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六章 雪上更加霜
朦朧的視線中眼前的姜山狀若癲狂,突然間尤志心頭跳了跳。
下一瞬,文弱書生的衣襟被人拎起,天旋地轉(zhuǎn)間,整個人如同死狗般被扔在泥坑里,撿起的水花將視線中青布的繡鞋染得泥濘不堪,尤志身形僵硬了瞬,突然間抬眼瞧著目光無神空洞的女子,他踉蹌了瞬猛然四腳并爬著上前,握住沈嵐青懸空無力的手,想要讓她汲取些暖意。
“沈姑娘——”
尤志的聲音浸透在雨聲中,夾雜著斷斷續(xù)續(xù)的哽咽,視線落在她臉上的紅腫時,心中防線倏然間破防,洶涌哽咽著無盡的悔意,此刻像個做錯事的孩子。
“對……對不起,沈姑娘,對不起!”
“都怪我,我當(dāng)初……我就不該與那畜生謀皮。”
“沈姑娘,對……不起!”
嗚咽的哭聲夾雜著情緒,沈嵐青唇顫抖了瞬,細(xì)碎的玉珠擊打著眼皮,最后碎成幾瓣落在青紫的唇邊,朦朧的視線中,尤志的匍匐的身影映入眼簾。
姜山冷眼瞧著這一幕,冷眼瞧著尤志痛哭流涕間的咒罵,眼底幽深再次醞釀起來,長靴踩著黃泥,就要徹底踩碎人的傲骨和脊梁,讓人這輩子都無法翻身。
雨天陰寒,尤志拾起地上的破布,顫巍巍要起身時,右手突然被道長靴踩住,連心的疼痛讓黑幕中的臉色慘白,更讓人絕望的是,從四周涌過來帶著惡意的黑衣人,那化形般折辱的目光徘徊在沈嵐青身上。
“好你個尤志——”
“你可知,背信棄義的女子本便該罰,亦不值得任何人的救贖或者憐惜,因為……她不配!”
陰寒入骨的聲音傳來,將旁人痛楚玩樂般欣賞。
“既然你要護(hù)著她,那本公子便給你給選擇如何?”
姜山垂眸,夜幕遮不住唇角的玩味,驟然閃過的白光露出他皮囊下劣跡斑斑的惡骨。
“你來,要么……便是他們來?”
手指被長靴踩弄,輾轉(zhuǎn)間力道加重,似在提醒著尤志他并非玩笑,瞧著圍城圈兒如狼似虎的黑衣人,尤志身形狠狠瑟縮了下,隔著陰冷朦朧的雨幕,清楚看到姜山交給他的選擇。
心中某根弦突然癢了癢,反應(yīng)過來后,尤志轉(zhuǎn)瞬間便開始唾棄自己,這副掙扎的模樣看的姜山興致缺缺,怎么能只有他喪失人性呢,姜山目光陡然間狠厲,圍在周圍的黑衣人猛然間靠近,邪惡的大手掀開殘衣破布,就要將女子最后絲遮羞布也要掀開。
靠著樹干的女子身子瑟縮,纖弱如同墜入污穢里堪折的煙柳,遠(yuǎn)山含帶的眉眼,隨著黑色身影徹底將她遮蓋,眼角陡然間流出血淚,藏著深沉的絕望,眼底已然透出死志。
青色碎步再次揚起,雨簾中卻顯得笨重,姜山手指陷入泥濘,拉出道半人高的長痕。
“不要——”
痛苦聲夾雜的無力,看著榕樹冠被徹底包圍,尤志猛然間跪倒在姜山腳邊,悶頭狠狠朝地面磕去,痛苦生中帶著哀求,死死拽著姜山的袍角,匍匐的身影像是黑夜里的爬動的蠕蟲,手指瘋狂指向著自己。
“姜山,我求求你,我求求你,我來……”
“你讓我來,不要讓他們,不要,我求求你!”
泥濘啃進(jìn)嘴里,姜山瞧了眼就要被徹底淹沒的榕樹冠,掀了掀被雨水浸染的衣袍,隨后才慢條斯理道了聲好。
此話出口,匍匐在地的尤志猛然間爬起,踉蹌跑到黑色陰影中,瘋狂朝外拖拽著人群,被打擾性致兒的黑衣人免不得便拳腳相向,他卻跟不要命般死死忍者,可手中拖拽的力道不減,終于最里面的黑衣人覺得掃興,狠狠朝著尤志耳廓砸了拳,方才憤憤離開。
轟隆隆的聲音響起,尤志痛苦悶哼,分不清是耳鳴還是天邊雷聲,整個人跌跪在沈嵐青身上,視線落在她破碎的衣衫,對上女子空洞的眼,爆頭間痛哭出聲音來,卻不敢再看沈嵐青的眼睛,身軀不斷靠近間,只如同木偶人般口中喃喃,一遍一遍念叨著對不起三個字。
那帶著愧疚的對不起三個字,傳入滿目狼藉的女子耳中,僵硬的察覺到裙擺衣衫被掀起,陰冷蝕骨的風(fēng)擁擠而入,沈嵐青緩緩閉上眼睛……
刺目冰寒的雨滲入脖頸,順著血脈的青筋蜿蜒而下,傅斯年眉眼冷厲在雨幕中,跨下的駿馬嘶鳴間在夜色中昂首,瞧著不遠(yuǎn)處驛站微弱草棚中的燈光,少年拽緊韁繩,換上今日第三匹戰(zhàn)馬,摸了摸陪了駛離城門淋了半路雨水的棗紅馬,隨后拉過驛站中體型彪壯的黑馬,隨后揩去順流而下的雨水,熟練踩上馬鐙離弦而去。
天邊雷雨偶爾照亮白晝,驚的跨下黑馬長鳴,傅斯年拽緊韁繩,黑馬四蹄在污泥中轉(zhuǎn)了轉(zhuǎn),少年徹底撩起被雨水浸濕的發(fā),安撫拍了拍受驚的坐騎,可官道通往密林視線中無盡的黑暗,像是張著巨口將人吞吃入腹的野獸,這樣極端雷雨的天氣前路根本不容樂觀。
而他問過守城的官兵,沈嵐青的馬車在日落時出走,即便以最快的速度,仍舊沒辦法趕到臨安城京郊最近的縣城,再次抹開臉上的雨漬,雨夜森林中空氣有些壓抑得人心慌,傅斯年大口喘了喘氣將心中那種不妙的預(yù)感壓下,飛速將飛魚服上兜起的雨水灑下,悶頭便扎進(jìn)黑暗窒息的叢林。
淅瀝瀝雨聲拍打著房梁,府衙內(nèi)爆開細(xì)碎燈花,祁遠(yuǎn)閉閉眼,放下手中剩下的半疊卷宗,心緒始終無法寧靜,閉目間腦海便不斷回蕩方才王獄丞那話,垂眸呼出口濁氣,燈影的光暗將男子的面容劈成兩半,終于祁遠(yuǎn)不在為難自己,目光落在桌案上雪花般的卷宗,熟稔的從中抽出本案卷,隨后取筆研磨,將宣紙鋪設(shè)在平整的桌案,就著橘黃色暖光打開孫小娘子受辱的卷宗,蘸滿汁水順從心意緩緩寫下判詞。
思緒正沉浸其中時,木門自此開合擠入鼓鼓冷風(fēng),桌案前的燈燭晃了晃,長靴踩地的水聲嘩嘩,耳旁再次傳來王獄丞焦急的聲音,被雨水浸透的聲音帶著微微的涼,夾雜著徹骨的冷風(fēng)。
“理正——”
王獄丞提著偃月刀,臉上的雨水也來不揩去,連忙朝著祁遠(yuǎn)稟報道。
“夜半打更人來報,臨安城外的郊野出了樁命案,有女子衣衫不整被曝尸荒野——”
“曝尸荒野”四字落下,黑沉沉的天幕閃過絢白如光的閃,透過未曾關(guān)的嚴(yán)實的門窗,將桌沿上原本跳躍的燈燭激的黯淡,卻照亮宣紙上孫小娘子判詞上‘奸淫’二字。
陡然發(fā)亮的白光,讓祁遠(yuǎn)握筆的右手抖了抖。
(https://www.dzxsw.cc/book/57356332/73449162.html)
1秒記住大眾小說網(wǎng):www.dzxsw.cc。手機(jī)版閱讀網(wǎng)址:m.dzxsw.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