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未年邀兩人進(jìn)去嘗嘗自家的海鮮，江小年幾乎是盯著自己的腳尖謝絕的。陳未年看他太尷尬了就沒再三邀請，將借口有事改日再來的江小年和被拖著的江蘺送上電梯，等電梯下到f2，這才重新按了電梯。他才是真的有事要辦，只不過不那么趕時間而已。

        江蘺沒被捶爆狗頭，但差一點(diǎn)被扔下徒步走回家，沒被扔下是因為他動作快，江小年剛解了車鎖，他就迅速開門躥了上去，并手腳麻利的用安全帶將自己綁在了副駕上。

        江小年大步流星追過去拖他：“下來，我不要你了！”

        如果江蘺是無意的，江小年也不至于生這么大氣，可他是故意的，存心讓自己出糗，江小年脾氣再好也沒法不生氣。

        江蘺死也不下去：“我不！我不要做流浪狗！”

        江小年拖不動他，站在車邊直磨牙。

        江蘺緊貼著車座裝了會死，小心翼翼的說：“年年，再不走還要交一小時的停車費(fèi)。”

        江小年：“……”

        江蘺小聲說：“回家吧。”

        江小年又不能連車帶他一起扔在這，狠狠地盯了他一眼，便頂著那張由紅轉(zhuǎn)黑的娃娃臉?biāo)ど狭塑囬T。

        江蘺意識到自己玩大了，把好脾氣的年年惹生氣了，背著耳朵安靜了一路。

        到家已經(jīng)快兩點(diǎn)了，江蘺餓的前胸貼后背，也不敢叫江小年去做飯，自己輕手輕腳的翻出半袋應(yīng)急的狗糧填肚子。

        江小年在房間里就聽外面窸窸窣窣的，出去就見江蘺坐在墻角的狗窩上，懷抱著半袋狗糧，一手?jǐn)R在袋子里，嘴里鼓囊囊的包著狗糧，看他出來咀嚼聲一頓，囫圇咽了下去，噎的一梗脖子。

        江小年既是氣又是笑，上前把狗糧從他懷里拎了出來：“都放多久了還吃？餓了不會自己泡包面嗎？”

        “沒有熱水，你不讓我開火……”江蘺小一米九的個子，肩寬背厚，坐凳子都顯得凳子跟馬札似的，盤膝坐在他的狗窩上就是虎背熊腰的一大坨，仰頭看著江小年的眼神卻如同不知所措的小狗狗一般，與弱小可憐毫無關(guān)系的他便成了好可憐好惹人疼的小狗狗。

        我跟個四六不懂的狗崽子置什么氣？難得發(fā)次火的江小年就這么勸得自己偃旗息鼓了，伸手在他頭上拍了一下：“行了，別裝可憐了，起來吧。”

        江蘺一躍而起，把江小年抱了個滿懷，埋頭在江小年肩膀上磨蹭：“年年，對不起，我再也不惹你生氣了！”

        他不是四六不懂，起碼他會裝可憐，會撒嬌賣乖，而江小年明知道他的保證跟放狗屁一樣，偏生的吃他這一套。

        江小年滿心無奈的做了兩碗蔥油面，沒給江蘺煎蛋就權(quán)當(dāng)是罰過他了。吃面的時候看他眼巴巴的看著自己碗里的煎蛋吞口水，江小年又把煎蛋夾給他了，感覺自己和那些溺愛出忤逆子死都閉不上眼的父母一樣，都是自作孽不可活。

        轉(zhuǎn)眼進(jìn)了三九，知道自己兒子什么德行的江媽給江小年轉(zhuǎn)了兩千塊，讓他拿去烤火。

        江小年不收，也不做聲，假裝沒看見，等著轉(zhuǎn)賬到期自動退回。

        急性子的江媽給了他十分鐘，十分鐘后還是不見他收錢，打過來就罵：“小犢子，跟你媽客氣什么？收著！該花花，別摳摳搜搜的，咱家沒那么困難！”

        江蘺接住江小年當(dāng)燙手山芋拋過來的手機(jī)，道：“阿姨好。”

        江媽聽是江蘺的聲音，語氣瞬時溫和了下來：“江蘺呀，年年呢？”

        江小年怕把二老嚇出個好歹，沒告訴他們江蘺是他們的狗孫子變得，還給江蘺編了個巨可憐的身世，關(guān)鍵詞：前員工、孤兒、溺水、腦子不太靈。

        大變活人之后江蘺就回了兩次奶奶家，每次都被江小年威逼利誘著微笑代替說話，裝的巨乖，干活還積極，給老兩口的印象特別好。老兩口不知道他私下里那副狗德行能把好脾氣的江小年氣到吐血，等倆人走了江媽還跟江爸念叨呢：“多好的孩子呀，既忠厚又勤快，模樣生的也好，可惜半傻不靈的。”

        江蘺這時候靈著呢，江小年兩手合十貼在臉邊，他就心領(lǐng)神會了，頓也不打的對江媽說：“他在睡覺，有事您和我說吧，等他醒了我告訴他。”

        江媽豈是那么好糊弄的，笑微微的說：“把免提打開，阿姨直接跟他說。”

        江蘺把手機(jī)還給江小年，用口型說：“收錢，別找罵。”

        江媽很疼孩子，連江米團(tuán)都穿過江媽織的衣服，但媽媽的愛既能柔似水，也能勁如風(fēng)，你最好珍惜似水的媽媽，別要風(fēng)，不然你就要融化在風(fēng)里了。

        江小年苦笑著點(diǎn)了收款，嬉皮笑臉道：“感謝阿媽妮送來的烤火費(fèi)，撒浪嘿。”

        江媽笑罵：“滾犢子！”

        江爸接過手機(jī)說：“小年兒，錢不夠花就跟爸說，你又不是啃老，跟爸媽張嘴不磕磣，別悶聲不吭的擠兌自己。”

        江小年笑著應(yīng)：“我知道，該省省，該花花，咱家沒那么困難，你們還能掙。”

        剛囑咐過兒子的江媽轉(zhuǎn)過來就說老伴：“你說那些干嘛？他又不聽，來電話就這也好那也好的糊弄你，難死他他都不帶告訴你的。”

        江小年心里不是滋味，自己都快三十的人了，還勞爸媽惦記，爸媽還覺得他懂事，他懂什么事？啥也不是是真的。

        江爸：“我沒話找話行不？就許你絮叨，不許我絮叨兩句？做飯去，別攪合我們爺倆。”

        江媽：“拿你手機(jī)絮叨，我的沒電了。”

        江爸：“瞎說，我剛給你充完。”

        江媽：“我說沒了就沒了。”

        江爸：“你胡攪蠻纏！”

        江媽：“你還想吃飯嗎？”

        江小年又被逗樂了，這老兩口跟小孩兒似的，吵嘴跟說相聲似的。

        掛了電話江小年就把取暖器打開了，江媽網(wǎng)購的傘式取暖器跟媽媽的愛一樣強(qiáng)勢，不一會就把整間臥室烘暖了。

        江小年脫掉保命的羽絨服，往床上一躺，枕著江蘺的肚子自言自語：“該省省該掙掙才是硬道理，還得琢磨琢磨賣海鮮的事。”

        這事江蘺不敢亂評論，怕再惹他生氣，就沒做聲。

        江小年尋思了一會兒，睜開一只眼睛：“團(tuán)子，睡著了？”

        江蘺：“沒。”

        江小年一樂：“喲，深沉上了。”

        江蘺唔了一聲：“是有點(diǎn)沉。”

        江小年噗嗤一笑，伸手拽過一個枕頭，把有點(diǎn)沉的腦袋挪到枕頭上，伸手過去：“給我。”

        江蘺把手機(jī)交給他，看他打開了微信，試探性的問：“你不嫌尷尬了？”

        江小年道：“我還嫌你氣人呢，有用嗎？”

        江蘺往下挪了挪，把腦袋擠到江小年的枕頭上，咕噥：“反正你別想扔了我，我認(rèn)路，扔多遠(yuǎn)都能找回來。”

        江小年笑著推了下他的腦袋：“賴皮狗。”

        江蘺索性翻身摟住他的腰，哼哼著說：“誰叫你把我撿回來？”

        江小年道：“我活該唄？”

        江蘺收斂的回：“你自己說的，我沒說。”

        江小年用手機(jī)抵著他噴吐著熱氣的狗頭往后推：“滾蛋，別跟我犯賴。”

        江蘺就不，把他的手拉下來，一起摟住，眼一閉就開始打呼嚕。

        江小年哭笑不得：“你睡的倒快。”

        江蘺裝著裝著真睡著了，還做了個很好玩的夢，夢里的江小年變成了小不點(diǎn)，從他的尾巴梢兒往上爬，翻山似的來到他頭上，一不小心滑了下去，險險的停在了他的鼻頭上，然后像個小球似的咕嚕了一圈，站起來揮著兩只小短胳膊喊：“江蘺，醒醒，起來吃飯了。”

        夢外的江蘺耳朵動了動，睜開眼睛就彈了起來：“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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