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第54章
除了夏爾和蘇納以外的人都出去在門外等著,殿內一時之間便只剩下他們二人。
蘇菲亞靜靜躺在床上,面色沉靜,身體內、血液里卻暗流涌動,蘇納看著蘇菲亞,心里一痛,連忙轉頭向夏爾求助,“夏爾先生,我們快些吧,她看起來很痛苦”
夏爾手中拿著一把小刀,剛剛進行過消毒,他不確定地看了蘇納一眼,再三確認道,“真的要這樣做嗎?”
并未傳來回答的聲音,衣物磨蹭聲過后,蘇納舉著光潔的胳膊,眼神堅毅地遞到夏爾眼前。
夏爾明白了,嘆口氣,尋了小凳叫蘇納坐在床前,自己則坐在床沿邊。
他將小刀放在蘇菲亞的胳膊上方,眼睛落在在皮膚下涌動的黑色物體,刀尖緩緩向下,切開了皮膚,鮮血涌出來的那一刻,同時有一只指頭般大小的黑色蟲子從蘇菲亞胳膊里飛沖出來。
那蟲子速度很快,夏爾迅速躲開,拿起手旁備好的圓形類碗狀的透明容器,一把扣住了蟲子,玻璃壁被碰撞出聲,蘇納抓著胳膊的手緊了緊,視線從蟲子身上移到蘇菲亞的傷口處,那里破的口子不大,血卻一直流。
他抿著唇,面色沉痛,眼里卻閃著奇異的光,夏爾沒有注意到他的怪異,把那只蟲子舉到他面前,沉聲道,“要開始嗎?”
要將這么大的蟲子放進自己身體,無疑要下很大決心,夏爾理解蘇納想要救母親的決心,但還是忍不住憂心,“會很痛苦的”
蘇納臉色較之之前已經恢復了平靜,他極輕地笑了一下,手指點點胳膊,回答只有二字,”來吧“
夏爾若是再問,就顯得太不近人情,他嘆口氣,貼近蘇納跟前,手間小刀找好角度,微微彎腰,小刀正要落下去的時候,脖頸上迎來狠狠一擊,昏沉地暈過去之前,他只看見了蘇納冷漠的眼睛。
蘇納冷眼看著夏爾倒下去,拿過他手里的小刀,起身看著躺在床上緊閉著雙眼的蘇菲亞,目光從她臉上猶疑到她的纖瘦脖頸上,攥著小刀的力道驟然加重。
他閉上了眼。
再醒過來時,房內已經沒有了蘇納的身影,夏爾揉著酸痛的后頸站起身來,腳底不覺踩著一灘粘稠的液體,他一愣,低下頭看,腳下地毯早已經被染紅了。
他趕緊往床上看去,血液果然是從蘇菲亞身上來的,她身上那件淡紫色的裙子被鮮血浸染,變成紫黑,身上那些蠕動的黑色蟲子靜止不動,脖頸處用刀子割開,鮮血便是從那里流出來的。
夏爾撲上去,探她的鼻息,手指都顫抖起來,可床上躺著的人確實是沒有了生息,皮膚都已冰冷。
他心里沒來由地慌亂,忽然想到在閉上眼前,蘇納的那個眼神,又聯想到盡頭蘇納的奇怪舉動,心里漸漸浮上一個不可思議的念頭,他往殿外沖了出去。
殿外梅隱靠著柱子,洛斯特坐在他腳邊,百無聊賴,看起來似乎無事發生。
見他出來,梅隱站直了身體,迎上去問他,“怎么樣了?怎么這么久?”
洛斯特也站起身來,拍拍衣服,看了眼漸黑的天色,又轉過頭來看他,”成功了嗎?“
夏爾抿著唇,手指緊攥著,讓開了門,梅隱看他臉上表情,臉色一變,抬腳跑了進去,看到殿內的景象,不覺冷意上泛,連指甲也快要摳進肉里。
蘇菲亞流了很多血,已經干涸的血跡從床上一直蔓延到他現在站著的地方,他的腳下。
隨后跑進來的洛斯特看到這般景象,也是怔楞起來,眉頭微皺,輕聲道,“她被人殺死了”
一個陳述句,饒是誰看到女人脖子上的深深傷口都會第一時間想到自殺或是他殺。
而眼下,很明顯是他殺。
夏爾踏著沉重的步子走進來,他的臉色差的厲害,甚至不愿再去看一眼床上的慘狀。
梅隱呆愣了許久,才開口了,“蘇納呢?”
洛斯特經他這么一問,才回過神來,發覺這時候連他也說不出話來了,便求證似的看著夏爾。
“……我被他打暈了,醒來后便再沒有看到他”,夏爾低著頭,良久,又補充道,“我的小刀不見了”
梅隱心頭一跳,募地瞪大了眼,他轉過身,不敢置信地看著夏爾,“不見了?他為什么要打暈你?他不是說……”,說到一半,他頓住了,抿了抿唇,想到了某種可怕的指向。
洛斯特反應沒這么大,但也足夠震驚,他揉揉眉心,補上了梅隱未說完的話,“他殺了自己的母親”
夏爾緊緊攥著手,他不愿意相信世界上有任何人會去殺害自己的母親,無論是出于何種目的。
在他看來,世界上的利益鏈條,千環百環的套,唯有父母是逃離這環環相扣,另辟一方天地所在的。
可蘇納不見了,蘇菲亞死了。
他閉了閉眼睛,無聲地認同了這種可怕的假設,腳底下仿佛生了根,與腳下地面緊緊相連,這才止住了他搖搖欲墜的身體。
“我們去找他,”,梅隱也閉了眼,很快再次睜開,那雙烏黑的眼睛里滿是堅定,“我相信他不是這樣的人,在得到事實之前,我們不該惡意揣測、懷疑,這是對他的不尊重”
洛斯特握上梅隱的手,安撫地捏他的手指,“他離開看來有一段時間了,如果夏爾的小刀真是他帶走的,那么他的身上一定會有藥物的味道”,他看看夏爾,“別這樣垂頭喪氣的,循著味道,希望可以找到他”
“…可那刀子消過毒”,夏爾無力地開口,招來洛斯特的一個白眼兒。
“難不成刀柄上也消了毒?你身上盡是藥味兒,今天又頻繁握著刀,不可能沒有味道,”,他松開梅隱的手,在夏爾面前伸出了手。
夏爾不解地看他,下一刻左手就被洛斯特一把抓起來,放在鼻尖輕輕嗅了一下,“行了,走吧”
梅隱點點頭,隨他一起,很快出去了。
天色漸沉,花園的矮小灌木叢后,躲著一個身影。
他披著黑色斗篷,手里握著一把染血的小刀,表情惶恐驚懼,正是蘇納。
小刀撒著凜凜的光,上面鮮紅的血刺眼又鮮明,蘇納手指微微顫抖,嘴唇青紫,破了口氣,似是咬出來的。
他的神思一片混沌,大腦好像不屬于自己,里面或涌動著血腥的畫面,或浮現出菲爾曼和卡達西的臉,無論他的大腦讓他想些什么,最終,所有的畫面融匯成一個,是一個血流如注的女人。
月光漸現,蘇納尖叫著將小刀扔在地上,抱著頭,身體不斷縮緊,小小一團,看起來可伶又無助。
草地發出沙沙的聲響,一雙腳停在他眼前,接著,頭上就按下來一雙手,力氣并不大,卻讓蘇納覺得頭瞬間疼了起來。
“怎么了?”,聲音冷漠,卻又因為主人的強行加料,融入了一絲僵硬的柔和,菲爾曼撿起刀子,端詳著上面已干的血液,”怎么扔了?“
蘇納埋首在膝蓋,緊緊抱著雙腿,不肯抬頭,也不肯說話,他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可身上直冒冷汗,心臟也發出銳利的疼痛,好似有一個聲音叫囂著說:你犯了大錯。
他犯了什么錯呢?他怎么會犯錯呢?蘇納緊咬著唇,直到那唇再次破開一道口子,血珠滲入口中,腥甜又苦澀。
菲爾曼的嘴角勾起一個弧度,可眼睛卻流露出憐憫的神色,那目光直直抵達蘇納的身上,仿佛要穿透他的身體,直達內心,才能讓蘇納感受到這故作的憐憫與惋惜。
“孩子”,菲爾曼彎腰,把刀子塞到他手里,“你沒做錯什么,這把刀,是不錯的武器”
蘇納呆呆地看著小刀,失了魂,菲爾曼接著道,“你不過是幫了我”,他頓了頓,想要拉蘇納站起來,未能如愿,只好繼續道,“你無須知道你做了什么,只要知道,這是一件值得高興的、讓人稱贊的好事”。
好事嗎?為什么他會這樣難受?蘇納怔楞著緩緩抬頭,看著菲爾曼,對上他的眼睛,此刻夜色已深,他的眼仿若身后夜色,深不見底。
“痛苦嗎?”,他輕聲開口,蘇納點了點頭,接著就被拉了起來,菲爾曼從寬大袍子里掏出一個盒子,在蘇納面前打開,里面靜靜躺著一顆黑色藥丸。
他循循善誘,“吃了他吧”
蘇納愣了幾秒,接過藥丸,伸手取出。
應菲爾曼的要求,卡達西逮到了幾只妖怪,再來時,便看到面色呆滯,在昏黑地牢里靜靜坐著的蘇納。
他挑了挑眉,曲指敲了敲鐵制欄桿,里面的人沒有任何反應。
“哈,”,卡達西不再逗留,起身往深深走廊的盡頭走去,推門而入,菲爾曼正坐于桌前,手中握筆,不知在寫些什么。
“我們的教皇大人,這是在做什么呢?”
桌上亮著燭火,他站在菲爾曼身后,看到了’遺詔‘二字,不禁笑了一一聲,“呀,這是,代筆?”
菲爾曼筆尖一頓,才繼續下去,他淡淡開口道,“回來了?”
卡達西聳聳肩,靠在桌沿上,耷拉著眼皮,“我的另外一部分力量,該還給我了吧?”
最后一筆落下,菲爾曼放下筆,起身,在一面鑲滿了尖刺的墻壁上摸索片刻,在滿墻的鐵刺中間,便出現了一條縫隙,漸漸張大,他走進去,沒有多久,便帶出來一個半米寬的鐵箱。
他將鐵箱在卡達西面前打開,露出是個整齊擺放的白色帶子,每一個都散發著微弱的白光,正是他曾用來收服怪物用過的魔法袋。
卡達西看了眼那些袋子,面色不覺輕松了許多,“教皇大人還真是周到”
“畢竟是你的東西”,菲爾曼將十個袋子依次解開,便有團團黑氣不斷涌入卡達西身體,隨著這一過程的推進,卡達西的面色不再蒼白,臉上的表情稱得上舒服。
”不要亂碰那些袋子“,菲爾曼坐回桌前,將羊皮卷卷好,塞入一旁早就備好的金筒里,蓋上蓋子,“我還有事出去”
卡達西看著他離去的背影,摸著下巴,露出莫測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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