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假扮
“花前月下當真是調情的好地方啊。”
屋頂傳來的聲音讓顧衍驀地一僵,下意識擋在了陸珂溟身前,他竟未察覺汝昭霽是何時來的。
汝昭霽冷眼瞧著似乎格外親近的二人,冷笑了一聲,頗有些陰陽怪氣道:“也不知在下這小小湯池二位用得可舒心?”
顧衍沉著臉,從岸上取了外衣扔給陸珂溟,又將銀質面具戴在臉上方才回身,他仰首直視著汝昭霽,沒有半分狼狽之態,“甚好。”
汝昭霽笑著看向陸珂溟,“是么?這位小公子適才還在本谷主塌上承歡,這不過半時辰便進了莫公子的浴池,倒也是厲害得緊。”
陸珂溟道:“不敢,谷主身段極好,叫聲也動聽,真真叫我憐愛。”
顧衍眉間動了動,似是沒料到此人竟能如此一本正經地道出如此隱晦之語。
汝昭霽冷哼道:“你又何必呈口舌之快。”他的眼神在顧衍和陸珂溟間游走,“莫公子,此人乃藥邪谷中人,于我至關重要,還勞煩你將他交出來。”
顧衍沒說話,只將目光落在陸珂溟身上,頗有些瞧熱鬧的意思。
陸珂溟打量著顧衍的銀質面具,倏然笑道:“莫先生,谷主可知道你的另一個名字?”
看到顧衍微沉的神色,陸珂溟嘻嘻一笑,活像個闖了禍等著娘親收拾爛攤子的頑皮孩子。
顧衍瞧著他一個旋身上了墻,轉眼間便不見了影,不由嘆了口氣,攔在了汝昭霽身前,“喝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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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珂溟走得并不很快,他在找壹暮。
壹暮乃靈蝶,是個不死不休之物,已伴在他身側數十年,同他早已建立了切不斷的連接,但若是隔得遠了,依舊是無法感知。
他回憶著適才途徑之路,似乎是在西南方位感應到了壹暮的氣息。他環顧四周,眼見四下無人便往西南處而去。
燈火逐漸遠離,明明是夏季,周圍卻枯枝甚多,所行之路越來越陰冷荒涼,陸珂溟心里有些打鼓,總覺著這地方透露著些古怪。
他行了片刻,干脆停步凝神片刻,感知壹暮確實在這附近無疑,便又繼續往幽黑之處走去。
倏然,他頓住腳步,看著腳底下暗潮洶涌的陣法,有些頭疼——
他竟是在不知覺間行入了八卦陣,而壹暮的氣息也在他踏入的這一刻徹底消失,他心里微嘆,已然知道自己是入了汝昭霽的陷阱。
八卦陣是極為精妙的陣法,古書稱:太極生兩儀,兩儀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八卦而變六十四爻,從此周而復始變化無窮。
風夾雜著腐肉之氣鉆進陸珂溟鼻子里,這汝昭霽,顯然又在此陣法之上添了些了不得的毒物,陸珂溟雖略通機關之術,卻并不深諳此道,面對如此復雜兇險的陣法,自是不知是否進,也不知如何退。
在此進退兩難之際,一人的聲音從深林傳來,“小公子?你怎么跑到這里來了?”
陸珂溟瞇了瞇眼,這才瞧見不遠處的樹干上隱約有一片淺色的衣角,想來是那處正躺著一人,聽聲音,此人正是陵棋。
陸珂溟不咸不淡道了句:“拜你所賜。”
陵棋撓了撓頭,喃喃道:“此刻不應該春宵一刻么。”
陸珂溟哂道,“你不過十三四歲,整日說這些,也不覺臊得慌?”
陵棋不以為然,“這有何說不得,古有言,人食色性也,欲望生來就有,與人吃飯睡覺一般平常,”說著,他賤兮兮一笑,“說來我們谷主那功夫應該很是不錯,谷中樂技與他春宵一度過的,多少都有些食髓知味,可惜了,谷主向來不與人睡第二夜,不過若是如公子這般的”
陵棋摸了摸下巴,“谷主怕是忍不得也舍不得罷。”
陸珂溟沒去理會他的連篇鬼話,他默然環顧四周,發現此處竟是連每一棵樹的方位都有頗多玄機,不由甚奇——
這深林處藏了什么,讓汝昭霽花這么大功夫修建此陣?
見無人應答,陵棋便朝陸珂溟看去,察覺他的視線在古木見梭巡,陵棋轉了轉圓潤的眼珠,嘿嘿笑道:“你是不是想問此處為何專門設下如此龐大的陣法?”
陸珂溟不置可否。
“不告訴你。”
“”
“誰讓我與你說這般多話,你卻不理我。”說著,陵棋仰躺在樹干上,打算便這么睡去,半夜被人擾了夢可不是什么好體驗。
“你喜愛金子?”陸珂溟突然問道。
陵棋猛地瞪大眼,雖陸珂溟被困于陣法中,他仍是下意識將手護在自己的脖頸處,神色戒備,“你如何得知?”頓了頓,意識到自己如此回話豈不相當于變相承認,便又不大有底氣地回了句,“你可莫要瞎胡說。”
零散月光下,陸珂溟物瞧著陵棋掛在身上折射著些許金光的鏈子,垂眸笑了笑,“你愛財,汝昭霽卻如此吝嗇,你為他賣命幾年守在這暗無天日的深林,他才賞你這么根金鏈子么?”
見陵棋這話嘮沉默不語,陸珂溟知道他胡謅對了。
思索片刻,陸珂溟將桑煙握在了手上,“你可識得此物?”
陵棋被那通體瑩白的冰刃吸引了目光,倏然,他驚呼了聲,訝然道:“桑煙?這可是江湖排名第七的兵器,怎會在你手上?”
“還算有點見識,”陸珂溟將桑煙收回,捋袖道:“你若知曉我是誰,便也不會如此驚訝。”
枯枝遮不住月光,傾灑在陸珂溟一襲冰綢上,這是適才顧衍甩給他的,淺藍色襯得他面容華貴,端的一個清清冷冷的貴公子。
陵棋又估算著陸珂溟的年紀,像是想到什么,直接從樹上跳了下來,還因過于激動而絆了個跟頭,“你、你是鑄劍師顧衍,顧先生?!”
陸珂溟雙眸微微含笑,將那嬌貴又優雅的模樣拿捏得剛剛好,“正是。”
陵棋仰天叫了一聲,顯得很是興奮,“顧先生,你真的如傳聞那邊家纏萬貫,入睡枕白玉,飲茶琉璃盞,腳踩金石板,頭簪夜明珠?”
“…………”
顧衍還有這等傳聞?然聯想到顧衍那嬌氣勁兒,又覺著這傳聞也沒那么不著調了。
陸珂溟一邊腹誹著,一邊不知從何處抖了把金扇子,自顧扇起來,腰間不知何時多了串花玉珠,花蕊處還鑲著金,正有意無意地隨風擺動,真是妥妥的土財主,張揚又顯擺。
這些物事,皆是從那侍從兜里順來的,陸珂溟本不過是想著也許他們會有何處的鑰匙,不曾想竟是這些,此番倒是誤打誤撞派上了用場。
也不知若是顧衍瞧見自己這般毀他形象,會不會將桑煙搶回去,而后直接提刀而上。
陸珂溟見陵棋眼都直了,知曉自己這番模樣是裝到位了,便輕咳幾聲道:“倒也沒如此夸張,”他抬首指指陵棋的金鏈子,“但似你那般的金鏈子,當真是數不勝數,不值一提。”
“我的天”
不自覺間,陵棋已幾腳步入得陣眼,面露紅光。
陸珂溟心中不由好笑,果然是十三四歲的孩子。
陵棋來到陸珂溟跟前,“顧先生可否賞我些許,我也不用再待在此處受氣,這里終日不見幾分陽光,可真讓人煩悶至極。”
陸珂溟大言不慚,“這有何難。”
隨手掏出幾片金葉子丟給陵棋,陸珂溟道:“只要你將我帶出這個鬼地方,別說金鏈,便是金鞋子都能給你造出百雙來。”
陵棋激動得舌頭打結,眼神都滿是渴望,“當、當真?!”
陸珂溟在清越派演了數月道長,而今演技已是爐火純青,他淡然頷首,算是應答。
陵棋將金葉子保存好,笑得眼睛都要沒了,“此地再過得片刻便會有毒瘴,顧先生且跟著我的腳步,快些走便是。”
陸珂溟見陵棋對此地甚為熟悉,正待試探幾句,陵棋就什么都招了,“這八卦陣是谷中一位老道長建造的。”
“哦?老道長?”
“那位老道長武功很強,陣法更是精妙,就是脾氣有些古怪,還時不時消失一陣,說來我已有三年未曾見過他了,”陵棋話不受控制地往外蹦,“他為谷主建了如此陣法,卻什么也不求,既如此,你猜他為何要費如此大功夫?哈哈,你一定猜不到,那位老道長說的是,拿著練手玩。”
陸珂溟越聽,越覺著古怪,“這陣法,不會有十八處陣點吧。”
“!”
陵棋猛地側首看向他,“顧先生,這你都能知曉?”
“”
果然。
陸珂溟心中暗自猜測,這位行事詭譎,行蹤不定的老道長應該便是清越派棄徒,剛與他分別不久的任無為。
研習陣法之人,不論是以人為主,抑或是此地以物為主的陣法,如何掌控陣點,如何擇取點數,皆為個人習慣,陸珂溟在潛入清越派時,便對清越派百年之史有過周密的了解,任無為最擅用的,便是以十八作數。
這些陸珂溟自然不會與陵棋言明,他只敷衍道:“我隨口猜的。”
然陵棋正待問上幾句,神色卻在下一秒驟變,轉而驚叫了一聲,“糟糕!”
陸珂溟還未作何反應,手已被人抓住了,接著整個人順著土滾入了地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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