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達則。”這是第二次趙嬰齊喊他的名字。周達則剛一進門，趙嬰齊貼了上來，幾乎肌膚相觸。他想原來自己的名字這么好聽，趙嬰齊咬著手指汗津津淚汪汪地看著他，主動站他這么近，近到他聞到她洗發水的味道。周達則不由心潮涌動，他吸了口氣，她是嚇傻了，自己不能失去理智，更不能乘人之危。

        他拍拍她的頭：“別怕了，去穿上鞋，換件衣服，等會有人來。”

        趙嬰齊緩緩心神，做了周達則所說的這些，又喊陽陽尿了尿。

        出來看到周達則抱臂坐著，指指旁邊的沙發示意她坐下，她的面前還有一杯水，他又身著背心大褲衩，仿佛他是這間房子的主人。

        有人敲門，周達則快步去開，進來的是蔣領君。周達則接過一個紙袋，掏出一件上衣換上，拿出褲子看了一眼趙嬰齊，轉身去了臥室。

        蔣領君第一眼看到周達則的穿著，嘴巴張了一會兒，意會出前因后果后也就合上了嘴。

        周達則整著衣服從里面出來：“開始吧。”

        趙嬰齊就從那個聽到腳步聲卻沒進電梯的人開始說起。

        周達則問趙嬰齊答說蔣領君記。該說的說完，凌晨已過，周達則和蔣領君要走。趙嬰齊亦步亦趨跟著周達則。眼看周達則要出門了，趙嬰齊拉住了他的胳膊。蔣領君給了周達則一個眼神：“我先回去。”還替他關上了門。

        周達則無奈笑：“還怕呢？”

        趙嬰齊點點頭：“天明了，你再走吧。”周達則笑出聲。“你知道讓我留下代表什么嗎？”

        “嗯嗯。”趙嬰齊低下頭，聲音如蚋。

        他不往更深處想，這個點頭得之不易，不能操之過急嚇跑她。他在沙發上躺下：“我不走，你也去睡吧。”

        趙嬰齊醒來的時候，周達則已經走了，外面太陽白花花的，她還是不敢出門。周達則換下來的衣服，她也順手洗了。

        因為是星期天，她喊來了小艾。小艾還不知道發生了什么，看到陽臺上晾著男人的衣服，驚聲尖叫連連，孩子們玩具都不玩了，跑過去看。

        趙嬰齊回憶她剛才給小艾說她遇到了一個猥褻犯她也沒有如此驚訝。

        待孩子們都又去一邊玩了，小艾托著頭側坐她身邊：“說！誰？什么時候開始的？衣服都在這里了，到哪一步了？”

        趙嬰齊被審問得腦子轟轟響。

        其間周達則打電話過來，“周警官，給你坦白坦白，有人接到你的電話臉紅了。”小艾搶走手機笑著嚷。

        周達則在那邊客套：“小艾吧，好好陪陪嬰齊，改天請你吃飯。”

        “周警官知道我呀？你家嬰齊交給我就放心吧。”

        趙嬰齊急了：“小艾別亂說話。”

        鬧到晚上小艾走了。趙嬰齊疲憊與恐懼齊發，伏在床上一動不動。陽陽靜靜地坐在身邊：“媽媽，你今天很奇怪。”

        “怎么了？”

        “你們不停說周叔叔。”

        趙嬰齊摟過陽陽：“你喜歡周叔叔嗎？”

        “喜歡呀，可是我更想爸爸。”

        前路迷茫又找不到方向，她聽著陽陽的熟睡后呼吸聲，胡思亂想一會兒嘆息幾聲，循環往復。

        周達則打來電話說人抓住了，讓她安心睡。她激動得坐起來。“在哪里抓到的？他承認了嗎？”

        周達則沒有回答她：“睡吧睡吧。”

        她再次見到周達則仍就是問題連連，周達則笑著捏住她的后脖子：“你怎么這么多問題呢？換個東西想想，比如想讓我帶你吃什么？想要什么？想去哪里玩？”

        因為有孩子，趙嬰齊考慮的地方都是公園游樂場之類的，周達則跟陽陽玩的時候，看向她的目光里有水也有火。她明白，但礙于陽陽在，他也只是偷偷捏捏她，攬一下腰，或是在臉上啄一下。不等她推開，他自己就閃開了。

        就有一回，趁中午的時候，兩人看了一場電影，前座的一對戀人頭挨著頭，在偶爾安靜的瞬間里能夠清晰地聽到兩人親吻的咂嘴聲。趙嬰齊極不自在地想離場，周達則專注地一動不動地盯著屏幕。電影結束后，周達則帶她來到監控室。“你自己看。”

        在監視屏上，趙嬰齊清晰地看到觀影人各種各樣的狀態，如在光天化日的眼前一樣。他說：“紅外線夜視攝像頭，360度無死角。”

        送她回單位的路線也七拐八拐，她看看時間說，快遲到了。他唉聲嘆氣：“找不到一個沒人的地方。趙嬰齊裝作沒聽懂，遮掩著臉笑。

        趙嬰齊終于見到了楚楚。星期天周達則帶著楚楚來她家里玩，莫名她很緊張，收拾屋子，準備飲食，玩具。當見到人時，她放松了，一看就是被教育很好的孩子。見到人禮貌問好，安安靜靜，自己換鞋，又自己放好。陽陽見了楚楚剛開始有點害羞，不一會兒也就熟了。

        周達則說他補會覺。楚楚回頭看沙發上的周達則一眼，小聲對陽陽說：“我爸睡覺呢，咱們小點聲。”

        趙嬰齊依坐在沙發這頭，隨手拿了旁邊書架上的書看。一上午的時光就這么過去了。趙嬰齊看書低得脖子疼，仰頭晃脖子時，看到周達則不知什么時候醒了，正盯著她看。

        “餓不餓？飯已經做好了。”見周達則像沒聽到一樣還是盯著她，她只好問，“孩子們，餓了嗎？吃飯不吃？”

        “阿姨，我餓了。陽陽，咱們去洗手吧？”

        兩人一起去了，陽陽洗手都是她來洗，她想跟去，但沒有動，聽到楚楚說：“這樣搓，還有這里。”

        “看看楚楚這么懂事，就知道你爸媽有多會教育孩子。”趙嬰齊不由感嘆。

        “情商真高，一句話夸了一家人。”周達則躺平伸了個懶腰，身子長長的，比沙發還要長。“想個地方，下午太陽不曬了帶你們去玩？”

        “下午不行，陽陽有興趣班。”說話間，趙嬰齊站起來去盛飯，周達則去洗手。

        吃了飯，兩個孩子去玩，周達則來廚房幫忙洗碗。趙嬰齊擦洗臺面，兩人隨便閑聊。“興趣班都是什么時間去？”

        說到這趙嬰齊不由嘆口氣：“節假日星期六星期天每天早上六點到集合的地方，跑步訓練一個半小時，下午四點半到六點半。”

        “都是在哪里？”

        “早上公園，下午北面一個停工的廠房里。”趙嬰齊此后算是節假日比上班還要累，并且時間被綁的死死的。

        “楚楚有興趣班嗎？”

        “有。”

        “誰接送？”

        “沒人接送，她學的鋼琴，都是請老師來家里。”

        趙嬰齊無語了，貧窮限制了她的想象力。

        “你會開車嗎？”趙達則忽略趙嬰齊的尷尬。

        “有駕照。”駕照還是當初在原單位跟同辦公室的人起哄一起考的。會開，但上路不上路卻又另一說了。

        “得空給我亮一手。”

        周達則說到做到，果真在某天下班后帶她和陽陽去了一段車輛行人稀少的路段看她本事。

        趙嬰齊手心汗津津的，在周達則的提示下車終于起步了，陽陽在后座說：“媽媽，車走了。媽媽，你快一點呀。”

        幾圈下來，趙嬰齊已經越開越溜了。她興奮地說：“真好，比騎車快。”

        “你開車穩當。”周達則嘆氣。趙嬰齊沉浸在興奮里，沒聽出來譏諷。

        “主要是車好，我記得我們教練的車像生銹一樣。”趙嬰齊摸著方向盤上的車標“別摸我”。

        “熟悉了，車給你開，接送陽陽方便，省得你曬。”

        趙嬰齊看著周達則沒有動：“我沒想要，我不……這樣不好吧？”

        周達則重重出口氣：“再轉幾圈回去。”

        趙嬰齊不喜歡隨便接受男性的好意，看周達則的臉色不悅，不知道哪里出了問題。恍惚中，周達則說：“前面的車速慢了，點剎車，剎車！”

        車猛地停了，兩人都往前閃了一下。兩人同時回頭看后座的陽陽，還在睡，沒有滾落下來。

        周達則下車，繞到駕駛座，打開車門，趙嬰齊解開安全帶下車，周達則一手扶門一手按車：“開車最忌分心。”

        “我以后不會了。”

        周達則食指在她頭上鑿一下：“犯錯了就要受到懲罰。”

        趙嬰齊摸著頭，疼得淚汪汪的，但沒出聲。

        “疼嗎？”

        “有點。”

        “那來個不疼的。”

        趙嬰齊被擁住了，嘴唇被周達則輕探一下，她就顫栗著胳膊圍住了周達則的脖子。周達則是在萬花叢中混過的，他很容易就得出趙嬰齊對男女之事似乎非常生澀。每次逗她，她都受驚般拘束發抖，眼神疑惑迷茫。

        “陽陽不是你生的嗎？”

        “不是生的，是剖的。”

        周達則狠著心，忽略她的反抗，在她平坦的小腹摸到了那道疤，他是確信了，但換來了眼淚汪汪的趙嬰齊的一巴掌耳光，外加上幾天沒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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