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第53章
姥姥的寶貝：
當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姥姥可能已經不在了。
我們月月現在是不是哭成淚人了？姥姥知道，月月一定很舍不得姥姥，其實姥姥也很舍不得你。你還是個只會流口水的嬰兒時就在姥姥身邊了，十八年，姥姥看著你一點點長大，看著你會說話，看著你走路，看著你上學，又看著你交朋友。
其實你轉學前的事情姥姥多少知道一些，你每天消沉不愛說話，姥姥怎么可能發現不了呢？可姥姥什么都做不了，姥姥無法給你一個完整的家，姥姥所做的都于事無補，你心里缺少的那些愛，可能再也補不回來了。
直到小恒出現了，你的笑容越來越多，你每天放學回來，會笑著跟姥姥講好多學校里發生的事�？赡苣阕约憾紱]意識到，你講的故事里，主角都是小恒。
姥姥知道，你和小恒的關系不一般，姥姥不反對你們，因為姥姥看到你是真的開心，只要你開心，姥姥一切都好。
或許是天意，在姥姥即將離開的時候，又派了一個人來愛你。小恒是個好孩子，你也是個好孩子，你們都要好好的，這樣，姥姥就能放心地走了。
擦擦眼淚，別哭了。我的月月要長大了，要照顧好自己，不能總是哭哭啼啼的了。明天一樣會到來，你未來的路還很遠，多去看看這個世界，替姥姥也看看。只要你想起姥姥，姥姥就會在你身邊，或許是一場雨，又或許是一陣風，總之，只要你想起我，我就會在。
好了，寫字好累，姥姥寫不動了，就到這吧。
我的外孫女，下輩子，姥姥還想和你做一家人，可以嗎？
莫筱月早已泣不成聲，她不斷地點頭，不斷地應聲，她在回答“可以”，可再也沒有回應了。
她的眼淚打濕了信紙，暈開了姥姥因為手抖寫下的歪曲的字，她手抖得甚至拿不住這輕飄飄的一頁紙。
姥姥跟她告別了，她最終還是要接受現實，姥姥走了，離開她了，再也回不來了。
她躺在姥姥的枕頭上，呆呆地望著天花板，她早已控制不住眼淚的流下，枕頭已經濕了大片，但她渾然不覺。
姥姥每天躺在這里，看著天花板，會想什么呢？
想她的一生嗎？想她不孝的女兒，還是讓她操心的外孫呢？人死之前，到底會想些什么？或許直到莫筱月經歷這一天，她才會知道吧。
姥姥，我們說好了，下輩子還做一家人。
那時候你會有健康的身體，有孝順的孩子，有和美的一家人。
我們下輩子還會再見的。
不知不覺中，莫筱月睡著了。
這一晚，她什么都沒夢到。或許是夢到了，但大腦在她醒的那一刻清除了她的記憶，大腦在保護她，也在提示她，新的一天已經到來了，不要活在夢里。
已經告別的人，就不要在夢里重逢了。
莫筱月平和地睜開眼，走下床，打開門。
她看到了顧恒，顧恒聽到聲音看了她一眼，對她笑了一下：“醒了？吃飯嗎？”
那笑容明媚耀眼，莫筱月也不禁被感染，笑著說道：“吃。”
兩個人坐在餐桌前，安靜地吃著飯。吃完飯，顧恒在刷碗，莫筱月安靜地坐在客廳看電視。氣氛一時平和得有些詭異，沒有大哭大鬧，只有風平浪靜。
顧恒洗完碗，擦了擦手坐到了莫筱月的旁邊。莫筱月自然而然靠近了顧恒的懷里，顧恒伸手攬過莫筱月。
“姥姥喜歡軍人。”莫筱月看著電視中正在播的軍旅片，自顧自地說道。
“嗯。”顧恒收緊了些手臂，他低頭在莫筱月的額頭上輕吻了一下。
“我姥爺就是軍人�！蹦阍碌难劬σ徽２徽＃粗娨暽险诎l生的激烈槍戰，語氣平淡。
“你喜歡嗎？”顧恒問道。
“喜歡，軍裝挺帥的。”莫筱月回答。
“那我也去當兵。”
莫筱月從顧恒的懷中爬了起來，她嚴肅地看著顧恒，說道：“你認真的？”
顧恒笑了一下，捏了捏莫筱月的臉，回答道：“當然了，其實之前我就有想法，不過那時候下不了決心，我這么爛，怎么配得上那身軍裝呢？”
莫筱月一聽顧恒這么說，連連搖頭：“你才不爛，你最好了�！�
“那時候我還小，有天晚上我躲我爸的打，沒回家，我躲在大石頭后面，看到了有個人在搶劫。我更害怕了，躲得更隱秘。我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那個人被搶，我只是個手無寸鐵的孩子，什么都做不了。”顧恒眼睛看著電視，但好像在通過電視，看另一個場景。
莫筱月就靜靜地聽顧恒講著故事。
“后來我就聽到一聲慘叫，我偷偷地瞟了一眼，發現躺在地上的竟然是那個搶劫犯。制服他的，是一個軍人。他擰著那個人的胳膊，膝蓋頂著那人的后背，那一刻，他簡直帥呆了！”顧恒眼中閃著明亮的光，那是莫筱月第一次看到顧恒眼中有如此熱烈的向往。
“之后他就報了警，警察過來把搶劫犯帶走了。而我之后卻再也沒見過那個軍人。他好像只是路過了一下，我不知道他怎么會來這個地方，或許他是誰的兒子，又或是誰的父親。總之，那一晚，他來到了這，而我也在那晚，看到了光。”
一次短暫的相遇，卻在小顧恒的心里留下了濃墨重彩的一筆。
對于顧恒來說，那身軍裝象征著正義與拯救。顧恒從小生活在一個混亂不堪、充滿骯臟的地方，他不知道這個地方之外有著更廣闊的天地，更不知道外面有如此英勇無畏的人。
那一刻，顧恒的心被重重擊中，原來這個世界上，不只一種生活。
“我一直想去當兵的，可是我走在街上，看到我身邊圍繞的都是這樣的人，我每天做的事都是如此惡劣，我突然就覺得我不配做一個軍人，我不配幫助別人，我甚至在傷害別人�！鳖櫤闶氐拖骂^，有些落寞。
“不是這樣的，看著我顧恒，你不是這樣的。”莫筱月捧住顧恒的臉讓他抬頭，她直視顧恒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道：“你傷害的那些人也傷害了你，他們不值得你愧疚，你是很好的人，你沒有你自己想象得那么差，你可以做任何事，只要你想�！�
顧恒看著莫筱月的眼睛，沉默了很久，他微微勾了下嘴角，手覆上莫筱月的手，才說道：“遇見你之前，我從未覺得自己是個好人。其實那天在小巷里，我是不想繼續活下去的�！�
莫筱月聽到這皺了下眉，顧恒伸手撫平了那褶皺。
“我對這個世界失望了，但是你突然出現了，給了我希望。你傻傻地闖進了我的世界，我的生活從遇見你那天，就天翻地覆了。那晚的軍人只是照亮了我一瞬，而你，卻照亮了我一生。謝謝你，讓我覺得自己還沒有爛透，我還有資格去追求我的未來�！�
顧恒把自己的心剖開了，捧到了莫筱月的面前，沒人知道他說這些話需要多少勇氣。但有些話，往往不需要太多心理建設，想說，自然而然就說了出來。
如果說那個軍人的出現給顧恒的心中的墻壁撞出了裂痕，那么莫筱月的出現，就是直接推倒了那面墻。
從此天光乍泄，光徹底地照亮了顧恒的世界。
莫筱月笑了一下，雙手捧著顧恒的臉拉近，輕輕地親了一口，“真肉麻。”
雙唇一碰即分，顧恒又追著親了一口，說道：“就這么肉麻，你得對我的后半輩子負責了。”
“好啊，那我是不是以后就變成軍嫂了？”
莫筱月笑呵呵地看著顧恒，眼中滿是對未來生活的期待。
“當然了，而且軍婚受法律保護的，你這輩子都離不開我了�！�
“我不離開，這輩子都不離開。
兩人依偎在沙發上，看著電視，陽光灑下，歲月靜好。
多年后，莫筱月靠著這一幕的回憶，挺過了人生的至暗時刻，他們從來都是彼此的救贖。
“那你呢，你以后想干什么？”顧恒拿過莫筱月的一縷頭發，在手中把玩著，裝作不經意地問道。
莫筱月從顧恒懷中抬頭，直視著他的眼睛，說道：“我想你應該知道。
顧恒笑道：“我想我知道了�！�
莫筱月回之一個微笑。
“想好了嗎？”顧恒又問道。
“當然了，從來沒有如此堅定�！�
“那說好了，我保家衛國，你救死扶傷。”
“好�！�
青春迷人的一點就在于，在這個階段，每個人都對未來有著無限的幻想與憧憬，我們給這種期待起了個名字，它叫夢想。
這個階段，我們不再像小孩子一樣懵懂無知，也沒有被社會殘忍地打磨□□，我們一腔熱血，只為自己。這段時間的夢想是最純粹熱烈的，我們都不該辜負這段青春年少。
若干年后，回過頭你可能會覺得當年的夢想很可笑，很幼稚，但你不能否認，你確實曾期待過它成真。那種期待，就是對青春最大的肯定。
“顧恒？”
“嗯？”
“我們該去學校了�！蹦阍吕櫤愕氖州p聲說著。
“你準備好了？”顧恒回握了莫筱月的手。
“準備好了，總要面對新的一天，我們該長大了。”
“好，我陪你去，無論做什么，我都陪著你�！�
開學已經快一個月了，姥姥病了很久，莫筱月為了照顧姥姥請了假，她想，是時候回去了。姥姥也不會想看她一直消沉下去，她要調整好狀態，面對新的一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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