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既然你決定了，那我一定幫你們到底，相信我們！”莫筱月堅定地看向張霞，眼里也閃著光。

        莫筱月又囑咐了張霞一些注意事項，就把她送回了病房。莫筱月在病房里看到了張霞的兒子，李想。

        李想在走廊叫住了莫筱月：“莫醫生，我爸還有救嗎？”

        莫筱月看著眼前這個少年，有些恍惚。這個少年眼里有憔悴、有難過，卻仍不服輸，還有著倔強。李想不禁和她記憶中的少年重合，他們的青春不該被沉重的事情壓垮，他們的青春應該是恣意的、熱烈的。

        “我們會盡力，一切都有可能的，相信我們！”莫筱月還是沒有把話說死，她看不得這個少年眼里流露出失望，就像她不忍心看到顧恒失望。

        “莫醫生，我高考要考醫科大學，我也要當醫生！”

        少年流下淚，那淚叫理想。

        “好樣的！讓你爸一定堅持下去，要讓他看見你考上醫科大學。記住，用盡全力，不要留下遺憾。”莫筱月笑著說，說完她轉身走了，給少年獨處的時間。

        她錯過了，她留下遺憾了，所以她不想再看見跟她相似的人重蹈她的覆轍。她不光是再救別人，也是在治愈自己。

        回到辦公室，莫筱月發現氣氛不太對。

        大家都在，卻沒人說話，就好像經歷過一場吵架一樣。

        林雨涵看見莫筱月回來，連忙把她拉了出去。莫筱月還沒反應過來就跟著她走了五十多米。

        “怎么了？”莫筱月疑問道、

        “學姐，李根福那個患者你是不是主張要做手術啊？”林雨涵難得有點嚴肅，皺著眉問道。

        “是啊，我剛還和家屬說了這個情況了。”

        “其實那個患者我也多少知道點，我也覺得確實應該及時肝移植。可這個患者原先是言哥的，言哥覺得不應該這么冒險，應該讓患者好好過最后的日子，不要再受苦了。”

        “所以呢？”莫筱月還是沒明白怎么回事。

        “所以就是顧主任支持手術，言哥不支持手術，他們剛剛在辦公室吵了起來。準確地說是學術交流，就是這個交流吧……聲音大了點，言辭激烈了點……”

        莫筱月這下明白了，合著一天之內辦公室吵了兩架。但她心里還是有點開心，顧恒這算間接為了她吵架嗎，他們倆都是支持手術的。目前看，兩人是一條船上的。

        雖然有點牽強，但她還是想往那邊想，畢竟她太懷念那段顧恒一直站在她前面給她抵擋惡意的時候了。

        “然后呢？誰吵……啊不，誰的學術理由更充分？”

        都半斤八兩吧，誰都說服不了誰，后面還扯了點別的事，這就跟我們沒關系了。后來主任來了，說是要開會決定一下，說是下周晨會上要具體再聽聽主治醫生的看法。“林雨涵一臉認真地回憶。

        “那我晨會更得好好準備了，不能掉鏈子。哎咱們去食堂干嘛？”莫筱月眼看著林雨涵帶著她往食堂走。

        “去食堂當然是吃飯啊！你中午一直沒吃，小心再低血糖，你下午還有手術呢，小心倒臺上丟人！”林雨涵拉著莫筱月就往食堂跑。

        莫筱月笑著跟在她后面跑，林雨涵真是個很好的姑娘，她或許可以試著再交一個朋友了。她的親人少，朋友更少。她不敢交心，因為每次她都是被傷的那個，這次或許會有那么一點不一樣吧。

        食堂人很少了，基本上都是中午一直手術的醫生剛休息，飯菜也少了。

        無奈莫筱月只買了個漢堡，吃上的時候她才覺得餓了，三下兩下就吃完了大半的漢堡。而林雨涵早和郭小天吃完飯了，她只是來監督莫筱月有沒有好好吃飯。

        突然，有一道影子閃過，直直坐在林雨涵旁邊，林雨涵看清來人后，翻了個大大的白眼。

        “小涵涵又看見你了，我們真有緣啊！還有你美女！”話落朱離州朝莫筱月拋了個媚眼，莫筱月差點沒被嘴里的那口漢堡噎死。

        “明明是你陰魂不散。”林雨涵真是純粹地不想理這人，就差把“朱離州離我遠點兒”寫腦門上了。

        朱離州就好像根本聽不懂別人的潛臺詞一樣，也忘了之前和莫筱月的尷尬，不知道是心大還是真傻。

        “我剛從你們科室過聽到你們主任和言哥吵架了？聲還挺大。”朱離州一臉八卦地問。

        “跟你有什么關系，老往我們科室跑干什么，煩不煩？還有那不是吵架，是學術交流。”

        “這就見外了不是？咱們一家人，分什么你我啊！”說著就要往林雨涵身上靠，嚇得林雨涵趕緊跑到莫筱月旁邊。

        朱離州撲了個空，也沒表現，只是自顧自又說道：“剛開始確實是學術交流，后來你不覺得變味了嗎？言哥那些話句句都是針對顧主任啊！”

        “敢情你還聽完了全程啊，你無聊不無聊？”林雨涵無語道。

        莫筱月來了精神，她也很好奇后面都吵了什么，不是工作上的事情，他們之間還有別的過節嗎？

        “這不是關心大家嗎？你們想不想知道為什么言哥這么針對顧主任？”朱離州一臉莫測地看著兩人，期待著兩人問下去。

        兩人一臉冷漠地看著他。

        “行行行，算我輸了。他們倆啊，英雄難過美人關啊！”朱離州興奮地說、

        莫筱月的手一抖，她連忙放下漢堡，手放了下來，她有預感，接下來的話她不會很愛聽，

        “別賣關子，快說！”林雨涵催道、

        “就霍主任的女兒，霍婉柔，他們倆都喜歡她！”

        一記重彈，直炸得莫筱月內心翻江倒海，她眼前發黑，手腳冰冷。她一直在騙自己，可她又知道，她也只能這么騙自己了，真相她真的接受不來。

        “別瞎說，怎么可能呢？”

        莫筱月強忍住心中翻滾，表面仍強裝平靜地聽二人說話。

        “怎么不可能，顧主任跟霍婉柔是大學同學，他又考的霍主任的研究生，你細想想，要不是為了人家女兒，怎么碩士博士都可霍主任一個來。而且霍主任那么重視顧主任，完全就是當女婿和接班人培養的。”

        林雨涵想了想道：“那萬一是霍主任很厲害呢，顧主任覺得能學到東西呢？”

        “厲害的人可不止霍主任，吳敬庚醫生也厲害呢，他怎么不考他的研究生呢？再說霍婉柔沒事就來醫院找顧主任，我常看到霍主任、顧主任和她一起走，這不是當女婿了是什么？”

        “那言哥呢？言哥沒考霍主任研究生啊？”

        “言哥和霍婉柔從小一起長大的，沒考上霍主任的研究生唄，他好不容易才留在霍主任科室的。你也不是霍主任的親學生，你也知道要留下有多難，可人家言哥為了青梅竹馬愣是放棄了出國進修的機會。你說說這不是愛是什么？”朱離州說著瞄了一眼莫筱月，他大概是知道她是吳敬庚的學生了。

        莫筱月還在強裝鎮定，但她覺得她有些撐不住了。

        “你都哪聽說的小道消息，不信謠不傳謠懂不懂？”林雨涵還是不信。

        “怎么是小道消息呢？我們科室有個人是言哥同學，知道不少事，我們沒事就互相交流交流！”朱離州甚至有點驕傲。

        “拉倒吧，你們就湊在一起瞎說，就算他們都喜歡那也是他們的事，你老背后說什么啊？真不愧是朱大嘴，我們吃完了先走了，道不同不相為謀。”說完拉著莫筱月就走了。

        莫筱月整個人都僵了，任由自己像一個木偶一般被林雨涵牽走。她一瞬間什么都明白了。顧恒和霍婉柔是一對，顧恒為了霍婉柔好好學習，考了她父親的研究生，為了能配得上這位真正的公主。

        想到當年她為了讓顧恒多學一點而煞費苦心，恨不得天天給顧恒獎勵，可顧恒還是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原來，還是她不配啊……

        她又想到趙觀言即使累倒手抖卻還要堅持手術，他說他要證明給一個人看，看來就是證明給霍婉柔看，他不比顧恒差。

        莫筱月突然覺得自己很可笑，竟然還幻想顧恒會為了她吵架，她怎么會這么自作多情呢？她早就配不上顧恒了，她早意識到了，怎么和顧恒相處兩天就忘了呢？

        金童玉女，天作之合，她腦子里蹦出這兩個詞，同時出現的還有顧恒和霍婉柔挽著手的樣子。她終于意識到，她和顧恒之間結束了，十二年前就結束了。

        現在他們倆是同事，是上下級，卻不再是情侶了。

        是她，越界了。

        她被顧恒的行為迷了心神，其實他只是正常對待一個多年不見的前女友，冷漠疏離，卻又因為工作原因不得不接近。他們倆之間的距離，跨不過了。

        迷迷糊糊就被林雨涵拉回了辦公室，她路過顧恒的辦公室時，發現門開著‘顧恒坐在里面。

        但她從坐下到起身準備手術，一眼都沒往顧恒那里看，她甚至都不抬頭，就像根本沒有那扇門、那個人一樣。

        莫筱月漸漸平靜，既然顧恒往前看了，她也就不打擾了。做個合適的同事，祝他幸福就好。

        手術臺上，莫筱月像換了個人，冷靜自若，手法嫻熟。沒有任何人或任何事可以影響手術時的她，這是她最引以為傲的事。

        下了手術，她迎面看見了準備手術的顧恒，顧恒好像要對她說些什么，但她沒給顧恒機會，沖她點了個頭就走了。顧恒的手尷尬地停在原地，不明所以。

        莫筱月想，她要有自知之明，不要在不必要的時候跟顧恒說話了，省著徒增他的煩惱，他們就像普通同事一樣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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