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二十】
燕眠初告訴自己不要和系統生氣,和一串數據組成的東西生氣有什么意義嗎?
可他又無法形容自己心中的情緒。
嚴格說的話那應該不純粹是怒意,他說不明白,可能是因為生病的緣故他對人對事向來淡漠,那具身體也不允許他有太大的情緒波動,如今到了這個陌生的世界里,只覺得自己胸口肺腑處處都郁結著股說不出的東西。
明面上誰都在珍視敬畏著余昭里,但實際上……余昭里擁有的東西卻真的不多。
誰也都可以因為一些別的什么東西拋棄背叛他。
他徑自回了房。
雖然與余昭里定下了來日共賞蒼山云海的約定,但仙宗瑣事實在是太多太多,盡管余昭里已經在盡可能地壓縮時間了,但每次他剛要將手頭事情做完畢元洲轉手就能甩來新的一批,他忙忙碌碌了小半個月才將一切徹底收尾。
畢元洲終于長了回腦子,知道四象定陽陣的事情不是余昭里這種弟子能解決的,他也不敢去叨擾燕徊——什么事情都要勞煩老祖宗他們這群人的臉還要不要了?只能暫且將陣法連帶著整個演武臺都封閉了起來,召集了仙宗內部所有的陣法師悉心研究。
一來二去的,雖然起因結果還是沒能研究明白吧,但好歹也是掌握了不少的線索。
“我們用了不少手段去復現當日場景,可是昔日弟子口述的暗紋卻從未出現過,這暗紋該不會是假的吧?”
“怎么可能,一個弟子或許有假,成百上千個弟子親眼所見的東西難道也能有假?這陣法里可沒摻雜幻陣的紋路。”
“那些弟子說不明白暗紋的長相,我特意讀了他們的記憶搜取了那段魂魄,只是我等查閱了資料許久,卻從未發覺有與那詭異暗紋相似的紋路……”。
“難不成……又是什么在魔種肆虐時期被遺落了的傳承?”有長老驚呼起來。
仿制法陣的修者是當年研究出原版四象定陽陣的陣法師的親傳徒弟,按理來說也是經歷過那個動亂昏暗的年代的,懂一些后世失傳了的陣法圖譜實在是再正常不過了。
“我覺得,當務之急還是需要我們弄清楚這所謂的暗紋到底是那個陣法師在布陣之時就悄悄埋下的、還是這些年來陣法經過了什么外力影響才變動出來的。”
雖然在那日之后大陣又恢復回了平時的模樣,可事情不查清楚仙宗是斷然不敢再啟用這處的演武臺了,誰知道會不會哪天再出一次大比時的事?
沒看見連重新開始的門派大比都被迫分散成了好幾個據點、安排在仙宗其余的幾個弟子平時練劍演武的廣場和修煉室中了嗎?
“這問題看著簡單,可追查起來哪有那么簡單?這陣法都是幾千年前的事情了,那個陣法師死后又沒留下什么傳承手記,去哪里得來最原本的陣法圖錄啊?”
一眾長老雖然不說,但心底卻隱隱都有同樣的猜測——如果是這些年來其他勢力想暗害仙門、偷偷讓探子在陣法中做了手腳……這個可能性實在是太低太低了。
他們幾個可以說是全修真界中最好的幾個陣法師了,有不少人更是專門為了研究這個古陣法才加入云華仙宗的,他們研究了這么多年都沒研究出個所以然來,難道外面那些勢力就能輕輕松松將陣法給魔化破壞了?
而且暗紋與大陣渾然一體,他們沒有查探到一點外來力量的違和感,怎么想怎么覺得……那暗紋可能就是陣法師在布陣時悄悄埋在里面的東西。
這個結果讓所有人都倒吸一口涼氣。
他的目的是什么?這樣做的意義是什么?他知道這樣會給仙宗帶來多大的傷亡嗎?
長老們面面相覷俱是不解:“難道那時候云華仙宗就已經有敵對勢力在圖謀不軌了嗎?”
“不應該啊,這陣法是在魔種之亂平息后才布置出來的,當時整個修真界都百廢待興,活下來的幸存者們各自找了地方安家修煉,哪有什么敵對不敵對的說法?”
有個長老蹙眉思索良久,才慢慢道:“仙宗內……這不是有一位魔種之亂的當事人在嗎?”
……
這段時間云華仙宗一如往日繁忙,最大的競技場地不能用了,余下的弟子只能分散到別處。盡管已經盡了最大可能調動其余的場地,但比起最開始的“七日結束大比”,最終到底還是拖延了小半個月才徹底結束。
寧華在大陣中傷的不輕,但后來他有了足夠的調養時間恢復的倒是不錯。又因為在大陣動亂中挺身而出主動和余昭里去尋找陣眼,倒是拉了好幾個長老的好感度,加上有畢元洲的印象分在,最終仍舊成功成為了進入內門的十個弟子之一。
只是比起最開始想象中的要雄心勃勃一舉揚名整個仙宗……現實到底還是相差了太多。
起碼前世他是在大比上狠狠打敗了余昭里、踩著余昭里的臉面讓自己的聲望往上竄了好大一截的,今生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燕徊和他給出的那塊傳訊玉符上,根本沒人在乎他的死活。
寧華越想越氣,他對燕徊沒有一點負面情緒,但對余昭里卻……
最開始只是單純的看不順眼加沒把對方看在眼里,總覺得不過是塊無足輕重的他成神路上的絆腳石而已,現在卻開始打心底地嫉恨起了對方——他有哪里比余昭里差嗎?憑什么燕徊只看了余昭里卻沒有搭理他??
他到底哪里不如了?
為什么所有的人都說余昭里好?畢盈盈私下和他聊天時說到感念余昭里在大陣動亂時毫不猶豫擋在了她父親的身前、燕徊無視了畢元洲的介紹直接選中了這么個人給了玉符,就連前后兩世都忠心耿耿追隨著他的鄭隨!他那日甚至無意聽到了鄭隨說“在大陣中見到大師兄的那一刻突然就一點也不慌了。”
他到底哪里不如余昭里了?為什么所有人都在夸贊余昭里好?
他越想越恨,恨的牙關緊咬雙目赤紅,連一旁院中恭賀他成為宗主徒弟的幾個弟子都給忽視了個徹底。
“寧師弟可真是我們外門的榮耀啊!啊不,現在可應該叫上一聲寧師兄了!歷屆大比都有弟子被收入內門,可一舉被宗主收入門下的寧師兄卻還是仙宗這么多年來的頭一個啊!”
“我祝寧師兄日后仙途通順坦蕩!寧師兄日后可別忘了外門的這幫兄弟啊!”
“寧師兄,宗主派來迎接您去穹遠峰的雜役弟子早已等候多時了,您看我們什么時候開始搬東……寧師兄?”
鄭隨伸手在他的眼前揮了兩下,“寧師兄你怎么了?”
寧華猛地回神,銳利眸光直射鄭隨,倒是把鄭隨嚇了一個激靈,沉默了好半天才啞聲問他:“寧師兄?”
寧華目光沉沉看他一眼:“沒事。”
他生性多疑,不允許手下跟隨的人有一分一毫異樣的心思,哪怕鄭隨只是無心之間隨口感嘆了一句,可卻仍舊在他心中埋下了一根極深極痛的刺,更不用說鄭隨夸贊的對象正是他最近越想越恨的余昭里。
從這種角度來說,他倒的確與畢元洲是對很適合的師徒。
“抱歉,剛剛傷口又痛了……所以有點失神,搬吧,有勞大家了。”
鄭隨沒有接話,他這個外門小少爺從小被寵到大,實際上也沒見過什么鮮血和可怕的場景,連外出的任務家里都是挑著安全性高收益大的分發給他,寧華那個陰森血腥的眼神是真的把他給駭到了。
他一直覺得寧大哥性格溫柔穩重大氣,為什么會有那么可怕的眼神……是他的錯覺嗎?
鄭隨呆呆地看著他。
寧華急忙拍了拍他的肩膀,故作委屈起來:“演武臺四象陣實在是太大了,為了盡快探完我催生了不少靈力,后來又被那個詭異陣法傷到了靈脈,這幾日時時會劇痛的厲害……”。
鄭隨將那絲詭異拋在腦后:“寧師兄你之前怎么不說啊!怎么不尋個醫師給看看!”
“先前不是燕師叔祖在嗎……我怎么好意思當著老祖宗面提這個,至于醫師……別忘了我自己也是個丹師啊。”
鄭隨依然很著急:“醫者不自醫!那可是靈脈啊!自古以來傷到靈脈哪有小事!師兄你千萬不能不放在心上啊!我這就去求爺爺將幾位內門醫師請來……”。
寧華低低咳嗽了一聲:“沒事,小隨忘了我現在的師父是誰了?到時候我請求宗主幫我看看就是了。”
鄭隨卻仍舊十分擔心:“可宗主他事務繁忙……”。
寧華嗤笑一聲,繁忙?畢元洲什么時候事務繁忙過了?之前所有的事情都丟給了余昭里,余昭里死后又將那些破事都交給了他,云華仙宗能屹立這么多年真得虧老祖宗根基打的好。
至于這個“讓宗主幫看看”的謊言會不會被戳破……外門弟子哪兒那么好見到宗主的?就算真見到了難道鄭隨還敢去問嗎?
他心底想笑,正趕上屋中雜役將東西理完,于是順勢結束了這個話題。
幾個雜役沖他行了禮:“寧師兄可還要看看是否有什么遺漏?若是沒有,便請隨我們一同上穹遠峰上見過宗主吧。”
在外門眼中寧華這和一步登天也沒什么差別,院外密密麻麻地站滿了前來湊熱鬧的外門弟子,甚至連個落腳的地方都沒有,看向寧華的眼神俱是說不出的羨慕與嫉妒,一個個似乎都恨不得以身代之。
內外兩門就已經是天差地別了,更不用說還拜在了傳說中的宗主門下,從今往后可真是與他們成了兩路人,一方走起康莊大道一方仍舊汲汲營營……心中情緒豈是一個五味雜陳能形容的?
寧華面帶微笑地巡視過一眾圍觀弟子,眸中含著幾分藏匿的極深的輕視不屑,不過倒是對這幅眾人圍觀的艷羨模樣十分滿足。
他率先抬腳走出小院,一把推開了破舊掉漆的小院大門,暴雨終歇雨過天晴,蔚藍天空萬里無云,院前立著前來迎接他的代步靈獸,遠眺過去能看見若隱若現隱蔽在層云之中的宗主峰。
宗主峰上有他再熟悉不過的人。
他昂首挺胸走出門去,只覺自己的未來一片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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