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十章(已修)
明日要出行,府里的小姐們多少也都有幾分歡快。
折青聽從肆月的吩咐又去庫房領了幾本千字文之類的書回來,路上便遇見了三小姐肆書嵐和五小姐肆書冉姐妹二人頗有興致的談論明天的事。
普水踏春,可不是簡單的白日去下午便回,而是會在普水下游的園子里留宿上一宿。早些年間,那園子原是皇家所用,后來被賞賜給了端王府。
當然也并不是誰都能進了園子的,只有收到了端王府帖子的府上才可以,至于其他的到普水游玩的尋常人家,連靠近園子都不會被允許。
折青聽見這二位的聲音,怕徒生了波折,揣著懷里的書便先避讓到了一邊去,待人走遠了,折青正要出來時,卻突然被人拉住了后面衣裳。
她渾身一驚,嚇得抖了一下,待回頭瞧見是個熟悉的人時,適才的驚恐盡數化成了怒氣,“李二,你這是干什么?”
李二一見她這樣,立馬賠著笑,小心翼翼道,“折青,我,我這不是也有幾日未見你了嘛,昨天有機會出府去,就打了個銀釵子回來,你瞧瞧喜不喜歡?”
釵子做工算不上精致,但也能看出是花了不少銀錢的,折青將釵子接過來,心中涌上一股暖意,正要說什么,忽然感覺李二的神情有些不對勁,她心中咯噔了下,虎著臉問道,“你可是有事瞞著我?”
“好姐姐,我什么時候瞞過你,就是,就是有個人想見見你——”
他話還未說完,旁邊已經又出現了個人,正含笑看著折青,“又見面了。”
在極大的憤怒之下,折青反而笑出了聲,看了眼低著頭不敢看她的李二,轉頭看向那女子,“不可能便是不可能。”
那女子也不生氣,“你家里不是缺錢么?要多少銀子我家公子可都有。”
邊說,邊從袖中掏出了塊碎銀子放在了手掌心,旁邊李二一見,伸手就要去拿,卻被那女子躲了過去。
李二見拿不到,立馬轉向折青祈求道,“折青,你便答應了吧,就是不是你,也會有旁人愿意做的,咱們何苦不要這個錢?有了這錢,咱們就可以不在府中當差了,我,我可以做個小生意,以后你也不用如此辛苦了……”
折青自從李二過來便一直低著頭,此番突然抬起了頭,似是幾番掙扎之后終于下定了決心,“李二,我是看在你對我有救命之恩才答應的。”
說罷又看向那女子,“你們要我怎么做?”
“不急,等有了機會自會通知你。”
回去時,在院子前猶豫良久,折青才推開門進去,笑著道,“小姐,我將東西取來了。”
用過午膳后,折青知曉肆月每日都習慣小憩上一會,主動上前將榻上被子理好,正要出去時,突然被肆月叫住了,“說吧。”
折青愣了下。
肆月悠悠打了個哈欠,“我以為你有話要說呢。”
整個上午狀態都不大對勁,明顯是故意在引著自己發現不對勁。
見她真要睡了,折青忙道,“奴婢的確是有話要說。”
說罷,便將今日上午的事一五一十地說了個明白,連自己與李二之事也未敢隱瞞,她既然決定坦白,便是做好了肆月聽完后會生氣的準備,甚至嚴重之下會將自己趕出去,但是這也是她目前能夠想到的最好的破局之法了。
否則,由著那人將自己同李二的關系捅出去,自己是死路一條。
或者自己聽了那人的話害了七小姐,那人許不會有事,但自己必定會被拉出來頂罪,也只有李二信了那套畫大餅的說詞。
但是折青沒料到的是,肆月聽完后,面上未有什么變化,反而問了句,“你家中急缺銀子?”
“還應付的過去,是李二家中有些緊急,奴婢將銀子借給了李二,這才,這才——”說到這里,想起自己為此犯的蠢事,折青有些羞愧。
肆月點點頭,“行了,我知曉了。”
折青出了屋子時還有點迷迷糊糊的,不知曉肆月這究竟是什么意思,但再向屋中看時,肆月已經抱著枕頭合上了眼,她也只能先把憂慮壓下。
七小姐如此淡定,應是有了應對法子吧?
肆月還真沒有應對法子,不過她沒有,竹婉卻一定得有。
找上折青的是竹家小公子身邊的人。
說起這位竹小公子倒也是個奇葩,自小被竹老太太寵壞了,自己爹娘都管不住,后來竹老太太不大管事后,這位竹小公子被自己爹偷偷教訓了幾回,結果半點用處也無,該逃學堂繼續逃,該逛花樓繼續逛,后面又因著在自己家住著不自在,硬是跑到了肆府里住著……
有了竹老太太遞話來,竹婉自是也不會將人趕走,竹父竹母被氣了個仰倒,干脆還真就不管不顧了。
他平日不敢招惹肆書嘉,但府里其他幾位小姐卻都是會避著他走的,自從前日見了肆月,便一直連夢中都在記掛著,這才三番兩次找上了折青來。
……
眨眼間,便先到了要去普水的這日。
肆月由著折青幫著理好衣裳,旁邊蕓豆一大早便苦著一張臉,此刻忍不住又求了遍,“小姐,讓我也去吧。”
身為庶女,身邊頂多能帶一個丫鬟過去,肆月沒猶豫直接指了折青,是以蕓豆從昨日便有點不平,想要甩臉色又沒膽子,要當做沒發生卻又放不下,看得肆月暗中皺了好幾次眉頭。
解釋了幾句后,眼見她今早仍是如此,肆月直接冷了臉,此番蕓豆才不敢繼續胡鬧。
折青在一旁低著頭做事,她心里門兒清,小姐看似對蕓豆不滿,但自己此時若真是見縫插針開了口,那才是要出簍子。
收拾一番后差不多也到了要啟程的時候,府中馬車早已提前備好,肆月和排行第六的肆書瑤同坐一輛。
肆書瑤只比肆月大了月余,只是因為一個年前出生一個年后出生,按照虛歲來算這才差了一歲。
她個頭比肆月略微矮點,不大愛說話,一路上只低著頭不知在想什么。肆月今日起得早了些,也不大有精神,便倚著車壁尋了個舒服的姿勢瞇了會。
再清醒過來,已是到了普水。
當今皇家獨孤氏血脈單薄,端王并非姓獨孤,而是先皇封下的陳氏異性王。
待眾人都到得差不多了,端王妃才緩緩來遲,她身邊還陪著位約三十上下的女子,眉眼嬌艷,衣著華貴程度和旁邊的端王妃比起來也不遑多讓。
肆月和肆書瑤一起站在竹婉身后,跟著眾人一起行禮,只聽見端王妃爽朗笑了聲,“都不必拘著,且各自先歇歇腳吧,昨夜連夜讓人撈了些魚,今兒個中午倒是可以嘗嘗鮮。”
魚肉常見,但這普水的魚肉可不常見。
普水一直以來都有盛京水脈之稱,早在幾代前便禁止平民百姓在此捕魚,專供皇家享用。
此刻,眾人都在普水園子外,不遠處便是普水的水面,河邊寬廣,在陽光下波光粼粼,煞是好看。
翎國民風尚算得上開放,但初來乍到,男席和女席間也用了長紗扯起了一道屏障,模模糊糊能看見兩面活動的人影,但是分不清具體是誰。
肆月懶得動彈,干脆尋了個不起眼的位置坐下,嘗了一口茶水,泛著淡淡清香,應是好茶,可惜不和她的口味。
折青倒是知曉肆月喜愛各種糖水,尤其以蜂蜜水加鮮果更是歡喜,可此刻也弄不來這些東西。
肆月不動,倒是有不少人偷偷向著她這邊打量。
肆書嘉剛到便有熟識的好友走了過去,此刻那人瞥了一眼肆月這邊,暗示道,“性子怎樣?”
這幅樣貌,若再是個能折騰的,可真是麻煩。
肆書嘉淡淡道,“再如何也不是我要操心的。”
那人聞言怔了下,反應過來倒是恍然大悟,揶揄道,“也對,你呀,就專心清點自己的嫁妝就完事了!”
直把肆書嘉鬧得紅了臉才放過,一轉頭瞧見另外一邊的一個白色身影,那人更是吃了一驚,“這位怎么也來了?”
肆書嘉回頭看去,便瞧見獨孤曜清冷冷一人獨自坐在一旁,旁邊有許多貴女想要過去搭訕,但又心生忌憚,不敢過去。
“不知,她要來,母親也不敢攔著。”
那誰敢攔著啊,連秦夫人這般張揚的人也不敢明著掃她臉面。
肆月此時也從旁人口中得知了端王妃身邊那位就是秦夫人,秦橫的第二人夫人,秦瑤如今名義上的嫡母。
秦橫生得一表人才,即使娶過一任妻子,當時回到盛京后,仍有不少女子偷偷仰慕,這位秦夫人本姓為衛,和當今太后與國公爺是同一家人,衛家中,國公爺是長子,這位秦夫人則是家中最小的妹妹。
但是這位秦夫人一眼便看中了剛歸京的秦橫,憑借著自家兄長和姐姐的身份,沒多久便如愿嫁給了秦橫。
秦瑤身為秦橫的獨女,秦夫人本也是看不上的,早些年暗中動過一次手,但奈何還沒成便被秦橫發現了,當年秦橫硬是不管不顧鬧了一通,秦夫人才收斂了些。
反正這秦瑤往日里是住在肆府中,也礙不著她的眼。
可眼看著這么多年來一直沒有自己的孩子,秦夫人也難免多想了些,雖知曉靠著自己的兄長姐姐,秦橫不會對自己如何,可那些都是面子上的東西,知冷知熱的東西也就只有自己能體會得到,是以,這兩年她為了留住秦橫的心,也時不時的關心下秦瑤。
肆月瞧著這位秦夫人到了秦瑤面前,似是說了幾句什么,這位表姐性子也是獨特,就那般冷著一張臉,全然不顧秦夫人面色已經逐漸變得難堪。
邊吃著點心,邊正看得津津有味,肆月忽看到這位表姐直接向著自己掃了一眼,她嚇了跳,差點被點心噎住,連著飲了好幾口水方緩了過來,再抬頭時,那人已經轉頭看向普水湖面。
她眉頭微微蹙了下,總覺得這位表小姐剛才看自己時好像頓了下?
那邊,秦夫人再如何肯低頭也是有限度的,問了兩句見得不到好臉色也待不下去,當下便走開了。
獨孤曜卻根本未注意到她,他面上雖瞧不出半點變化,但心底卻閃過幾絲懊惱。
真是荒唐,剛才他竟鬼使神差般真向著肆月右臉上瞧了兩眼。
早就知曉她根本未被桂嬤嬤傷著,不過是一個夢境罷了,他也值得當真去一探究竟。
習武之人耳朵靈敏,他雖別過頭去,對方被噎住的咳嗽聲卻仍是能夠聽得明明白白,他雖克制著自己不要回頭,但是卻沒意識到自己一直到聽到肆月喝下水后恢復正常的呼吸時,才松了那口不知何時提起來的氣。
鶯鶯燕燕如此之多,他卻仍能聞見對方身上的桃子干的味道。
怎么熏了如此重的香?不知道會擾人清凈么?
從肆月角度,便是突然看見那位秦瑤表姐突然就站起了身子,不知向著何處走去,雖然人離著自己老遠,肆月卻莫名從對方的背影中感受了對自己的排斥。
她直覺向來靈敏,且少有猜錯的時刻,琢磨下了,實在想不通到底是何處又礙著了這位小仙女的眼。
嘖。
早知曉,剛剛就該故意氣氣她。
男席這邊,肆明謙無心和以往交好的好友寒暄,只一個勁的去找裴璋。
裴大人雖也是京官,但是官職不大,府中應是沒接到帖子,但裴兄既然說了也要到普水來,那應是也在不遠處,他左右尋了半晌,終于在湖邊看見了裴璋。
“裴兄,這里!”
有了宴中人邀請,再入了宴也便是理所當然,肆明謙僅是肆府二房的嫡子,身份許是不夠高,但是端王世子再親自相邀便不一般了。
端王世子陳照麟本正是同他人談論最近新得的詩詞,陡然聽見肆明謙這一聲,便無意中也跟著看去。
哪怕在一眾貴公子中,裴璋仍舊氣質卓然,端王世子下意識問道,“可是作《懷秋賦》的那個裴璋?”
及至再聽聞裴璋父親往昔還在自己父親手底下做過官,陳照麟更是喜上眉頭,“來人,給裴公子看座!”
旁邊,原是正和世子相談甚歡的肆明暄暗中皺了下眉頭,再看旁邊,裴璋仍是那幅君子模樣,面上不卑不亢,卻幾句話便惹得陳照麟親自傾了身過去同其講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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