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丁寶枝聽從長房李氏的話,拿著錢去榮寶齋置辦首飾,長房的丫鬟巧云跟著同去。
方阿寧自上次得薛邵指示看著丁寶枝,就一直留在丁府,做常服打扮,守著丁寶枝直到婚期。
他大早上本想一起去榮寶齋,卻被丁寶枝給否了。
“我不是你們北鎮撫司的犯人,請你不要像看管案犯那樣跟著我。”
“丁小姐”
“整個京城都是你們錦衣衛的眼線,難道我還能在你們眼皮底下憑空消失嗎?”
“那行吧。”
丁寶枝擺平了方阿寧,帶著巧云乘車前往榮寶齋。
她的確沒有逃跑的打算,跑不掉的,就是單純不喜歡被薛邵的人跟著而已。去榮寶齋她也并不情愿,只是長房李氏都拿錢給她了,她總不能給臉不要,丁寶枝打算隨便挑兩件首飾就當完成任務。
“寶兒小姐,我們到了。”巧云從車外邊探進頭來,柔聲細語對丁寶枝說話。
丁寶枝點了下頭,跟著從車上下去,進了榮寶齋裝潢富貴的門面。
榮寶齋的東西都是給京城的貴人淑女們用的,丁家也只有長房李氏夠得上這門檻,所以丁寶枝毫無準備一身素凈地踏進去,看著就像個來替主子取貨的大丫鬟。
店里有伙計認得巧云,上前來招呼二人。
“巧云姑娘今天來替李夫人看什么呀?”
巧云道:“我今天不是替我家夫人來看的,是跟著我家寶兒小姐來選新婦的首飾頭面的。”
那伙計一愣,轉向丁寶枝,眼里驚愕的神色快滿溢出來。
丁家小小姐在出嫁當夜被擄進北鎮撫司,半月后‘活鬼’薛邵上門求親的事早就傳遍京城,傳得神乎其神,更有甚者說戶部尚書府根本經歷了一場無妄之災,都是丁寶枝紅顏禍水給牽連的。
丁寶枝朝他淡笑道:“麻煩隨便拿兩件東西給我看看吧,樣式簡單就好,不要繁瑣的。”
“哎好,樣式簡單不繁瑣,您請稍等。”
伙計哪敢怠慢,她要回頭跟錦衣衛抱怨一聲,那他們榮寶齋還開不開了?
丁寶枝專門挑早上來,店里除了她和巧云沒別人。她不讓方阿寧跟著也有這層原因,雖然他做常服打扮,但身段氣質根本不是普通家丁的樣子。
更別說還帶著巧云,一旦點明她是丁家小小姐,那任誰看不出她帶的是個錦衣衛?
伙計端著木托盤緊趕慢趕的回來,“丁小姐,來了來了,您請看看這套頭面,不知能不能入您的法眼?”
這些開給貴府女眷的店都有個不成文的規矩,那就是好東西都藏著,只有貴客上門才拿出來展示。
丁家庶女丁寶枝沒有這個資格,但錦衣衛指揮使的準新婦,可就太有這個資格了。
她拿起托盤上的一支鸞鳥頂簪在手上翻看,隱隱覺得這件東西很熟悉,但又說不上來熟悉在哪,光看工藝屬實難覓,能和宮里司飾司的首飾比肩。
司飾司
丁寶枝問:“這套頭面是誰做的?”
那伙計見丁寶枝來了興趣,趕緊道:“丁小姐好眼光,咱們榮寶齋前陣子聘請了一位宮里出來的典飾,做的東西可別致了,這套瑞鳥送福的金頭面就出自她的手筆。”
丁寶枝將頂簪放了回去,問:“這位典飾可名叫劉生花?”
伙計道:“對!就是叫劉生花,丁小姐如何得知?”
巧云掩唇笑道:“我們寶兒小姐此前是宮中的典衣呢,說不定還認得你們店里的劉生花。”
伙計恍然大悟,噢對對對,差點忘了這茬。
丁寶枝示意巧云結錢,對那伙計道:“幫我包起來吧,我就要這套不看別的了。”
伙計連忙點頭答應,端著托盤暫時告退。
丁寶枝在前廳等著,沒過多久伙計便抱著首飾盒出來了,身后還跟著一張的熟面孔,司飾司的典飾,劉生花。
宮中的尚服局設立四司,分別是衣、寶、飾、仗。
四司之間時常走動,相互合作,丁寶枝曾在司衣司管理大事小情,與其他三司的人來往頻繁,都還算相處得不錯,除了劉生花。
此人原本在司衣司和丁寶枝共事,還比她早入宮兩年。后來丁寶枝升任典衣,劉生花在大庭廣眾之下撂挑子不干,二人的頂頭上司明白劉生花在宮中多年實屬不易,便將人送去了缺人手的司飾司,半月后也升了官,和丁寶枝平起平坐。
這下劉生花消停了,除開偶爾在兩司協作時給丁寶枝下點絆子,沒再把事情鬧到明面上。
其實劉生花只是個無法管控自己情緒的善妒之人,丁寶枝彼時的目標是升任五品,自然不會給她眼神,卻反被當成了好拿捏的軟柿子。
不過這也無妨,扮豬吃虎才是宮中的生存之道。
再后來,一千個宮女得到萬歲爺特赦,劉生花也在行列,跟丁寶枝同時出宮,不必在宮中熬成老嬤嬤。
本以為她會回鄉嫁人,想不到她留在京城的榮寶齋做事。
劉生花出宮后的模樣變化稍大,比起在宮里的時候更像一只開屏孔雀,幾年間壓抑的天性總算是得到釋放了。
“丁寶枝。”劉生花叫住她,眉峰上挑道:“咱們四五年的老交情,叫你大名你不生氣吧?”
丁寶枝道:“不會,能在宮外遇到你也是一種緣分。”
劉生花道:“指揮使夫人可真平易近人,我還以為我們以前在宮里相處得那么不愉快,如今無依無靠只能出來謀生,要被你數落幾句呢。”
丁寶枝維持著臉上笑容,示意巧云接了東西就走。
劉生花叫住她,“丁寶枝,你不是想在出宮之后自食其力嗎?怎么還是過著你以往攀附權貴的日子?”
尚服局的人都知道丁寶枝入選宮女的理由和她們不一樣,要不是命不好提前被后妃給擼下來,她這會兒早就攀龍附鳳平步青云了。
丁寶枝沒理睬劉生花,倒是巧云一個箭步上去理論,“劉姑娘,你說話可兜著點下巴,我家寶兒小姐脾性內斂不代表沒人為她出頭。”
丁寶枝聽了頗為無奈,巧云還不如不幫腔,遇著這種事本就不用搭理,反正氣的是別人,她何必管別人怎么想。
劉生花果然來勁,“我一家老小就沒人在朝廷做官,錦衣衛管得著我嗎?”
巧云哪懂這些,只好道:“我們來買你的東西你怎么這個態度?”
劉生花笑道:“我態度不夠好嗎?那還要我怎么做啊?”
榮寶齋的門檻踏進一雙官靴。
靴子的主人道:“不知道怎么做?不如就謝謝我們指揮使和丁小姐吧。”
丁寶枝見是方阿寧,繃起臉來,他怎么擅自跟來了。
方阿寧賠笑道:“丁小姐,我實在不能違抗指揮使的命令,就自作主張偷偷跟著來了。先別生氣!你看,這不就有用得著我的地方了嘛。”
劉生花見方阿寧穿著官靴,認出他是錦衣衛,氣焰頓時滅了大半。
“我為何要謝錦衣衛和丁寶枝?”
方阿寧上前道:“劉生花是吧,我記得你,宮女的出宮名錄還是我盯著尚宮局寫的呢。”
丁寶枝聽得一怔,不明白宮女的出宮名錄為何會與錦衣衛扯上關系。
方阿寧繼續對劉生花道:“你只知道你是得了特赦令才出得宮,卻不知道萬歲爺為何要赦免你。”
劉生花道:“不是因為馬志忠伏誅嗎?”
方阿寧問:“那馬志忠是誰殺的?是指揮使帶領錦衣衛的一干兄弟追擊千里才將他拿下的,劉姑娘可真叫得了便宜還賣乖。”
劉生花好歹也曾是六品典飾,面對方阿寧一個普通軍士不至于露怯,“好,可是那跟她丁寶枝有什么關系?”
方阿寧道:“你們這一千人能夠出宮,就是乘了丁小姐的東風,是指揮——”
丁寶枝聽到此處唇角緊抿將他打斷,“方阿寧。”
“啊?丁小姐我還沒說完呢。”
“你跟我出來把話說清楚。”丁寶枝轉身就走,也不管方阿寧那邊戰得正酣。
方阿寧只好撂下劉生花跟上,巧云見狀趕緊朝劉生花翻個白眼,跟了出去。
丁寶枝站在馬車邊上,垂手看向方阿寧,“說吧,宮女出宮的事,什么叫乘了我的東風?”
方阿寧摳摳眼尾,心說今時不同往日,當初指揮使想著把丁小姐往外推才不允許他們說出實情,現在兩人都要成婚了,那誤會當然是越少越好。
他道:“其實就是當時指揮使誅殺了馬志忠,萬歲爺特許他要個恩典來著。”
丁寶枝沉著臉,“他要的恩典是放一千宮女出宮?而我剛好在列?”
方阿寧搖頭,“當然不是了,指揮使只問萬歲爺放丁小姐你出宮,可是萬歲爺說那樣不合規矩,只放一個宮女實在太特殊,索性就借馬志忠伏誅這件大喜事赦免了一千個宮女,所以我才說她們都是乘了你的東風。要不是指揮使提出來,本來是沒這事的。”
“為什么?”丁寶枝問得很快,“他為什么這么做?”
方阿寧茫然道:“我說過的啊,指揮使他對丁小姐你真的很上心。”
丁寶枝卻道:“這不是原因,這是結果,我想知道的就是他為什么對我的事上心。”
方阿寧撓撓臉,“這我不知道,丁小姐還是自己去問指揮使吧。”
“我現在見不了他。”
她得帶著這份抓心撓肝的費解直到新婚之夜,才能親口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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