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又過了多久……
        林小鹿還是跟先前一樣，呆呆的坐在湖面上，一言不發。
        距離上一次自殺，又過去了很長一段時間，林小鹿感覺現在時間過的非常緩慢，每一分一秒對于他來說都是煎熬。
        這段時間以來，他嘗試過無數次自我了斷，但都沒有什么作用，他甚至試過一根根掰斷自己的手指，但卻依舊沒有感覺，被掰斷后的手指總是能夠恢復正常。
        他不得不接受了一個事實，自己現在……是不死的，似乎是身體被這方天地改變了什么。
        期間，他也瘋癲過，如同瘋子一樣繼續狂跑，狂叫，用內力，用刀氣肆意轟炸腳下的湖水，但每次濺起的波瀾雖大，最后湖水也依然會歸于平靜。
        他就這么一會兒瘋癲，一會兒安安靜靜的坐著，躺著，周而復始，一直到現在，依然什么都沒有發生，這讓他甚至都開始懷疑，懷疑到底有沒有“過去”這個東西的存在。
        因為他破壞了水流，但水流轉瞬就恢復如初，這就讓他開始錯亂，懷疑自己是不是從一開始就沒有破壞過水流。
        這種極致的錯亂讓他一次又一次感受到幻聽，看到幻覺，看到無數人向著自己招手。
        他記得自己曾有一個妹妹，自己很愛她。
        記得父親離世后不久，娘郁郁而終，臨死的時候，娘死死握著自己的手，看著自己。
        雖然娘什么都沒有說，但又好像什么都說了。
        他還記得自己曾有過一場婚約。
        自己要和一個名叫姜寧的女孩兒在一起。
        他記得自己還有一個很厲害的幫派，有很多很多朋友。
        但他感覺，這一切都開始離自己越來越遠了。
        遠的……他就快看不到他們的身影了。
        他很害怕，害怕他們都是自己的幻想，都是自己的夢。
        而最害怕的，就是自己再也不會夢到他們。
        他怕自己會一直生活在這里，最終忘記他們每一個人的樣子。
        平靜的湖面上，少年抬起布滿淚痕的臉，目如死灰的看著頭頂黑色的蒼穹，最終，深深的吐了一口氣。
        所有的一切……到底有沒有存在過。
        ……
        ……
        司南界，峨眉，摘星峰頂
        “修仙界崩塌，三千世界融為一體，仲尼先生現在每天帶著天人境大能四處奔波，處理各個天地融合的事情，他們都盼望著你主持大局呢，你還天天在這兒喝酒，能不”
        “師姐，我現在心情不太好。”
        訓話聲被打斷，葉青鸞微微皺眉。
        她看著面前默不作聲只顧喝酒的道士，一時間沒再說話。
        只是過了許久，她才音量降低，說道:
        “小鹿的死不是你的責任，仙路茫茫，有人隕落在所難免，那孩子是我看著長大的，他不在了我也很痛心，可你還是要振作一點。”
        山洞之中，李明儒默不作聲的坐著，眼神呆滯的看著自己手里的葫蘆。
        “本來，我是想把葫蘆傳給小鹿的，可現在……沒機會了。”
        說完，他再次仰起頭，往喉嚨里灌酒。
        “哎呀你別喝了！師弟你現在怎么跟個娘們一樣！”
        葉青鸞奪過李明儒視為第二生命的酒葫蘆，皺眉鄙視道:
        “小鹿不在了，小玉兒都沒像你這樣子。”
        聽到這話，李明儒倒是意外了一下。
        這幾個月以來，他用盡所有手段尋找林小鹿的下落，連同洛無燼，孔仲尼，以及上官大葬，姜太清等人一同翻遍了三千世界，連各個秘境空間都翻遍了，說起來倒真疏忽了小玉兒的情況。
        他疑惑的看向葉青鸞:
        “小鹿出事，小玉兒沒什么問題吧？”
        “沒問題啊，小玉兒比你強多了。”葉青鸞抱著酒葫蘆哼道:
        “小玉兒不哭不鬧，只是把自己關在房間里誰也不見而已，虧你還是做師父的，真丟人。”
        李明儒:……
        這叫沒問題？問題大了好吧！
        面前，葉青鸞繼續吐槽道:
        “現在咱們峨眉徹底亂了，林小鹿的武尊一脈天天要死要活，彤兒和聰聰每天哭哭啼啼，我讓唐龍多安慰她們幾下，結果唐龍也默不作聲，說自己最好的兄弟沒了心里難受，帥帥鴨更過分，直接在武尊一脈給林小鹿立了個碑，天天在墓碑前臥著，還讓其他系的弟子每個月給墓碑交保護費。
        你的摘星一脈情況也好不到哪去，妙心現在每天都不說話了，膳食堂的猴三兒每天做飯都在流眼淚，那個阿一問題最嚴重，郁悶的雞腿都不吃了！嚇人不？”
        面前，已經焦頭爛額好長時間的葉青鸞越說越激動，不停的向最愛的人傾訴這段時間自己的不容易:
        “這段時間我忙的焦頭爛額都快炸了，小鹿沒了，咱們峨眉雖然沒給他披麻戴孝但也差不多了，東方蛋，陳念云，湯圓，一大票人天天死拉著個臉，現在就連通妖峰的馬子都郁悶的不肯讓人騎了！
        唉，估計等唐欣閉關出來，她也得哭好久，真是頭疼死本掌門了。”
        場中，葉青鸞小嘴巴拉巴拉個不停，而李明儒則一直沉默聽著。
        最后聽了好一段時間，他突然抬起頭:
        “師姐，小鹿失蹤的消息，傳到大唐了嗎？”
        山洞內，聽到這個問題的葉青鸞陡然一停，隨后她遲疑了一下，搖了搖頭:
        “還沒有，大唐是凡人國度，又在司南界中心位置，那里一切正常，并未有什么變化，就連姜太清前輩都沒有去那里看看，所以寧兒應該還不知道小鹿的事情，畢竟先前大家只是覺得小鹿失蹤了，找到就好了，誰也沒想到翻遍三千世界都找不到他。”
        聞言，李明儒深吸了一口氣，隨后頭痛的捏起了鼻尖，聲音沉悶道:
        “和縱橫一戰已經結束近四個多月的時間，現在姜寧和小鹿的一年之約也該到了，可小鹿他……”
        此話一出，葉青鸞的眼神當即暗淡下來，偌大的山洞中，倆人誰都沒有在說話，只是李明儒默默的抬起頭，看向了山洞外大雪紛飛的雪景。
        恍惚間，他仿佛又看到了當初那個掛著鼻涕，帶著獨眼龍眼罩的小男孩，在自己面前活蹦亂跳的模樣。
        徒兒……你究竟……去了哪里啊？
        ……
        ……
        大唐，巍峨聳立的皇城閣樓
        一排排侍女給面前身穿紅色衣裳的女孩兒畫好妝，然后將一面銅鏡擺在女孩兒面前:
        “陛下，成親之日就用這個妝容可以嗎？”
        銅鏡內，姜寧擺弄了兩下頭頂的珠花，左右看了看，隨后臉色微紅的笑了笑。
        身后，身殘志堅的太監見姜寧滿意，立刻笑道:
        “陛下，狄云將軍也從邊疆回來了，專門來參加您和小鹿上仙的婚宴，到時候滿朝文武都會在的”
        “噗嗤。”姜寧抿嘴一笑，目中止不住的都是喜悅。
        她穿著大紅色的新娘裝，起身在宮女太監們面前轉了一圈，期待的問:
        “你們覺得小鹿會喜歡我這身新娘裝嗎？”
        所有人立刻恭敬下跪:“林后定然喜歡！”
        姜寧聞言再次樂的不行，笑道:“都起來，別跪著了。”
        她轉過身，擺弄著自己的新娘裝，在鏡子前左轉轉，右轉轉，然后心滿意足的走出閣樓，來到露天的展望臺。
        絕美新娘的她，站在一排排大紅燈籠下，輕俯在紅木扶手上，看著城樓外遼闊繁榮的疆土，捧著白皙的下巴，美目之中滿是歡喜:
        不知不覺，一年終于快過去了。
        小鹿，我好想你啊……
        修仙界學院篇（完）
        下一篇（滄海桑田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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