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章 “-24763”
陸行洲說完這番話, 端坐在他肩膀上的小章魚幾條觸手微微搓動數下,如果換成人形,大概就是在不安地搓手。
穆思辰的心本來很亂, 注意到小章魚的動作后,心情漸漸平靜下來。
“怎么能怪你呢,”穆思辰望著小章魚, 輕聲道, “這里沒有任何人有錯,錯的是這個極端又瘋狂的世界。”
陸行洲和小章魚同時看向穆思辰, 陸行洲的眼中看不出什么情緒, 小章魚的眼睛則是又變得水汪汪的。
穆思辰的眼神變得柔和起來,難怪它一副想撲過來又十分猶豫的樣子,原來不是為了面子、尊嚴等問題,而是它不能離開陸行洲的身體。
陸行洲方才將手放在他的左眼上, 穆思辰聞到了淡淡的焦糊味道。
這股味道,讓他明白了陸行洲的現狀。
陸行洲可以說是一個拼湊出來的人。
他的身體是有實體的, 但應該是一具灰燼組成的燒焦的身體, 之所以他的形象如此正常,是因為他的身體外面覆蓋了一層曾經留下的時間投影。
至于他的行動、想法、精神,大概是守護圖騰短暫地保留了他的靈魂,借助小章魚這個媒介,讓靈魂暫時和陸行洲的身體融合。
一旦小章魚離開陸行洲, 他的靈魂將會通過守護圖騰回歸祥平鎮,成為秦宙或者祥平鎮的力量,他的時間投影會消失, 他的身體會像灰燼一樣, 隨風飄散。
難怪陸行洲能夠騙得沈霽月主動去破壞天衍鎮的“柱”, 難怪沈霽月不會懷疑這是個陷阱。
因為陸行洲已經死了,沈霽月又如何去懷疑。
陸行洲以一己之力,親自破壞天衍鎮一個“柱”,一個藏星級道具;騙沈霽月摧毀天衍鎮一個“柱”,同時葬送魑魅鎮一個“柱”。
即便是穆思辰,也不得不承認,陸行洲這條生命換取到的東西分量很重。
他不能說祥平鎮的風格有問題,也不能指責陸行洲利用神級怪物的遺體將普通鎮民異化成怪物的行為傷及無辜。
這是個極端又扭曲的世界,所有人或神級怪物都只會用這樣的方式去解決問題。
即便初心是善意的,最終也會扭曲成邪異。
秦宙和祥平鎮,已經做得足夠好了。
穆思辰將手抬高,十分不敬地揉了揉章魚圣者的頭,在陸行洲有些不悅的眼神中說:“接下來你打算怎么辦?”
陸行洲愣了一下,在他看來,他已經將秦上將交代的所有事情都告訴穆思辰,又揭露了自己已經死亡的真相,穆思辰應該會“物”盡其用,充分利用他這具殘軀試探這個“柱”的各種規則。
但穆思辰問他接下來要怎么做……
陸行洲認真思考了一下,看向列車站點道:“可惜我現在能夠使用的力量有限,不能用‘大地之怒’讓地面塌陷,試探這個‘柱’的力量和位置。”
穆思辰:“……”
祥平鎮的偽神,戰斗起來都是地圖級別的殺傷力啊。
“我們先去看看承諾書吧。”穆思辰道。
他按照乘車須知指定的地點找出幾張承諾書,一人發了一張。
承諾書上的內容很簡單,就是讓乘客承諾不要破壞列車、景點的設施,一定要趕上最后一趟列車,沒有其他約束了。
看完這個承諾書,陸行洲“嘖”了一下,看起來不能放大招摧毀這個列車對他而言還挺遺憾的。
穆思辰道:“從我們目前獲取到的信息來看,在這個‘柱’,只要遵守規則,死亡的概率并不高。
“但是過于遵守規則等于對‘定數’的認同,容易被污染,我們要小心謹慎,記下所有規則,并想辦法鉆規則的空子,從中找出破解這個‘柱’的辦法。”
眾人紛紛點頭,表示他們會充分發揮自己的想象力,幫穆思辰提供思路。
穆思辰看向一直沉默不語的陸行洲。
陸行洲有些不解,也回望著穆思辰。
穆思辰道:“紀姐說你破壞過很多‘柱’,對于這個‘柱’,你有什么想法嗎?如果是你,該怎么破解這個‘柱’?”
盡管陸行洲的破解手段和穆思辰的風格不符,但詢問一下有經驗者的意見,做個參考也是不錯的。
陸行洲盯著穆思辰看了一會兒,發現這個人類似乎真的沒把自己當成活尸,而是像之前一樣,認為他是秦上將派來的幫手,認真地詢問他的意見。
“我是活尸。”陸行洲提醒穆思辰。
聽到這個詞,穆思辰嘆口氣道:“你的眼神讓我覺得自己在壓榨人,連去世的人都不放過。”
“我不是這個意思,”陸行洲發現和穆思辰這種外鎮的人接觸起來有點復雜,他的思維和祥平鎮不一樣,于是他說道,“活尸的最正確用法是,炮灰前鋒和肉盾,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穆思辰道:“如果活尸不能思考,沒有自主意識,那么炮灰和肉盾都是褻瀆尸體罪,并不符合我的行事方式;而如果活尸能夠思考,我認為比起身體的用處,經驗、直覺、思考方式等,都比炮灰和肉盾要珍貴,我說的對嗎?你覺得是你的經驗和能力更有用,還是炮灰和肉盾更有用?”
他認真地辯駁陸行洲的想法,希望陸行洲能夠理解“自我”的含義。
穆思辰認為,在這個特殊的世界中,即便是死去,只要還有思考能力,就一樣擁有“自我”。
他不知道該如何處理和陸行洲之間的關系,既然如此,那就不處理,維持原狀不變。
陸行洲是秦宙派來的幫手,那就是他的同伴,大家一起破解這個“柱”。
陸行洲用他的理智仔細分析了穆思辰的話后,覺得他的話有道理,便認真思考片刻后道:“我不擅長這個‘柱’,我是‘利刃’,更適合攻擊和破壞,‘護盾’比我更適合處理這個‘柱’。”
“‘護盾’也和你一樣是祥平鎮的中將?”穆思辰問道。
“是,不過他平時不會離開祥平鎮,一直在鎮里守護支柱。”陸行洲道。
陸行洲想了想又道:“不過我知道一些思路,這種不能使用武力攻擊、不能破壞建筑物、又不在固定位置的‘柱’,想要讓‘柱’顯形,就需要將其‘折服’。”
“折服?”穆思辰還是第一次接觸到這個詞語。
“從它吸收能量的方式入手,令其意識到自己即將無法吸收到能量,折服于你的手段,才會迫于無奈顯形。”陸行洲道。
穆思辰仔細一想,發覺他一直以來就是用這種方式對抗“柱”的,每次都是從吸收能量的方式入手,逼得“柱”出手對付他,從而露出破綻,被他奪取。
不過他從來沒有總結過,倒是陸行洲的話讓他捋順了對抗“柱”的思路。
陸行洲繼續道:“‘折服’其實也不難,先犧牲幾個隊員,注意他們的靈魂能量被吸收的方式,就能找到規律了。”
說完,他轉身看向穆思辰身后的幾位同伴。
池漣和單奇產生了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明明陸行洲長得很帥,明明陸行洲的氣質很正派,但他們就是莫名害怕,好像在陸行洲眼中,他們的生命已經被預定了。
紀羨安是認同陸行洲的想法的,賀飛卻毫不畏懼地對陸行洲吼道:“我愿為鎮長奉獻……”
穆思辰頭疼地捂住賀飛的嘴,無奈道:“別搶了,這算什么好事嗎?有什么可搶的。我不會用這種方式的。”
賀飛滿臉感動地望著穆思辰,一副沒跟錯人的樣子。
距離列車開回來還有10分鐘,穆思辰望著承諾書有些猶豫。
他在想,是大家一起登上列車,還是分成兩隊比較好?
他提出這個問題后,陸行洲立刻道:“分成兩隊,我和紀羨安先上車,等我們下車,不管誰活下來,都用‘真實之瞳’將列車上發生的事情告訴你,你們有了準備后再上車。”
陸行洲的行事方式真的很祥平鎮。
但穆思辰卻道:“兩隊只是分成員,隊長都是我,我哪次都會跟上去的。我的能量值多一些,防御手段也多一些,能夠更好地保護大家。”
陸行洲想說“你的生命比我們重要”,但望著穆思辰的眼睛,他有些說不出來話。
單奇提議道“還是一起去吧,兩個原因,第一點,我們身上有替身果實,安全系數很高,暫時不怕出事,以天衍鎮意外發生的頻率,留在這里也并不安全,說不定什么事情沒做對就死了,上車和留在這里風險都很高,既然要死,倒不如死得有價值一些。
“第二點,我們每個人的能力都不同,陸行洲可以治愈,紀姐攻擊力極強,自身防御力也不低;經過訓練后,池漣的敏捷能力非常強,剪切粘貼的能力也很特殊;我經過訓練開發后,發現自己的力量是愿望融合,可以將某種愿望和驅逐槍融合在一起,釋放出各種不同的子彈,目前主要用于群體攻擊;賀飛則是一個全能型且充滿意外的輔助型人才,我們小隊的能力很全面,一起出發能有個照應,我認為團隊的力量更容易保障每個人的安全。”
不愧是特事部的人才,想問題就是全面。
穆思辰點點頭道:“就按你說的辦,我們一起出發。”
幾人在承諾書上簽下姓名,穆思辰不知道陸行洲的特殊情況能不能簽下承諾書,格外關注了一會兒。
見陸行洲順利寫下名字,穆思辰不由笑了笑:“看來‘柱’比你自己更認可你的價值。”
陸行洲不解,歪頭看向穆思辰。
穆思辰道:“‘柱’需要能量,不能提供能量的人,我想是不可能簽下這份承諾書的。它既然同意你簽下名字,就代表它認為你能夠釋放情感能量或靈魂能量,它不覺得你是行尸走肉。”
陸行洲道:“我的靈魂屬于祥平鎮,我死后,靈魂會通過章魚圣者回歸,‘柱’搶不走它。”
“那就說明,你還能產生情感能量。”穆思辰道。
陸行洲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穆思辰也在心中微微嘆口氣。
他不是想要從陸行洲身上榨取最后的價值,他只是想用一顆平常心去對待陸行洲,像對待紀姐、賀飛、林衛、單奇、池漣等同伴一樣。
穆思辰有種感覺,如果他用可憐、同情或者愧疚的心情對待陸行洲,就是否定了陸行洲的“自我”,這會加劇陸行洲的毀滅,讓他在生命的最后都認為自己是一個微不足道的道具。
他希望陸行洲能夠更珍視自己,即便陸行洲的生命已經走到了盡頭。
在這樣復雜的心情中,時間到了17:55,列車準時抵達站點。
一群乘客陸陸續續下車,穆思辰注意到,這些人的san值重新恢復了60,和候車的人截然不同。
難道環城列車還有穩定san值的功能?
san值60的人并不打算再游玩一次,他們下車后,紛紛面無表情地離開了列車,像眾人之前在天衍鎮看到的鎮民一樣,麻木且順從。
穆思辰趁著排隊等人上車的時候,關注著下車的人,只見一個又一個60中間,突然出現一個“-24763”,這個負數高得有些離譜,讓這個數字顯得觸目驚心。
穆思辰將視線移動到這人臉上,不出意外地看到一張熟悉的臉。
沈霽月。
以往穆思辰只在“柱”里見過沈霽月,從來沒看到過他的san值,如今這個數字,穆思辰不由產生一種“果然如此”的感覺。
沈霽月一下車就看到了穆思辰和陸行洲,他的視線在兩人身上來回移動,露出了一個欣喜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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