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嘉會社的事欲速則不達,  必須慢慢圖之。

        在椎名小姐的循循善誘下，比嘉太一自然地接受了這一事實。

        所以作為委托人的他，沒有向組織打小報告催促,  而是耐下心來靜觀其變。

        椎名弦由此獲得了充裕的時間。

        除了要留個心眼關注股價波動,  她基本上不用再做其他的事情。

        這可比用非法手段脅迫股東們服從要輕松多了。

        組織在違法方面或許有著豐富經驗，但椎名弦不打算按照他們的路子走。

        資本的事情大可以通過資本市場來處理。

        拋出手上籌碼，又收不回來的股東們，還能在比嘉太一面前耀武揚威嗎？

        椎名弦微微一笑。

        都是秋后的螞蚱,  蹦噠不了幾天了,  不必將那些人放在心上。

        她現在要處理的是其他瑣事。

        “弦小姐。”

        現在說話的，是宮野明美,  她正給椎名弦打電話,  “我又聽說了一家不錯的餐廳，就在杯戶町商業街,  這周六我們一起去看看吧？”

        沒錯,  最近宮野明美找到了打發時間的愛好,  那就是探索各種美食，順便拍照記錄。

        她有錢有閑,  唯一缺少的就是飯搭子。

        而一起吃飯的人選，宮野明美肯定會第一個考慮到她的弦小姐。

        這其中自然有椎名弦的推波助瀾。

        因為像明美小姐的情況，一個人無所事事就容易想東想西，甚至出現心理問題,  最好給她找點事情做。

        ……雖然椎名弦本人對吃飯拍照發朋友圈之類的事情沒有興趣,  但這確實是相對普遍的愛好。

        “好啊，那周六我們在杯戶車站見。”

        她握著手機,  眼神輕輕自一旁的手槍上掠過,  毫無異常地接道,  “說起來，之前我們在那家意大利餐廳拍攝的照片沖洗出來了嗎？”

        “已經沖出來了。”

        宮野明美立刻答道，不過說完后她又感到疑惑。

        因為椎名弦以前沒有特意詢問過，而宮野明美拍照，也是為了紀念這些一生可能只去一次的店，圖個新奇。

        “那次的照片有什么特別之處嗎？”她隨口問。

        “照片倒是正常發揮，特別的是明美小姐的點評……總結得非常到位。”椎名弦道。

        “也沒有那么夸張啦。”宮野明美謙虛道，“是因為最近品嘗的店很多，所以有點經驗了。”

        “所以明美小姐，你有沒有想過給報刊投稿呢？”椎名弦語氣柔和。

        “啊？”宮野明美一訝，“我的水平應該還差的遠吧。”

        宮野明美的反應無疑是在表明，她對投稿是有所意動的，只是顧慮于個人能力才推脫。

        椎名弦開始在房間內走動：“明美小姐怎么會這樣想？有的美食欄目，照片和點評做得沒你好。而且我認為，切實走訪東京美食的主題也很有意義。”

        這種話沒有誰會討厭聽。

        宮野明美臉上帶出一點微笑，口上還是謙虛道：“他們是有名的美食點評家，都是長期穩定供稿的。”

        “不論稿件水平，我一個外行人也很難插進去吧。”

        r國階級固化，也講究人脈關系。

        尤其是某些行業，同樣的業務水平，有人捧就簡單入門，沒人捧就不得不花費更多精力。

        宮野明美是有點意動……畢竟人多少有點虛榮心名利心，但她也覺得汲汲營營追求投稿，就失去愉快的本心了。

        “你可以不是外行人。”

        椎名弦娓娓道來，“比嘉會社——一家發行報刊的企業，它的股權狀況近期會有變動，一些依靠關系的投稿者會失去特權，各個欄目會有改換。”

        取而代之的，可能是一般投稿者，也可能是另外的特權者。

        這只需要椎名弦跟比嘉太一說一句話。

        “明美小姐要不要試著向他們投稿？”

        “你一定能夠通過的。”

        椎名弦向前走動，自然地走出臥室，遠離了手槍。

        在離開竊聽器前，她可以是借組織下屬產業為“朋友”謀便利的普通成員，這舉動并不算過分，被知道了也無所謂。

        離開竊聽器后，那她就可以添油加醋，假裝無辜了。

        “……就算是這樣，也不能說絕對能通過吧。”宮野明美道，她聯想到了什么，有些遲疑。

        “……”椎名弦稍微沉默，道，“那是和組織有關的產業。”

        “之前確實發生了一些事情，讓組織又聯系上了我。”

        她心情“復雜低落”地坦白，然后裝作打起精神的樣子強行樂觀，“反正那是組織的產業，我又暫時能管得著，不用白不用啦。”

        ——而且，她手上有權后的第一時間，就能夠想到幫你發展事業，高興嗎？

        宮野明美自然感受到了這一番心意，但她當下更想知道的是：“……究竟發生了什么事？”

        “等到我們見面時，再詳細地告訴你。”

        椎名弦反過來寬慰她，“也沒有那么糟糕，我現在沒有生命危險，也沒有在做違法的事情。”

        接下來，椎名弦又和她聊了幾句收尾，便掛斷了電話。

        這樣就沒問題了。

        和琴酒接觸的事情，不可能永遠瞞明美小姐。

        如今揭發出來，主動權和解釋權都在她手里，周六吃飯時告知宮野明美一個大體符合邏輯和事實的故事就足夠了。

        至于宮野明美最后會不會給報刊投稿？

        大概會吧。

        有名氣就是有利用價值，公眾人物起碼不會被弄去搶銀行，居安思危，宮野明美應當知道這一點。

        而且這沒傷害任何人，只是內定了空缺的位置，還正好符合明美小姐的興趣。

        椎名弦放下手機，望著窗外的云卷云舒，心緒寧靜。

        她不是那種過河拆橋的人。

        對于朋友，她能提供的資源，隨手就給了。

        莫說只是一個丁點大的欄目，哪怕明美小姐想出版書籍，想做網絡熱門美食博主，以后椎名弦也能幫她做到……那肯定不是施恩的態度，而是作為朋友，大大方方地出謀劃策。

        ……椎名弦的電話又響了。

        她接起電話。

        “是椎名老師嗎？這里是tvn電視臺的節目組。”

        對面的人客氣地說道，并做了自我介紹，是個小助理，“不知道椎名老師的身體狀況如何了？下期的節目有空來拍攝嗎？我們真的很需要您。”

        也無怪乎節目組特意打電話來。

        椎名弦之前在處理比嘉太一的事情，以身體不適為由鴿了一期拍攝——她的病歷太好找借口了。

        而當初簽合同時，節目組又疏忽大意，合同不嚴謹，以至于讓椎名弦能合理請病假。

        說實話，她現在名氣已經有了，可以對宮野明美做出“因為名氣被組織再度關注”的解釋，不是特別需要這個節目。

        現在主客顛倒了，屬于賣方市場。

        “我不太確定下次拍攝時的身體狀況，所以不能做出保證，我只能說，盡量會到場。”

        椎名弦和氣地回答，然后又嘆了口氣，狀似無意，“而且，最近的節目題材太沒有難度了，讓人提不起勁。”

        可是別的占卜師都覺得很難啊！

        小助理心底腹誹，口上只能道：“這個問題我會向導演反映的，總之，還是祝愿椎名老師能夠身體健康。”

        小助理又報了一遍下次的拍攝時間和地點，就不得不掛斷了電話。

        椎名弦輕輕伸手擺弄了一下手機。

        如果導演先生聽得懂人話，就會明白她是想干涉節目的選題。

        要是答應她的干涉，那還有點用處，椎名弦會身體健康。

        不答應，那她是否健康就看心情了。

        金瞳占卜師轉過身，思考著自己今天要不要去甜品屋坐班摸魚時，手機又響了。

        這次是個陌生號碼。

        ——未來，這種來電只會越來越多，到時候得聘請一個秘書，來處理雜事。

        椎名弦略微規劃后，接起了電話。

        “這里是東都證券。”

        說話人是一個成年女性，“請問是椎名弦，椎名女士嗎？非常冒昧打擾到您，我是您的客戶經理，經田理子。”

        眾所周知，踏入證券市場的第一步是找個券商開戶。

        而東都證券是很久以前，那位椎名弦選擇的開戶券商。

        它在r國不是排名前列的著名證券公司，不過信用度還可以，傭金相對也低，所以椎名弦也省時省力地延用了，一直在網上抽空進行操作……那臺被擺放在占卜室的電腦，就有這個用處。

        “你好。”椎名弦道，“請問有什么事嗎？”

        她問了，裝的，其實她能猜到是什么事。

        “是這樣的。”經理客氣道，“椎名女士，請問您對證券投資顧問的相關業務有了解嗎？我們會社一直對這方面的人才求賢若渴……”

        她們兩人心知肚明，未點破的是，客戶的交易記錄是隱私，但證券公司部分員工可以通過后臺看到交易狀況，故而不存在絕對的隱私。

        而這里又有一個對椎名弦而言是小常識，大多數人卻不知道的事情：

        如果你低本金入場，并通過市場操作中賺到幾千萬、上億日元，這樣的散戶已經能夠被稱為牛散，很有可能會被打電話，遞上入職的橄欖枝。

        當然，大多數自由自在的牛散，是不稀罕做打工人的。

        “……很遺憾，經田女士，我目前沒有這樣的規劃。”椎名弦望向天空，“不過，我們之間還有另一件事可以聊。”

        “比如，開通基金機構賬戶，這在你的業務范圍內嗎？”

        是，只有基金公司才會需要在券商處開通基金機構賬戶。

        而椎名弦提到這個，無非是因為條件成熟。

        ……因為2000年，正是r國立法允許對沖基金業務的年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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