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坦 誠 相 待”
椎名弦并不擔心吐真劑的事情, 也不覺得組織會有真材實料的吐真劑黑科技。
廢話,要是真存在吐真劑,酒廠里哪可能有這么多臥底?
同理, 既然是以審問為目的制造的藥劑,還可能被一些未來成員服用, 這種吐真劑顯然是不會致死或嚴重危害身體健康的。
椎名弦又不是藥物過敏體質,可以放心注射。
在她看來, 今天注射進來的吐真劑, 無非就是某種精神類藥物, 其可能是麻痹大腦、抑制思考能力的麻醉劑、鎮靜劑, 又或者是影響記憶功能的致幻劑。
像這樣的藥物, 她上輩子也不是沒有搞來看過。
畢竟在某些資本當道的國家里——比如美國,一切皆有可能,即使是被限制的藥物,想要的話一樣能拿到手。
椎名弦在安全劑量內嘗試過某些被驗證安全的所謂吐真劑。
也就那樣。
它是能夠擾亂大腦, 卻沒有奇幻作品中描述的那么神奇。
可能黑衣組織的吐真劑配方是被改良優化過的, 效果會比較強。
但以前那些臥底都能做到的事情, 隱瞞真相, 篡改事實……
椎名弦不認為自己做不到。
她也是有準備的。
不是從遇到琴酒起開始準備, 而是更早之前的, 在宮野明美推門而入的那一刻起,椎名弦就預想過可能會有今天這樣的發展。
想明白了吐真劑的機制, 就不難應對它。
它也許會讓思維緩慢, 讓說謊變得困難, 讓人用第一反應來回答問題。
那么椎名弦可以在腦中提前預演那些可能被問到的問題, 反復地暗示自己, 將謊言變成第一時間聯想到的“真實”。
除此之外, 語氣、動作、表情,她都可以做到沒有破綻。
隨機應變的能力,她也有。
……靜脈注射的效果很好,沒過多久,吐真劑就開始起作用了。
大腦變得混沌遲緩,像是攝入過量的酒精,又像是熬了幾天的夜,狀態很差。
椎名弦嘗試在腦中編寫一道數學題再解開,用時確實久了一些,用到某個定理時,她甚至停頓了片刻才確認,思維很容易發散到其他地方去。
她也嘗試調動身體,神經傳達指令信息的速度也變慢了。
真是個功能豐富的縫合式吐真劑。
按照審訊慣例,提問者往往會從簡單的問題開始,測試效果和服從度,并消磨被提問者的耐心,然后再循序漸進,利用種種技巧,打破防線,挖掘秘密。
琴酒不是組織里專職訊問的成員,他此次是出于個人懷疑而行動,所以相當不走尋常路,不能以一般常識去推測。
只見銀發男人不急不慢地從懷里掏出了槍:“每個問題,在五秒鐘以內回答,超過五秒鐘沒有開口,我就會開槍。”
“如果說謊和廢話,你沒有第二次機會。”
“現在,到沙發上去。”
椎名弦聽其言觀其行,便知道此事沒有通融的可能。
假如自己沒有做到那些要求,是真的會被琴酒果斷射擊。
她稍有不情愿地起身,來到沙發處。
這是房間內小電視前的沙發,共有兩張,分別擺在茶幾的兩側,而茶幾上還放著不可言說的雜志畫冊和有著奇怪封面的桌游小盒子,都不是什么正經東西。
琴酒和椎名弦都對這些東西沒有興趣,目不斜視地紛紛坐下。
而伏特加已經沒有多余的沙發可坐,只能坐在稍遠處的高腳凳上等候命令。
琴酒的第一個問題是:“回答你父母的死因,從接收到死訊后發生的事。”
毋庸置疑的地獄級問題,明知故問,蝙蝠俠聽了都會無語。
椎名弦略微冷淡地回答:“車禍,由于當晚我手機關機的比較早,第二天才收到警方的通知,前往醫院太平間認領尸體,處理后事。和肇事者家屬溝通,按照一般標準計算死亡賠償金,正常判決。”
這個回答可謂是省略了極大部分內容,全篇都屬于純粹客觀描述,看似對血緣父母沒有感情,但好像又不是全然沒有。
要知道,如果雙方達成共識,致人死亡的肇事者,有可能只繳納罰金和賠償金,免于被審判。
要求判決也可以表明一種態度。
“你的感想呢?”
琴酒問道。
他追問的原因顯然不是關心,只是想要剖析他人的性格和思考方式。
椎名弦按照假想的人設繼續回答:“打亂了我的正常生活和計劃,是一件令人厭煩的意外。”
“對肇事者的看法?”
“他已經付出了代價,再追究下去得不償失,這件事就這樣結束吧。”
琴酒至此,便沒有繼續詢問這個無關的話題。
椎名弦知道,如果自己的人設性格與行事風格在后續問題里出現了前后不一致的矛盾,一定會引起他的懷疑。
第二個問題是:“你第一次病發的時間和具體癥狀。”
琴酒并不隱瞞自己對椎名弦病情的了解,他們確實調查過。
“1997年4月26日早上,不明原因的頭暈,下肢失力。”
她回答。
原本那位椎名弦留下的記憶是不可能清晰到這種地步的,是之前她特意翻閱過診療記錄,把所有信息都記住了,現在就用上了。
以椎名弦的人設,說記不清楚才是不合理——除非她聲稱自己是受刺激產生的新人格……這太戲劇化了,在眼下的場合使用會有較大風險。
“確診之后的想法呢?”
琴酒又問道。
他的問題聽上去有點心理醫生的味道,但椎名弦敢肯定,如果琴酒去做心理醫生,心理健康的人都會被他問得出現抑郁或者躁狂癥狀。
“我也不希望患上這種罕見的病,不過事實是無法改變的,既然已經發生,負面情緒毫無用處,接受并配合治療才是最理智的選擇。”
關于疾病的問答很快也告一段落,琴酒另起了一個話題:
“為什么要做占卜師?”
椎名弦眩暈的大腦勉強打起精神,這終于是個和宮野明美有點關聯的問題了。
她回答道:“因為我能夠做到,這個世界上的傻子太多了,騙子不夠用,我只是來平衡一下。”
聽到這里,高腳凳上的伏特加不禁被逗得一笑。
但轉念一想,伏特加又突然笑不出來了,因為他意識到,自己在椎名弦的眼里,大概也屬于傻子那個分類吧……
“而且這項職業的趣味性比較強,還能輕松獲得經濟收益。”
椎名弦補充說。
琴酒看著她的眼睛:“你先前提到了福爾摩斯,以你的能力,為什么會選擇做占卜師而不是偵探?”
“兩者的區別不大,但我做占卜師會成功得更快。甜品屋的客人能夠接受贈送占卜,但未必能夠接受贈送的推理。”
椎名弦說著,任由藥性侵蝕著殘破的言語,“普通人會敬畏神秘學,理智的人會敬畏科學。”
她看向琴酒,語速放緩:“像銀發先生這樣的人,我希望在你們這類人的眼里,我只是一個裝神弄鬼、不值得重視的占卜師。”
用一個成語概括,那就是扮豬吃虎,退可避禍,進可暗攻。
琴酒露出一點嘲弄的表情。
他也許是覺得椎名弦做得很失敗吧?都落到現在這個處境里了。
如果琴酒能夠這么想,那反而說明椎名弦扮豬扮得很成功了。
他繼續問:“為什么在你的父母去世后才做占卜師?那之前你沒有考慮過經濟來源的問題?”
琴酒很會從別人的資料里抓住一些蛛絲馬跡。
椎名弦的變化當然是因為換了個人。
怎么圓呢?
椎名弦輕輕一笑:“因為我在他們面前,一直表現得很正常,不適合涉及這類非常規職業。”
一律打成偽裝就可以了,無論是對父母,還是對更早時候的同學、朋友,都是偽裝。
他們察覺不到,只能說明椎名弦的偽裝很完美。
“經濟來源……雖然我不是很富裕,但金錢一直是夠用的,那段時間的身體狀況一般,沒必要急著考慮經濟方面的問題。”
椎名弦裝作被藥物影響,稍微泄露出一點與之前不同的情緒,“如果我想要錢,不管什么時候開始都來得及。”
她的用辭是克制的,口吻卻是自信的。
琴酒質疑:“通過占卜?”
這看上去像是一個小漏洞。
若說是只通過占卜賺錢,那按照椎名弦不愿改變偽裝的說法,豈不是得先把父母祭天,才能展開行動嗎?
椎名弦必然會否認:“獲取金錢的方法有有很多種,即使是躺在家中不從事生產,也可以通過金融市場參與跨越時間空間的價值交換。”
她明面上還有一個東大經濟學畢業生的身份,說出這種話很合理,并且與事實相符合。
在此處提起,也是未雨綢繆的鋪墊。
至于銀發先生是否有相關聯的知識……她不知道,但至少字面意思是肯定能夠理解的吧。
說到這里,椎名弦選擇做占卜師的動機已經清晰了,可以自圓其說。
琴酒轉向下一個問題:“你有一個叫宮野明美的朋友,詳細說說你們第二次見面時發生了什么。”
“以你的記憶力,應該不會忘記吧。”
椎名弦看著琴酒的眼睛,綠色的。
吐真劑發散思維的效用讓她聯想到,在夜里,夜視動物眼球后的反光晶點會反射匯集的微光。
比如有些狼,在晚上就會擁有一雙發亮的、讓人毛骨悚然的綠眼。
這兩者還挺像的。
他終于問到這里了。
而且,不是從一開始問起,而是問第二次嗎?
要求被訊問者倒敘、打亂順序敘述,是一種常見的測謊策略。
說謊者在非自然順序的敘述下更容易自相矛盾,露出破綻。
椎名弦還被要求在五秒鐘以內快速回答,理論上會更容易出錯。
可惜,這招對她不起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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