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我便走了

從那之后，我再沒見過三皇子。

他自請鎮守邊關，說是要為西銘國盡忠。

他走前讓影霜將香料鋪子地契交給我。

影霜難掩眼中失望，“蕓姑娘，你這又是何必？”

她知道我在都城以外也開了不少分店，到處搜羅西銘國的信息。

也知道這些日的謠言都是我散布出去的，她都知道，三皇子自然也是知道的。

太后勢微，我必然要為她打造一個可靠的情報網。

知己知彼百戰百勝，即便太子是個可靠的，卻也未必真可靠。

我告訴太后，別人有，不如自己有。

可她每次都笑瞇瞇地看向我，“那姑姑有，不就是哀家有？”

她還不到二十的年齡，就已經自稱哀家了。

和前世一樣，沒了夫君，要自己照顧一大家子。

和前世也不一樣，太子每日都會來陪著她，而她要照顧的也成了兩國子民。

因著有這位南堯國的太后娘娘，這兩年兩國交好，再無戰亂。

而太子手段了得，不只是拉攏一眾大臣，更是讓自己的幕僚幫太后出謀劃策。

雖說和相國分庭抗禮，可這西銘國也算是朝局穩定。

只是太后似乎又厭倦了這樣的生活。

每日天不亮就要起，看著堆積成山的奏折，她只覺得頭暈目眩。

“姑姑，皇上什么時候才能長大啊？他都三歲了，不能奏折嗎？”

我笑著搖搖頭，“怕是還要幾年�！�

太后一聲哀嚎，趴在桌子上拿起奏章。

而太子趕來時，她已經又要昏睡過去。

現在的太子已經不在是太子，而是澤親王。

宮人們剛要行禮，就被他伸手制止，他只是寵溺地看向伏在案上的人。

而我看著他坐著的輪椅，始終想不通。

朝堂穩固，太后就求著我把剩下的一點仙丹給澤親王一些。

“姑姑，我沒想過害他，如果他當皇上，我也可以不做這個太后�！�

“可他現在如此，還為了我盡心盡力，我不能辜負他，你能不能讓他站起來？”

她眼神悲涼，滿眼懇求。

藥塵給我的丹藥只剩下半顆，我直接塞給了澤親王。

可他卻不肯要。

我曾問過他為何不要，難道不想站起來嗎？

他卻笑著搖頭，“只有我如此，意兒才能安心。”

“若是能讓她欠我一輩子，那也是極好的�！�

我不懂他在想什么，也不懂他為什么要這么做，但我知道太后的確安心許多，對他的愧疚也越來越深。

一對怨偶，剪不斷理還亂。

但也正是因為有了這樣的澤親王，我才能安心離開。

我并沒告訴任何人我要走，可我知道，是時候了。

有人動了我在劍冢的絕情劍，想必是仙界出了事。

葉天來找我時，我端坐在床上，似早有預感。

他一進來就喝掉了我茶壺里上好的碧螺春，然后嫌棄地撇撇嘴。

“我在仙界拼死拼活，好容易穩定了仙界和人間，你倒是愜意自在。”

“誰動了絕情劍？”

我面無表情地看向他，他仍舊撇嘴。

“你都已經是肉體凡胎了，竟還能感應到絕情，哼，還裝自己是謝蕓？”

我不理會他，只是靜靜看著他。

有人敢動我的劍，那必然是要出事。

無塵和我對視半晌，最后才長嘆出聲。

“無心小師妹回仙界了，還去了劍冢�！�

他小心覷著我的神情，“她現在住在仙界，還說要恢復北方戰神的身份，你說怎么辦？”

“殺了。”

我仍舊面無表情，他則翻了個白眼。

“北冥族隨時可能來犯，戰神歸位，你以為那么容易殺？”

“若是她頂掉了鄭鈞堂的位置，怕是仙界就要大亂了�！�

“你，不，無心多年前就攪得仙界天翻地覆，還要讓她再遭殺孽嗎？”

葉天說得口干，又喝了半壺茶，順便收走了我放在桌邊的茶葉。

“言盡于此，總之，那個無心并無破綻，你好自為之。”

他一個轉身騰云而去，而我桌上的糕點又少了兩盤。

隔日我早早起床，太后娘娘竟然比我更早，小皇上已經三歲多，人后鬧騰得不行。

愛說話的性子像極了他娘親，而沉穩起來又有澤親王的感覺。

每日聽著朝政倒也能坐得住，這點比他娘強。

看到我來，太后終于松了口氣。

“快讓你姑奶奶抱你，這小崽子不睡覺，非說自己做夢夢到了糖葫蘆，我上哪給他找糖葫蘆？”

小皇帝一下撲到我懷里，奶聲奶氣地說道：“姑奶奶，朕想吃糖葫蘆，還想吃糖人。”

“上次皇額娘帶著朕偷溜出去吃的那個糖人可好吃了，我這次要吃唐三藏！”

太后一臉心虛地看著我，尷尬地咳嗽幾聲。

我知道，小皇上說的是花燈節，他們一家三口偷溜出去的事。

我看了看太后，她趕緊搖頭，“我不是，我沒有，我沒吃�！�

謝思意已經做了三年太后，難得有如此孩子氣的模樣，像極了她及笄時的樣子。

我對著她溫和地笑了笑，“意兒就是愛吃甜的，我知道�！�

許是許久沒有聽到我叫她意兒，她愣了片刻，隨即也笑了。

“還是姑姑記得清楚，今天聽說還有花燈，不如姑姑也出去轉轉？”

她眼里有那么一抹狡黠，我則順勢點頭，“好啊�！�

“那姑奶奶給我帶糖葫蘆和糖人嗎？”

小皇帝死死抱著我的脖子搖晃，我最后只能無奈點頭。

而到了晚上，落雨和紅霞就開始幫我打扮起來。

落雨邊打扮邊笑，“蕓姑姑其實也是好看的，你看這衣服多襯你？”

我看著左臉上猙獰可怖的疤痕，輕笑搖頭。

這些年接觸下來，他們竟也看慣了我臉上的疤。

易容什么都能變，唯獨是我師父留下的劍傷難以愈合。

藥塵這些年想了不少法子，可這疤痕仍舊還在。

就好像時刻提醒著我，我不是謝蕓，是無心。

看到我出神，兩人對視一眼，紅霞小聲提醒，“姑姑，宮門口有人等你，你莫要讓人等急了。”

她對著我眨眨眼，我心下了然。

聽說三王爺水成淵今日要回朝，原來是他在等我。

我最后看了他們倆一眼，然后起身，“那，我便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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