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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六十七章:不知道取什么名字了二十七


過去,未來,其本質(zhì)是指某種變化。
        而如果所有的一切都失去變化,那么以上三點也就沒有了意義,連同時間也如同不存在了一般。
        在一望無際的死寂湖水中,少年此刻,所面對的就是這樣一種情況。
        在這里,沒有過去,也沒有未來,因為一切都是不會變的。
        過去或許還有,但卻是他記憶中的過去,他目前所剩下的——只有現(xiàn)在,即——現(xiàn)世!
        林小鹿立在湖面中央,雙手背負,看著蒼穹頂端的黑暗,腦海中一遍又一遍回想著易經(jīng)。
        他已經(jīng)不知道過去了多少時間,但他曾有過計算,自從上一次自己嘗試自盡以后,自己一共睡過兩千三百六十五次覺。
        他不確定自己有沒有數(shù)錯,也不知道他每一覺會睡多久,但這是他唯一能做的事,計算自己睡覺的次數(shù),努力記住自己夢到過的人。
        他已經(jīng)很久沒有練功了,因為沒有意義。
        現(xiàn)在的他基本已經(jīng)平靜下來。
        從絕望癲狂,到絕望平靜,再到絕望癲狂,再到絕望平靜,周而復(fù)始幾百次,最終……他只能就這樣待著。
        有趣的是,他并未有什么變化,既沒有長胡子,也沒有變老,一切都和他剛進入這方天地時的一樣,仿佛從那一刻起,他就只剩下了現(xiàn)在,既沒有過去,也沒有未來。
        而在這樣永恒的孤獨下,他漸漸發(fā)現(xiàn),回憶過去并不能讓自己打發(fā)時間,反而會讓自己陷入痛苦,陷入思念的夢魘之中。
        于是他開始不動,開始把自己當(dāng)做一塊石頭。
        如果可以,他就睡覺,睡醒了,睡不著了,那就不動,坐著發(fā)呆。
        呆著呆著,他就會開始細細思考腦海中的易經(jīng),因為這是他唯一還沒有解開,且可以消遣寂寞的東西。
        就這樣,早已將易經(jīng)全文爛熟于心的他一遍遍的在心中復(fù)盤推理,從周易,到連山,再到歸藏,反復(fù)咀嚼,似乎只有這樣,才能讓他不再那么寂寞。
        而這樣的方法終究也是會厭煩的,在經(jīng)歷不知多久的反復(fù)思索,卻一直無果之后,他再次崩潰。
        聲嘶力竭的在場中嘶吼,一遍遍捶打著湖面,漫無目的的全力奔跑,直到將自己所有的力氣宣泄一空。
        少年或許真的已經(jīng)瘋了,在無盡的孤獨中,他漸漸誕生了另一個自己的人格,一個名叫林鯨落的人格。
        林小鹿不知道這家伙是如何出現(xiàn)的,也不知道這個名字為何會從自己的潛意識中分離出來,他只知道這個家伙從出生開始,就對周圍的一切顯得很坦然。
        每當(dāng)林小鹿痛苦到極致的時候,林鯨落就會出現(xiàn),代替他接受痛苦,然后不哭不鬧,安安靜靜的品味著孤獨。
        在這之后的無盡歲月里,林鯨落出現(xiàn)的次數(shù)開始變的越來越多,到后面兩個人格甚至?xí)嗷ソ涣鳎@也讓林小鹿解脫了一部分寂寞。
        就這樣,在仿佛靜止的時間長流中,兩個人格你一言我一語的討論著易經(jīng),討論著過去,未來,現(xiàn)在等抽象的概念。
        原本林小鹿以為,自己以后的生活就會和自己的人格相依為命,但很快他就又發(fā)現(xiàn)了一個點,那就是林鯨落跟自己不同……他是會老的。
        沒錯,雖然外表上不曾改變,但隨著時間的推移,林鯨落的語氣明顯從剛開始孩童般的幼稚,變成了最后垂垂老矣的老人,說出來的話也變的越來越有智慧,而對于易經(jīng)的理解,也遠勝過林小鹿自己。
        比如,他說過:
        “過去,現(xiàn)在,未來,指的其實是時間本身,但時間可能并不存在,只是我們的意識覺得他們存在一樣,所以過去,現(xiàn)在,未來,或許并不存在,對這三者的探索,實際上是對思維和意識的探索。”
        再比如,他還說過:
        “小鹿,你的過去我好羨慕,不像我,從一出生,就只認識你一個人,我的未來,或許也就只剩你一個人,所以,對于我來說,過去,現(xiàn)在,以及未來,都是你。”
        林小鹿很喜歡林鯨落,因為只有他能陪伴自己。
        面對永恒的寂寥,他所有的勇敢都毫無意義,而林鯨落的出現(xiàn),拉了他一把。
        因此,在林鯨落已經(jīng)蒼老的不負重堪,即將離世時,林小鹿嚎啕大哭。
        他不知等了多久,才在極致的絕望下誕生了林鯨落,但最后他還是離開了自己。
        他好恨,恨自己為何不能死去,不能老去,而自己的人格卻可以。
        天地玄黃,宇宙鴻荒,
        日月盈昃,辰宿列張,
        寒來暑往,秋收冬藏。
        這世間萬物的規(guī)律,在這方天地之中,在自己身上,沒有哪怕一絲一毫的變化!
        林鯨落死了,林小鹿在這里唯一的朋友走了。
        在他死之前,學(xué)習(xí)了一生易經(jīng)的他對林小鹿說了這樣一段話:
        “小鹿,很抱歉,不能繼續(xù)陪你走下去,或許是你的靈魂已經(jīng)無法繼續(xù)承擔(dān)我的運轉(zhuǎn)。
        所有人都是有壽命的,宇宙也是,我也是,但很可惜,忘川不是,你不是。
        我已經(jīng)知道我的名字,為何要叫鯨落了,那是因為在你的潛意識中,聽過一個故事,一個關(guān)于一鯨落,萬物生的故事。
        所以,你才會給我取名鯨落。
        或許,是你在潛意識里,希望有人可以拯救你吧。
        但很抱歉,我不是那個人。
        最后,這么久以來,關(guān)于過去,現(xiàn)在,未來的領(lǐng)悟,我悟的不多,就一句話:
        不念過往,不負當(dāng)下,不畏將來。”
        說完這段話以后,林鯨落便永久的消失了,林小鹿也回到了原點。
        他沒有再分裂出其他人格,或許是成長了,或許是習(xí)慣了,他只是繼續(xù)在這方天地中漫無目的的待著。
        他不知道自己走過多遠,也不知道自己待過多久,就連每次睡覺,夢到那些人的次數(shù)也變的越來越少。
        只是冥冥之中,他感受到了一絲新的東西,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
        他開始思考,思考自己的武學(xué),思考自己從何而來,自己的內(nèi)力又是如何產(chǎn)生。
        在漫長的人生中,過去,現(xiàn)在,未來穿插全部,為因果。
        而在這因果不在的世界中,自己也就可以不用再遵循因果了。
        過去,現(xiàn)在,未來,是時間。
        時間的基本意義,是因果,因為有因才有果,先因而再果。
        而如果因果不在,那所有的一切就都是空的。
        所以這方天地就是空。
        ……
        ……
        又是不知多少時間和歲月流過。
        當(dāng)林小鹿連林鯨落都開始逐漸忘記的時候,他進入了一種半夢半醒的狀態(tài)。
        他看到一枚石頭,在永恒的天地中變遷,腐化,破碎,最終變成泥土,以另一種東西繼續(xù)存在。
        他看到了一個點,那個點是自己。
        這個地方是空的,沒有過去,現(xiàn)在,未來的概念,但因為自己的出現(xiàn),這個地方發(fā)生了改變,發(fā)生了一個從無到有,從零到一的改變,因為自己和石頭不同,自己有思想,自己依舊記得過去,而石頭無法記住過去,無法保留過去。
        就好比這方天地一樣,因為自己的出現(xiàn),因為自己記得過去,也能感受現(xiàn)在,而自己生活在這方天地中,所以這方天地便有了因果,有了時間,有了過去,現(xiàn)在,未來的基本概念。
        所以就可以逆推理解為,過去,現(xiàn)在,未來的最終定義,其實就是人的思想和感知,也就是自己的思想和感知,因為自己記得過去,也感受著現(xiàn)在。
        即便說有一天自己死了,意識消失了,靈魂投胎轉(zhuǎn)世了,肉身也化作天地間的一部分了,變的跟石頭一樣,但是石頭是有未來的呀!
        石頭無法記住過去,也無法感受現(xiàn)在,因此它只有未來,因此它不完整。
        而自己的意識可以記住過去,也可以感受現(xiàn)在,同樣死后變成石頭,也就有了未來。
        所以,意識,感知,就是過去,現(xiàn)在,未來,而自己的意識容納于整個宇宙之中,整個天地之中,是世間萬物的一份子,所以自己所感知到的過去,現(xiàn)在,未來,其實就是整個宇宙洪荒,整個世間所感知到的過去,現(xiàn)在,未來!
        而自己的意識,感知的模樣……不就正是自己的模樣嗎!
        所以,自己就是過去!自己就是現(xiàn)在!自己就是未來!
        ……
        ……
        知道光和光怎么打招呼嗎?
        在最黑暗的地方見。
        ——林小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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