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七章 斯年的遲到
濃墨歪斜暈染開來,毀掉整張就要完工的判詞。
筆管磕在桌案發(fā)出聲脆響,祁遠(yuǎn)桃花眼皺起,連忙起身朝往獄丞細(xì)致詢問道。
“近日城門被關(guān),進(jìn)出守備森嚴(yán),文弱女子若無文書如何能出的了臨安城門?”
話剛說完,祁遠(yuǎn)猛然間想到什么,心頭大駭確認(rèn)道。
“你可問了守門侍衛(wèi),近日可有手持吏部文書的還古書生,離城朝南邊的官道而行?”
祁遠(yuǎn)抬眼間,便瞧見王獄丞大張嘴透著詫異,心隨著狠狠跳了跳,他瞧了眼外面天色連忙系上斗篷帶上雨具,朝著身后有些摸不清狀況的王獄丞吩咐道。
“你即刻派人前往南郊,請還古山長陸九熹,便就是,是祁遠(yuǎn)有急事相商——”
“打更人在何處,我先率領(lǐng)人馬前往南邊官道,屆時你帶山長前來與我回合!”
祁遠(yuǎn)眉目染上正色,不再是素日的溫和,王獄丞不敢耽擱,連忙領(lǐng)命。
……
密林深處穿梭著男子的身影,前行的步伐堅定未曾被雨勢阻隔半分,即便雙眼已然適應(yīng)夜行的黑暗,傅斯年還是盤旋在山林中,腳步索性停頓在原地,少年閉目沉浸在雨聲中,劃過無痕夜雨的風(fēng),黑暗仿佛包容遮蓋一切,突然跨這繡春刀少年右耳聳了聳。
傅斯年撩開黏膩的飛魚服,飛速朝著山林間細(xì)微嘶鳴的聲音傳來,便見山見空地上馬車仰倒地,駁雜的駿馬側(cè)翻在水洼中,黑夜中只有雙眼睛在雨點的浸潤下亮的驚人,冰冷的鼻腔間或傳出痛苦嘶鳴。
少年緊皺眉頭,順著馬車殘骸的方向行去,稀稀拉拉能瞧見地面反射的水洼,應(yīng)該是雷雨來臨之前,被人拖拽留下的痕跡,傅斯年忍住急速蹦跳的心臟,幽暗的目光陡然朝前,落到山路林間被晚風(fēng)刮得呼呼作響的大榕樹。
水洼聲四濺,枯枝殘葉被踩得悶響。
“沈姑娘——”
悶悶的嗓音在林中回蕩,很快被雨聲吸收,未曾濺起半點水花。
傅斯年站定在原地,舉目四望了瞬,仍舊未發(fā)現(xiàn)任何端倪,少年咬咬牙抬起胯間繡春刀,將腰間的荷包解下,就在邊緣捏在手中擠出希臘的水,手指熟稔探入避開浸水的竹蜻蜓,迅速取出沾了水的火折子,摩擦撕拉聲響起,少年弓著身子,將火折子擋在身下,雨簾擊打在傅斯年身上,自動分成兩股順著少年兩側(cè)脊背形成編織的水簾,唯有躬身下的或者細(xì)心保護(hù)。
鼻端傳來陣陣火石摩擦的味道兒,傅斯年咬咬牙,再次嘗試了幾次,可火苗只閃現(xiàn)了瞬便很快熄滅,壓根無法借勢觀察周圍的黑暗,少年擰著眉,手指摩擦的速度更快了些,就在嘴里被灌入腥甜的雨水,半死不活的火折子,終于閃起了蹙微弱的火苗,為榕樹后旁的黑暗帶來絲黑暗。
少年眼底的亮光還未來得及徹底燃起,青綠色襦裙碎片,視線內(nèi)榕樹旁的景象便讓傅斯年脊背僵住,火折子迸發(fā)出的微弱火苗,很快被夜風(fēng)夾雜的細(xì)雨撲滅,傅斯年的唇艱難抖了抖,隨后三兩步便朝著榕樹沖過去。
泥濘和積水被踩的響,傅斯年身形卻又突然頓住,停在原地僵硬的脊背似乎在懼怕什么,腳下的步子沉重,像是灌注了鉛般邁開艱難,黑夜中倚靠樹干的纖弱身形輪廓模糊,少年手腕再次狠狠握住刀鞘,雨滴順著發(fā)絲流過眼瞼淌入脖頸,被壓彎的睫毛凝著水中,目光中溢出幾分哀求。
發(fā)絲上滴答水珠滾落,少年來不及閉眼,刺入瞳孔的陰涼伴著山澗腐氣,喚回傅斯年神志,他連忙拖著腳步蹲身來到榕樹旁,飛魚服扯到身后膝蓋跪在泥水中。
少年牙齒打顫,僵硬的唇翕動,無聲喊出‘沈姑娘’三個字,聽不到任何回應(yīng)。
顫抖的手伸出撥開粘在女子額頭的黑發(fā),露出被摧殘后便布的青紫和紅腫,傅斯年瞳孔微縮,被凍的青紫的眼角猙獰開紅暈,瞳孔內(nèi)血絲被水漬清晰,僵硬的視線掃過沈嵐青破碎的衣衫,白皙肌膚上遍布狼藉后的青紫。
胸膛內(nèi)的心臟仿佛被人狠狠攥住,覆在沈嵐青額間的手下意,停在她鼻端,全身血液瞬間停滯,傅斯年屏住呼吸極力想要感受噴灑的鼻息,少年脊背僵了瞬,眼角透出頑固的倔強。
傅斯年迅速收回手,狠狠搓弄著冰涼僵硬的雙手,靠近唇邊不斷哈氣暖手,雨勢中男子手背青筋突突直跳,彰顯著生命的脆弱,少年嘴唇顫抖再次探手,屏息間微弱的鼻息清淺,讓傅斯年的手指觸電般收回,僵硬的唇扯開終于讓那雙眼帶上含著溫度的情緒。
少年連忙起身,繡春刀扔進(jìn)水洼里,卸下身上飛魚服,解下帶著體溫的外衫,咬牙解開束縛著沈嵐青雙手的麻繩,卸開的瞬間,帶著青痕的手腕無力垂下穩(wěn)穩(wěn)落入傅斯年的大手中。
雙手動作放輕,讓沈嵐青身子半坐在自己身上,傅斯年給她穿上自己的外衫,仔細(xì)將紐扣后露出的女子肌膚遮蓋,接著是少年身上的飛魚服,仔細(xì)替她揩去臉上的雨水。
傅斯年緊緊摟住沈嵐青,替她擋住吹刮而來的風(fēng)雨,臉頰貼著她的臉頰,拼命間想要將自己身上的暖意分給她。
迷迷糊糊中,沈嵐青仿佛聽到有人在叫自己名字,茫然間徹骨的冷意仿佛離她遠(yuǎn)去,整個人仿佛置身在暖融融的陽光下,溫和耀眼的陽光,能夠驅(qū)散腐爛生根的濕寒。
她從小在黑暗的禹洞里呆久了,陽光對她而言是奢侈品,拼命想要靠近卻又害怕被灼傷,可潛意識里,只有沈嵐青自己知道,那抹光多么重要,她雖不奢望擁有,卻也蹲守在陰潮中盼望旭日東升,也曾癡想過將那耀眼的陽光占為己有,哪怕只能在飛蛾撲火中短暫的擁有,哪怕注定會被烈陽的炙熱焚燒殆盡尸骨難全。
沈嵐青手指顫了顫,下意識想要伸手拽緊那抹暖意,細(xì)微的動作被一直關(guān)注他的少年看在眼中,傅斯年連忙攥住他手腕,在她耳邊重復(fù)清喚,黛色眉眼顫了顫,朦朧的視線中,沈嵐青果然瞧見那抹兒光,此刻正咧嘴,陽光的笑容下咧開兩排白牙。
雙眼緩緩定焦,那抹光源越來越清晰,沈嵐青空洞的眼彌漫出細(xì)碎的喜意,可這副模樣落在傅斯年眼中,卻讓他難受的心痛,雨幕間閃電的白光照亮沈嵐青的眉眼,襯得她臉色更加慘白,凍的發(fā)紫的唇配著如煙般破碎的纖弱,低垂微啞的嗓音喚出傅斯年三個字。
可那竭盡全力的模樣,脆弱得仿佛下一瞬便要隨風(fēng)而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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