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八章
莊占看著外面晃動的火影,笑了笑沒有否認:“你脖子怎么樣了?”
“沒什么感覺了。”季樅感受了一下后頸的傷口,不以為然。
“季小孩,要不要聽故事?”莊占不知何時再次拾起了剛才那截木枝,在地上寫了一個“樅”字。
莊占的字并不端莊,遠看一些眉飛色舞,但湊近了仔細看每一筆都帶著收斂的凌厲。
季樅一直盯著莊占拿木枝的那只手,指骨凸起的線條和木條的輪廓在光影中隱約成為一體。
從他還是一個剛學會走路的小孩開始,莊占就會給他講故事。莊占平時的實驗很忙,并不是每次都有時間,但是有空閑他一定會講:有時候是在睡前,有時候在第二天吃飯的間隙,最多的還是吃過晚飯的片刻閑暇中。
其實每次莊占講的故事他都聽不很懂,好不容易開口問他一次是什么意思,莊占又只說等他長大了就懂了。他不可置否,但還是聽得認真。
“又東四百里,曰亶爰之山,多水,無草木,不可以上。有獸焉,其狀如貍而有髦,其名曰類,自化為牝牡,食者不妒!
事實證明,就算現在季樅長大了,也還是不知道莊占念得哪族語。于是保持沉默。
誰知這次莊占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態,解釋了一波:“大概意思就是說有一座叫亶爰的山上有一個叫類的猛獸。身皆兩性,人吃了就不會善妒!
“善妒是所有物種的天性。這種天性就好像只有rna聚合酶識別到起始密碼子才開始翻譯一樣!奔緲荷约铀伎,語氣平平地說。
“善妒是一段沒有起始密碼子的rna鏈,那個叫類的猛獸就像是一段包含了起始密碼子的人造rna,以彌補某些先天不足——你說,人如果吃了類,真的能變得不善妒嗎?”
季樅神色冷淡,說道一半突然調轉口風再次回到莊占的故事里。
莊占從沒想到季樅會有這樣長篇大論的一天,也沒想到季樅有一天同他說話會句句帶刺,滿是映射。
突然,兩人身后傳來樹枝折斷的聲音,隨即是一陣細微的腳步聲。
兩人一齊收住談話,向后看去。只見木南打了個哈欠往這邊走來,臉上有些尷尬的笑意。
“那……什么”木南有幾分打擾別人雅致的尷尬,“我本來想著到我和布朗克輪班了,但是看你們講故事講得挺起勁,打算原路回去過會兒再來的!銈內バ菹伞2祭士怂,我輪班看著。明天就要向叢林深處走了!
莊占聽完,想起剛才季樅的那番話,心中略微不悅卻沒有表現出來,微笑著沖著木南點點頭。倒是季樅眉隆成了一座小峰,卻也沒說什么。
翌日天光大亮,上午的樹叢更為靜謐,鳥獸低鳴,空谷傳響,一種空曠之感頓時襲來。幾人起得不算早,各自收拾好之后圍著昨日的火堆吃了壓縮餅干。
“我們目前都路線是對的。”莊占看著衛星導航上的坐標,“接下來我們一直往南走可以達到叢林的核!
“如果那支原始部落真的存在的話,再往里可以就到達了他們的活動范圍了。”木南說。
“未知越來越多,大家都小心點。等任務結束了就可以回,到時候還可以和他們吹噓一下這次的獨特的旅程。”布朗克睡了一覺,精神大好,此刻看著神采奕奕,頗有摩拳擦掌大干一場的架勢。
幾人陸續背好背包,踩滅了火堆往,沿著水流往南邊走去。
叢林的路崎嶇不平,周圍都是枝丫阻擋,成群的大蚊子在活體經過時想要趁機攀附。眼前時不時的突然掉下一個蜘蛛晃蕩在空中。而萬幸的是被喬木葉子層層遮擋的天今日似乎作美,并沒有昨天那么高的溫度。
眾人不知走了多久,腳下的地勢一直在變高,最終停在了一個平底。幾人才發現自己已經走到了這座山的山頂。山頂的樹相對于山腰處的植被沒有那么密集。視線開闊了不少,幾人站在山頂瞭望,才進一步認識到原來山林深處形似馬蹄,由外圍一圈的山脈環繞密集地向內閉合。從蹄心出生出山林河穿過腳趾一路往下,在山腳出形成外界看到的山林河。
幾人所站之初正南方向正對著蹄心,但因樹木叢生,并不能看清楚具體情況。偏西方向正好挨著山林河。
“我們所站的山和西邊的山很有可能是由于地殼運動被死裂開的。機緣巧合之下恰好為山林河提供了河道!蹦灸挟斈晷捱^兩年的地質學,感嘆大自然鬼斧神。
兩座山挨得比較近,大約二十米的樣子。都幾乎垂直于地面,崖壁上帶著長期風化在紋路,寸草不生。
“那些原石部族很有可能生活在環形圈內。或者說如果那些藥物真的進了山林深處,很有可能在下面。”木南皺著眉,看向底下的被是從遮蓋的盆地,一時有些為難。他們站著的地方和南側山腳看著大概八百米的高度,但于地面的角度基本垂直,想要下去卻并非易事。
“藥物?”直升機藥物的事木南只和莊占提過,布朗克并未知情,此時聽后立馬說出自己的疑惑:“你是說我們在水里檢測的藥物被運進過山林?”
季樅也不知道這件事,但是比布朗克淡定多了。聽完布朗克的疑問后將視線移到木南臉上,等著他的回答。
“差不多。此事說來話長,但是我們現在是不是要下去還是一個問題!蹦灸媳粏柕接行┎荒蜔,簡單解釋了幾句后,看向莊占詢問道。
莊占剛才也在想這個問題。這個山林怎么看怎么詭異,他一定要往里去看看的。但是就像木南說的,下去是個問題。
按莊占以往的個性,也許根本就不需要考慮這個問題。但是現在,他看了一眼季樅和布朗克,他猶豫了。他們來這里有一半是因為自己,他自己可以不顧安危選一個冒險但快速的方法,但是他不能讓季樅和布朗克也是這樣。下去以及下去之后的路他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最后思慮間,莊占說:“從斷崖那邊下去!
說完,莊占招呼幾人將背包里帶來的繩子都聚集在一起。
繩子是軍事專用繩,輕巧結實。莊占將所有的繩子都接在一起長度勉強足夠。隨后莊占找了一顆臨近的喬木給繩子打了個活結綁好,沿著崖壁和叢林接壤的邊界處繃直繩子一路往下。依次是季樅,布朗克和木南。
木南目送布朗克抓著繩子一步步往下瞪去,而后自己緩緩蹲下用指腹細細摩挲著于地面接觸的那段繩子,隨后抓緊繩子也往下滑去。
叢林的空氣悶熱,濕度又大。季樅抓住繩子的手微微泛白,額角滲出綿密的細汗。他停在半山腰處,貪婪地吸了幾口空氣,卻覺得里面包含的氧氣稀薄極了。猛烈的風嗚嗚刮過,像是鬼哭聲,竟然吹起了季樅一聲雞皮疙瘩。
不知道為什么季樅總覺得遠處天上相撞的兩大朵白云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垂下來,原本白亮的光也變得暗淡下來。季樅心中一驚,腦中閃過某種不好的念頭。下滑的速度不由加快了些,距離底下的河岸還有十來米時,季樅微微松手,然后猛得一抓,右腿抵著巖壁借力往地面一跳,率先莊占落地。
“可以啊,季小孩!鼻f占隨后落地,夸贊道。
季樅還沒來得及說話,突然聽到耳邊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響。
季樅說:“你聽到聲音了嗎?”
莊占不明所以,卻收斂了剛才玩笑的心態:“你聽到什么了?”
話音剛落,季樅突然抬手攬過莊占將人重重往自己那邊一帶:“小心!”
回過神來,莊占才看到一只巴掌大的蜘蛛怔怔地停在他剛才站的地方。而季樅帶著他往后退開了幾步,面無表情地看著那只蜘蛛。蜘蛛通體烏黑,八足上長了細密的剛毛。軀殼卻蓋著一層油亮的光澤,仔細看還有粘液從那張十字形嘴角流出。
正對峙著,那邊布朗克和木南也已經從繩子上安全落下。木南順帶講繩子輕輕往上一扯,正要收回繩子。
突然聽到一句冷淡的聲音:“小心!”旋即轉身便看到季樅踢出一腳將那個蜘蛛砸到了崖壁上。
這一路走來,他們不是沒有遇到特別的危險,只是時機未到。
布朗克從蒙圈中回神,震驚之余連忙問道:“蜘蛛。俊
季樅看著他隨意點點頭。
“傳聞那支古老的部族以蜘蛛為伴。蜘蛛通體赤紅,雙眼往外凸出,色似雞血石?谑鞘纸徊,有涎水流出,色黑,有毒!蹦灸贤緲悍较蜃吡藥撞,看著不遠處的蜘蛛神色不明地說道。
“這黑乎乎的家伙看著也不像啊……”布朗克聽后摸了摸下巴。
莊占不知什么時候走到了季樅身旁,說:“此地不宜久留,我們先離開這里!
按幾人在山頂規劃的路線,下來之后沿著河道進入下面的叢林。但是在莊占話音剛落,季樅突然出聲推翻了之前的計劃:“往有樹林的那邊走。天馬上要下雨了!”
莊占和其他兩人都抬頭往上看了看,只見天高云白,雖然沒有太陽,但光線亮堂,看著不像要下雨的節奏。
“季,這看著也不像,你是怎么知道的?”布朗克不確定地問季樅。
“如果真的下雨的話,我們就要改變路線了!蹦灸闲睦锊⒉幌敫牡。
河道地勢平臺,而且沒有太多障礙物。沿著河道走是最省時省力的路線了。如果此時改道,也就意味著幾人要從山的南面下去。山南的地勢落差大,沒有安全措施直接下去很危險。
“巖石撕裂形成的河道,底下基本都是密石,沒有多大的儲水量,如果下大雨,水量驟增,河水必然上漲,這一帶沿岸必然會被淹沒。”莊占心中也不確定是不是真的會如季樅所說有雨,對于改道心中閃過一絲猶豫。他們帶的物資有限,改道帶來的人力物力的消耗在荒野中,其帶來的負面影響會被擴大化。
但是他只猶豫了幾秒,最終還是選擇相信季樅:“我們下來在巖壁上看到的那一條黃色泥土帶,很有可能就是以往有過的河岸線——”
話剛講到一半,之前那只蜘蛛不知道什么時候醒了,竟直接朝莊占沖來。
莊占一個側身和蜘蛛擦身而過,這次他明顯地看到的那頭蜘蛛凸出的眼球和里面的紅色。
蜘蛛見偷襲不成,在河邊的碎石趴了一會兒,往上一跳,撲向季樅。
這時,原本白云高空的天不知怎么的突然昏暗起來。驟時在山頂處聚氣一大堆一大堆的黑云。氣溫倏忽降低,之前就顯得沉悶的空氣在此刻被大風攪動,鋪面迎來一陣壓抑的窒息感。
變故來得突然,幾人甚至來不及反應?粗穷^黑色的蜘蛛在空中飛出光影。
“小心!”莊占大喊,還來不及出手。下一刻只見季樅往后推開幾步,在空中一個回旋翻轉,轉身往蜘蛛尾部重重一踢。而是季樅單手撐地落下,不遠處那只蜘蛛仰翻在地上,身下的碎石子染上了一小灘紅黑色的水跡,凸出的血色眼珠呆滯地動了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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