之十，你就告訴我，”托尼拍板，“我們直接脫離身體，讓事情回歸原位。”他說得輕描淡寫，簡單得像是在說‘有借有還’。

        “好的，宿主。”

        系統的順從讓托尼輕松了些。

        至少系統沒有強行要求他完成全部任務——

        他看向鏡子，對著里面那張屬于布魯斯·韋恩的面孔扯了下嘴角，一時沒有睡意。

        “又失眠了，韋恩少爺？”

        阿爾弗雷德敲敲臥室門，端著一個盤子站在門口。

        “他什么時候來的？”托尼猛地轉身。背后的窗口適逢其時地竄進一陣涼風，吹得他背上冒起一片密密麻麻的雞皮疙瘩。

        托尼把脊背挺得更直了。

        “剛剛敲門進來的，宿主。”系統說。

        “……這我知道。”

        他看著門口的阿福，如臨大敵。

        布魯斯被系統屏蔽陷入了沉睡，沒有人能幫忙糊弄阿爾弗雷德。

        托尼手指緊張地在身后捏了捏，學著布魯斯白天指揮得最多的那樣，對管家露出一點略帶撒嬌的甜蜜笑意：“阿福，我以為你已經睡了。”

        ——天啊，希望管家不要直接看穿自己，現在布魯斯可不能來救場。

        阿福端著盤子在門口看著他。

        不知道是不是做賊心虛的原因，明明管家臉上還帶著和白天一樣的慈祥微笑，托尼就是感覺阿爾弗雷德略帶渾濁的眼睛好像裝了x光一樣，上上下下把他掃描透徹。

        托尼心虛地撐著臉上的甜笑。

        “年紀大了，睡眠總是沒那么好。”阿福很快收回了目光，讓托尼暗暗松了口氣，“我在樹林散步的時候看到有人站在窗口，所以給你送一點宵夜來。”

        “噢。”托尼干巴巴道，“謝謝……其實我不餓。”

        “而且我馬上就睡了。”

        阿爾弗雷德笑了笑，還是把餐盤送了進來：“至少喝杯睡前牛奶？”

        即使沒有開燈，老管家在黑暗的房間里仍然行動自如，輕車熟路地把餐盤放在了床頭柜上。

        他直起身，對托尼微笑：“晚安，韋恩少爺。”看上去沒有意識到托尼的不對。

        托尼放松下來：“晚安，阿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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