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出計劃這么多天了，怎么還沒結束實驗？”

        “實驗體好像抵抗人格清除，不得不花費了更多時間。”

        “快了，現在已經到手術尾聲了。”

        “情感波動幾乎沒有起伏，人格已經快清除完成了!”

        “等等!怎么回事，情緒波動這么大，快達到情感閾值了吧？不是記憶情感模塊都快清除了嗎？”

        “實驗體……他在流淚……？”

        “不用擔心，那只是人格殘留。果然，馬上情緒波動就降下來了。”

        “太好了，現在情緒波動為零了。這是成功了吧？”

        “再進行一段時間的觀察，我們就可以宣布實驗完成了!”

        “這可是第一例成功的實驗體啊……”

        “人造的全才……”

        ……………………………………

        之前流著淚對他微笑的少年，此刻安靜地躺在他的懷里，臉上還殘留著淚痕。

        那雙充滿生機的草綠色眼眸，曾經裝滿各種情緒的明亮的眼眸，已經緩緩合上了，就像再也不會睜開。

        懷里的人很輕，正逐漸變得透明，就像有什么力量想要抹去他的存在，將他從意識空間奪去。

        雖然一開始就預見了這一天的到來，但神座出流還是感到心底傳來的細密的疼痛。

        無法控制。即使他擁有如果多的才能，也依舊無法緩解一絲一毫。意識空間是不會受傷的，理論上是不會心痛的。

        那此刻受到震蕩的，其實是他的意識體嗎……

        神座出流緋紅的眼眸無聲流下淚來，劃過臉頰。本充滿冷意的紅色，此刻沾染了淚水，也寫滿了悲傷的色彩。

        他感覺到了，本體此刻也在無聲落淚。

        他伸手拂過臉上的淚水，一時不知道是意識影響了身體，還是身體影響了意識。

        在神座出流眼中，外面的世界并沒有日向創想象中的那么重要。

        無論是充滿各種負面情緒壓抑著日向創的父母，還是和日向創相處融洽的77期本科生，或者預備學科，未來會遇見的其他人。

        他們構成了日向創的人際關系，是他的羈絆，想要保護的目標。

        但對于神座出流而言，這些能夠輕易讀懂的存在，不過是日向創的附屬品。很快分析出了他們的優缺點與人性弱點，看穿了他們的目的與意向，未來和過去。與這些人打交道，實際上是一件無聊的事情。

        那沒有什么意義。

        但那是創的目標，所以神座出流愿意按照創的想法去做。

        比起外界，他更傾向于和創待在意識海里。

        如果說，世界上還有什么能夠超出他意料之外的，也只有他本身了。比如他的思維，他的情緒，他的情感。

        神座出流不會對自己說謊，但他可以只說出部分事實。日向創對于才能的運用比不上神座出流，只能看到一部分事真相。

        日向創不會拒絕日向創。

        神座出流不會拒絕日向創。

        所以即使沒有看清這一點，創把未來和希望全部交到他手上，甚至不在乎自我意識的消亡，就如此信任他嗎？

        神座出流輕輕擦去日向創臉上的淚痕，抱著他沙發上站起身來。

        他絕不會讓日向創消失，即使這是對方希望的。

        神座出流從意識海內分出一塊碎片，這是他作為神座出流的記憶與情感。他知道如果創還醒著，一定會阻止他的行為。

        比起剩下一個失去情感記憶的神座出流和一個找不到辦法蘇醒的沉睡的人格，創一定覺得只剩下一個完整的神座出流更好。

        所以在沒有其他辦法的情況下，決定讓自己消亡。

        但現在沒有人會阻止他。

        神座出流將與創無關的記憶情感碎片放在意識海邊緣，偽裝成作為日向創人格的最后殘留。然后開始壓制自己的記憶，讓情緒波動落入低谷，趨近于無。

        神座出流將日向創放在床上，在其旁邊側身躺下。他將意識海變動，層層包裹住幻化出的公寓床鋪，直到將兩個身影埋在意識深處。

        黑色的發絲散落在正沉睡著的少年身側。就像巨龍守衛著珍寶，不允許任何人的窺伺。

        他看起來一無所有了，但只要日向創還在，他其實又擁有了一切。

        他們屬于彼此，他們不可分割。

        神座出流擁住了棕發少年，也閉上了雙眼。

        等待實驗徹底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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